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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086.選擇死法 文 / 七夏淺秋

    「朕說過,只要你的孩子。」

    「那彤妃為何會溺亡?」竹煙不可置信的望向眼前高大俊美的男人。

    看到他淡然不語的模樣,她的心微微一沉,「莫不是…?」若他想,這宮中,誰的孩子也不可能留下,可彤妃她…

    連澈眸光微斂,淡淡的凝著她,算做默認。

    生平他最厭惡的便是癡心妄想的人汊。

    對於不懂得知足,一心想要僭越的人,便莫怪他無情,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登上這個帝位,他手上已沾染過無數人的鮮血。

    一將功成萬骨枯,可惜嗎朕?

    竹煙微微一怔,這些年,伴在他身旁。

    其實,她懂他為何要這樣做。這孩子的到來,勢必會打破朝中勢力現有的平衡。

    而彤妃的父親所在的那一系黨羽,恰恰偏是與右相抗衡的。

    他曾說過,第一個孩子,他只要她的。

    竹煙伸出小手,輕輕握上連澈溫暖的大掌,微低了頭。

    連澈輕皺了眉,反裹住了她的小手,將她拉入了懷中。

    靠在他寬闊溫暖的胸膛,她輕閉了眼,肆意的感受著他的氣息和懷抱。

    連澈輕輕撫上她的髮絲,手臂收的更緊了。

    草叢深處的清淺,小臉憋的通紅,額上鋪滿了細細的汗珠,呼吸開始變的粗重。

    她似乎是聽到了不該聽到的。怎麼辦,只能安靜的等他們走了,再出去。

    連澈突然放開了竹煙,目光落向了不遠處的池宋。池宋忙走了過來。

    「替朕送竹煙回去。」

    竹煙微訝,不解的望向他,「皇上不一起走麼?」

    「朕還有些事。」耳聰目敏的他,早已察覺到了周圍似乎還有旁人。

    連澈遞給池宋一個眼神,池宋立刻躬身走到了竹煙跟前,一揖,低聲道:「竹煙姑娘,奴才送您回去。」

    竹煙有些不捨的看了一眼連澈,略顯遲疑的轉身,邁出了步子。

    待竹煙走遠。

    一道清冷的聲音劃破了夜的沉靜,從清淺後方緩緩透來。

    「出來吧。」

    清淺渾身一抖,心想這次完蛋了。

    可她轉念一想,莫不是這裡還有旁人吧。

    她斜著眼睛掃了掃四周,期盼此刻有個人能站出來。

    埋下頭,她身子蜷作一團,紋絲不動,假扮雕像。

    四周深長的花草將她身子全數隱了進去,若不走近,根本不會發現其間藏了一個人兒。

    清淺緊緊掩住口鼻,細碎淺淺的吐納氣息。

    可這一切的偽裝,卻仍是抵不過那人的敏銳。

    良久,連澈的聲音再一次悠悠傳來。

    「現在出來,朕吮你一次解釋的機會。」他似乎並不惱,而是頗有耐心的等待獵物出現。

    四下一片寧靜,除了偶爾窸窣的花草輕擺聲和蟲鳴,似乎真的只有她一人。

    又捱了一盞茶功夫,四周仍是無任何響動。

    清淺皺了皺眉,看來他說的正是自己。

    怎麼辦?若不主動出去,被他揪出來,還不知道等待她的將是什麼。

    咬了咬牙,清淺顫顫巍巍的從草叢中站了起來,極不情願的用龜速挪到了連澈面前。

    月華如銀,從天幕傾瀉而來,他週身籠著一層淡淡的玉色薄煙,將那份妖冶襯托到極致。

    清淺慌亂的別開了眼,朝地上一跪,略微顫抖的開口,「奴婢參見皇上。」

    連澈不語,只是微垂了眼眸,薄唇輕抿。

    目光凝向身前跪地的女子。

    她低垂著頭,看不清眉眼,單薄的肩膀似有微微顫動,髮絲隨著偶爾吹過的輕風微微上揚幾許。

    週遭安靜至極,清淺只聽得到自己那因緊張而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晚風徐徐吹來,已有了些許微涼之意。

