出了皇宮,顏銘與六王子便上了馬車,朝幽黎國的方向駛去。
一路快馬加鞭行了七日,馬車終是到了嘉煙府與燕江府的交界地。宿冷離正靠坐於馬車上小憩,顏銘則倚在窗前,眸光淺凝。
窗外的景色一幕幕從眼前流連而過,金黃的銀杏夾雜著秋的荒蕪蔓延至整個眼中。他又憶起了那雙清幽如泓,卻隱著點點心傷的眼眸。那個總是固執的想要將一切都深埋於心的女子。
雖然她這次最終沒能隨自己走,但他明白,她應是有苦衷的,不管那是什麼,她有選擇的權利,他也願去包容,尊重。只是不免有些遺憾。
他本想待她心境平復後,帶她去到所有國家,感受海隅蒼生,玄日暖,看盡山川溪流,煙堤花海で。
想到此處,顏銘微低了頭,唇角蘊了抹淺笑。
馬車突然一陣狂烈的顛簸,他聽到了前方馬的嘶鳴聲,車猛的停了下來。還未做出反應,便瞧見數把明晃晃的劍***了馬車內,他一驚,敏捷的閃過了利器,護至了宿冷離身側。
電光火石間,又有一撥刀劍***了馬車,顏銘冷靜的將宿冷離一護,提氣一個縱躍,將車頂衝破,踏了出去含。
在馬車旁輕盈落地,他眸光一掃,四周竟是幾十名黑衣人,來者個個手持利刃,渾身戾氣。
眼梢挑過車頭,兩名車伕已身中數劍而亡。
顏銘警覺的掠過眾人,看這批人的招式與身手,當是死士。對方人數眾多,想要兩個人都活著出去,很難。
他輕輕瞥了眼身旁的宿冷離,心中已做了決定。
四周的黑衣人正一步步緩緩朝二人逼近,他則是護著宿冷離輕輕朝馬車前端移步,衣袖中緩緩滑下一枚柳葉刀,他眸光盯著四周的死士,手腕卻迅速一轉,刀瞬間了出去,一個迴旋,將連接馬車與馬的繩索削斷了開來。
看到刀一出,眾人立刻揮劍向他刺來,移形換位間,他施功,將身旁的宿冷離推送至了馬上,隨即一枚刀插上了馬的臀部,馬一驚痛,立刻奔了起來。
宿冷離一驚,迅速抓上了韁繩,回眸間,顏銘已被數柄刀劍架住了脖子。他眸中緩緩映出一抹灼烈的沉痛,但他卻不能停,他必須活著回到幽黎國,才有機會。
眼梢瞥見那遠去的人影,顏銘唇角蘊出一抹安然的淡淡笑意。
見他眸中並無恐懼緊張,且還凝著淺笑。為首的死士冷鶩一笑,「還真是條漢子,死到臨頭竟也不懼。」
顏銘眸光緩緩挑向他,眸中儘是冷凝與不屑,「說這個,還太早。」他輕悠如風的嗓音不再暖熙,而是透了抹微微的寒徹。
衣袖輕動,他手腕一揚,數枚刀從他指間擲出,劃出一襲美麗的弧度,隨即紛紛迴旋,將威逼於自己的刀劍一一彈開。
見得此情景,死士頭領目光一凝,眸中的冷戾緩緩聚起,他嘴角一揚,朝身旁的死士交換了眼神。
眾人齊揮劍向顏銘襲來,他身子輕輕一讓,又有數枚刀彈向了對方的武器,黑衣人紛紛閃身,避開刀的迴旋。
他有刀相助,對方不易近他的身。他卻也不易突圍,若想出去,必須找準一個點下手。
眸光緩緩掠過眾人,顏銘眼梢一挑,手起間,再次有數枚刀向對方而去,看得對方退讓之際,他一個閃身,移至了對方邊緣的間隙處。
對方卻敏捷的將他一圍,攻防相向中,顏銘手臂被突然而來偷襲的一柄劍劃過,頓時,一道血痕呈現而出。
激烈的交纏,加速了他血液的循環,不知不覺中,他竟覺體力不支,有些目眩神離。
顏銘眉目一凜,這劍上教人施了噬魂散!