    她額上和背脊沁出的汗水已教風吹乾幾遍了又泛潮。

    那人卻仍是未給出一點反應,似乎只是那樣靜靜的凝著她。

    她不敢抬頭,也無法揣測他現在的情緒。

    良久,清淺的腿開始生出酸麻之意,心也越來越沉,那緊緊攥著衣裙的掌心早已教汗水沁濕許久。

    她只覺自己悲催至極,不能掌控生死,還要在這裡跪著被他審視。

    心中頓時燃了一團無名火。

    靠!老娘不和你玩了。

    死就死,死了指不定還穿回現代。

    清淺輕咬唇瓣,一手扶上腰,一手撫著膝蓋,略帶搖晃的站了起來。

    夜色中,她清瘦的身子顯得格外單薄,卻仍是倔強的立在他面前。

    閉了閉眼,她倏地揚起了小臉,對上他。

    連澈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那如墨濯般深幽的眼眸只是直直的盯著她,透著王者與生俱來的霸氣與壓迫感。

    她輕嚥了一口,頓了頓,目光堅定的探向他,揚聲說道:「我對你們之間的爭鬥一點興趣都沒有,要生幾個孩子也是你們的事,反正你是皇帝,會有很多女人搶著為你生孩子。我只是一名奴婢,莫名其妙來到這裡已經很慘了,你以為我願意嗎?在這個時間,我本是該很快樂的和姐妹們逛街,歌,享受生活。可在這裡,卻要每天對你們又跪又拜,小心伺候著,謹慎生活著,隨時得把命捏在手裡。我累了,你要殺便殺吧,我不會再求你了。現在我告訴你,即便是最下等的奴才也是有尊嚴的!」

    提著心一口氣說完這番話,她心裡有說不出的暢快。

    可下一秒,清淺卻悲哀的發現,她的身子並沒有心那般勇敢,兩隻腿,正不合適宜的微微顫抖著。

    儘管已極力在壓抑,可這腿還是華麗麗的背叛了她的心。

    她話還未說完時,便已經很鴕鳥的垂下了頭,她實在沒有勇氣抗衡連澈強大的氣場。

    雖然嘴上仍在說著,但身子的各部位都表現出了軟弱。

    唉,她喜歡打腫臉充胖子的毛病是一點都沒改。

    一陣清悠的晚風掠過,清淺背脊一涼,身子不覺輕輕一抖。

    連澈卻仍是靜靜的凝著她,眸光深如幽海,看不清眸中的情緒。

    清淺緊張的垂著頭,小手已悄悄的繞到了身前,手指不覺的攪著衣袖。

    心想他是否會猛的一發力,如上次一樣賞她一掌?估計這次是一掌斃命吧。

    想到這裡,她臉上露出了疼痛不已的表情。

    在她臉上的表情隨著心裡的假設變幻過無數次後,那人竟還無表示。

    尼瑪是什麼功夫要醞釀這樣久,她站在這裡身子一冷一熱,很容易受風寒的。

    清淺微微不耐,咬了咬牙,抬起了頭,目光投向他,眼神卻略顯閃爍。

    那隨著眼睫閃動的眸子,宛若天邊最璀璨的星,悠遠卻晶亮。

    良久。

    連澈眸中的墨色緩緩淌動,他輕瞇眼眸,拉長了語調,「你是第一個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的人。」他低沉而又深幽的嗓音終是劃破寧靜,貫入她耳中。

    不同於平日的清冷慵懶,這樣的聲音更讓人迷醉,卻蘊了抹危險的味道。

    清淺微揚了小臉,定了定神,絲毫不懼的迎上他,輕輕一笑,「隨你怎麼處置我,但最好痛快一些。」

    將她明明害怕卻要佯裝堅強的模樣盡收眼底,連澈嘴角勾了一抹玩味的淺笑。

    「噢?你想怎麼個死法?說來聽聽。」

    清淺眼珠轉了轉,歪著腦袋思索了半晌,一臉認真的說道:「不能斬首,因為死法不美。不可賜白綾,死後面相太猙獰。不許賜毒酒,過程會很痛苦。」

    突然望了眼四周,她靈光一閃,又補充了一句,「噢,對了,還有不准賜我跳湖,眼珠會凸,很嚇人。」

    清淺眨了眨眼,眸子閃爍著靈動如水的光耀。

    「……」

    目光偷偷瞄他,見他沉默不語的模樣,清淺心中蕩過一陣快活。

    夜色中,連澈鳳眸微揚,隱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輕笑。

    「既然都不成,那朕替你選一種。」

    清淺瞬間石化。

    連澈目光緩緩掠過草叢,停在一顆樹上,「自己撞。」他雲淡風輕的話語,好似說著今日的天氣。

    清淺的心猛的一沉,看來終是逃不掉,她今夜必將命喪於此。

    頹然的轉身,她目光凝向那棵樹,心中湧了一絲悲苦。

    微歎一口,整了整衣裙,她目光變的深沉而凝重。

    來到蒼玄這幾個月的經歷,在她腦海中一幕幕閃過,就要離開了,也好。或許真的能離開這裡,回到最初的地方。

    從此自由自在,不再受任何約束,不必再看旁人的臉色。

    凝著她遲疑不動的背影,連澈微斂了眼眸,戲謔的話語隨著微風清晰的飄入她耳中。

    「沒勇氣?朕可幫你。」

    她猛的回頭,斜了一眼連澈,羞憤道:「謝謝,不必了!」

    最後一次,她略顯留戀的環了眼四周,碧水悠悠,芳草依依。能在這風景如畫的地方死去,也不算太虧。

    清淺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咬了咬牙,準備發力。

    邁開步子,她衝了過去,就在離樹只差一米的時候,小腿突然一陣劇痛,有什麼東西生生的彈到了她,腿一軟,她整個人直直的向前跌了下去,腦門不偏不倚的撞到了樹幹上,將她彈向了旁邊。

    整個身子重重的撲倒在地,草尖戳的她生疼,膝蓋和手肘更是鈍痛。

    此時清淺趴在地上的姿勢毫無形象,待她緩過神來,下意識的撫了撫額頭,掙扎著調整了姿勢。

    蜷坐在草叢,她狠命的揉著額和膝蓋,微側了頭,從指縫中偷偷窺了一眼連澈。

    清幽的月華下,那人正優雅款款的立在原地,衣擺隨風微揚,嘴角似乎噙了一絲弧度。

    他每次都可以華麗從容的全身而退,而她卻總是弄的自己傷痕纍纍,狼狽至極。

    心裡一酸,她嘶吼,「不是很想我死麼?」

    連澈眸光瞥了眼湖面,波瀾不驚的開口,「噢,朕突然改變主意了。」

    多麼冠冕的理由,他就這樣生生的掌控著她的生死。心情愉悅時,他便放生,心事濃重時,即便無錯,他也能阻生。

    清淺心中蘊滿了悲愴,卻緊緊咬著唇瓣,倔強的不肯轉身向他示弱。

    看著她清瘦的身子蜷在草叢中輕輕顫抖著,連澈的眸光微微黯了。

    「朕先走了。」

    連澈轉身,卻不忘補充一句,「這裡似乎會有奇怪的東西出沒,你好自為之。」他躍起,幾個閃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清淺一驚,猛的回過頭來,「你…走你妹!」

    四下,除了偶爾隨風蕩漾的芳草和沉靜的湖水,已空無一人。

    想起他剛才的話語,清淺心裡劃過一絲緊張,吃力的扶著樹幹站了起來。

    當她端了他從來也不肯碰的夜宵微瘸的跨入重華臀時,連澈正安靜的伏在案前思索著什麼。

    輕輕放下食物,她忍了腿上的疼痛無聲的立在他身側隨侍。

    連澈仍垂首,眸光卻掃向那白玉小碗。

    似乎又換了花樣。

    收了目光,他繼續翻閱著手中奏折,陷入沉思。

    這四個月來,她一直不厭其煩的為他做著食物,雖然他從不曾動過,可她亦從未放棄,每天的食物她都花了心思換著花樣去做,平心而論,她是名非常合格的女官。可換個角度,她卻是固執到極致,還是她信他終有一天會肯去接受?

    她的思維方式甚為古怪。

    三日後,連澈追封彤妃為婉懿貴妃,為她舉行了風光大葬。而為了安撫痛失愛女的兵部尚書南羽,他親封了彤妃的妹妹,即南羽的三女南雪柔為晴妃。

    由於彤妃殞命不久,連澈便免了南雪柔的冊封禮,直接將她安置在了紫陌宮。

    她是新妃,連澈雖只是去過幾次,卻也賞賜了不少東西。

    這日路過紫陌宮,他索性便進去瞧了瞧,在那用過晚膳後,他沒有回重華臀,而是譴散了隨行的儀仗,踏著月華隻身攜了池宋往落雲軒去。

    秋意漸濃,通往落雲軒的路上,已零星的飄了幾許落葉。

    落雲軒處於宮中一處較為僻靜的地方,竹煙暫時還未有名分,儘管連澈已將她接至宮中,但出於種種考慮,他並未太張揚,重點便是為了保證她的安全。

    行至院前,他揮了揮手,示意不要通傳。

    放慢了腳步,連澈緩緩的行至廂房門口,目光輕輕的向內探去。

    燭火下,竹煙正捧著小竹筐細心的在篩選著什麼。似乎是每次為他做食物時,她常愛搭配的溫性豆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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