身子的反應開始漸漸遲鈍了開來,他皺了皺眉,卻仍咬牙承著對方的招式進攻。
為首的死士見他已中招,陰冷一笑,挽起手中長劍,幾個凌厲的攻勢將顏銘逼退至了馬車旁。
眾人一瞬都聚至了他身前不遠處,將他團團圍住。
下一秒,便有一柄劍將他的手腕向上挑起。還未垂下,便另有幾柄劍一併向他襲來。輕微的利器切挑的鈍啞聲從顏銘身體四肢傳來。
霎時,一抹溫熱的液體噴濺上了他的臉頰,沿著臉側緩緩滑下,滴落在衣襟處,將他月白的衣袍上染出一朵一朵炫目妍艷的花影。
他輕輕閉了閉眼,略顯無力的靠上了馬車,強撐著不讓身子滑落。他腳踝與手腕處,儘是噴湧而出的鮮紅,頃刻間就將泥土染成一片寒慄的血色。
深吸一口氣,只覺眸光迷離,他微瞇了眼眸。恍惚中,彷彿看到了那日在御花園同他並肩而行,笑靨如花的女子,正站在黑衣人身前。
轉眼間,她的神色卻是變的有些慌亂無措,顏銘咬了咬牙,沉重的喘了幾口,他虛軟無力的指尖顫抖著嵌起數枚刀,用盡全身氣力,朝女子身後的黑衣人擲去。
手腕揚起間,一抹鮮烈的紅也隨之甩出,在空中瞬間盈盈傾散開來,綻放成世間最冶艷的花朵。
為首的死士頓了頓,隨即眉間一擰,緊握手中長劍直直向那個已失心智,卻仍頑強堅韌的男人刺去。
一襲冰涼的觸感猛的竄入顏銘的胸膛,那個在曾大臀上輕羅舞紗,眸色傾城,淺笑無雙的女子,正挽著長長的曳地煙縵,向他款款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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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華臀。
連澈正坐於龍案旁批閱著奏折,池宋緩緩行至了他身前,「皇上,臀外有急報。」
他並未抬頭,只是嗓音淡淡道:「宣。」
一名侍衛匆匆跨至龍案前,跪下,「皇上,屬下有事稟報。」
「說。」
侍衛頭一低,聲色凝重,「此番幽黎國六王子在回國路上,途經嘉煙府與燕江府的地界時,遭遇了不明死士的襲擊。」
連澈抬起頭,眸光緩緩挑向他,「如今情況如何了?」他清淡如水的嗓音不緊不慢。
「回皇上,六王子已被我精兵安全護送回了幽黎國,但與他同行的人,無一人生還。」
侍立於連澈身側不遠處的清淺神色微微一凜,目光瞥向了那名侍衛。「現場是什麼情況?」
侍衛緩緩開口道:「兩名車伕,皆是身中數劍而死。而王子的那名貼身護衛,屍體的胸口處有一處血窟窿,他的血,將周圍的整塊地都染成了紅色,當是剜心而死。」
清淺心中輕輕一顫,眼睫微微顫動了幾許,她眸光緩緩轉向了坐於龍案旁的男人。
「嗯,退下吧。」連澈再次垂下首,繼續翻閱著手中奏折。
「是。」侍衛起身,退出了大臀。
看著那個神色沉靜,眉眼淡淡的男人,清淺咬了咬唇瓣,邁開步子,行至了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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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蘿宮。
竹煙正慵懶的靠坐於床榻上,小手輕輕撫著摔傷的腿腳,眸光失神的凝向窗外。院內日暖風輕,秋色依依,那茹煙開的正濃。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斷了她的晃神。竹煙緩緩側過頭,瞧見了一抹熟悉溫婉的小臉。
她眉間一揚,輕笑,「妹妹。」她向女子招了招手。
清洛款款行至她身前,福了福身子,「見過惜妃娘娘。」直起身子,她淺笑吟吟。
竹煙忙招呼清洛過來坐,順便瞥了眼臀內候著的侍婢,示意她們都退下。
清洛在床榻旁坐落,握上了她的手,「夏姐姐這腿傷可有大礙了?」她目光探向了竹煙從錦被中露出纏上了紗布的腿腳。
「其實已無礙,只是皇上吩咐說傷及筋骨,必須要好全才准我下床活動。」竹煙攥了攥輕履於腿上的錦被,略顯無奈的開口。
清洛眉目一展,看著她一副不太情願的模樣,盈盈一笑,「傻姐姐,皇上這是真真的關心著你,若不好生休養,積成舊患,就有得受了。」
竹煙不由的垂下首,卻仍未掩住嘴角的笑意,緩緩抬起頭,她向清洛道:「你最近可好?」
清洛眸光挑向窗外,微歎了口氣,「我發現阿彥最近似乎有點不對勁。」她清雅的嗓音蘊了一抹淡淡的淺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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