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一氓如同抽絲剝繭一般,將方程的來龍去脈清楚的講了出來,縱然小野熏是一位初次聽薛一氓講課的人,她也能夠明白一些……
而伊籐惠,則仍然不能完全理解薛一氓的公式和方程,但是也已經能夠跟上薛一氓的節奏了。
眼看著薛一氓手底下的稿紙一張一張的被無數的演算式子所佔據,在薛一氓的身旁,已經堆積了厚厚的一疊紙——這對於薛一氓來說早已是司空見慣的事了,在演算的時候,如果不能用到這麼多的稿紙的話,他恐怕是不會有成就感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也已經很深了,但是三人之中無論是誰都沒有絲毫的倦意,薛一氓奮筆疾書,而兩名女子則聚精會神的看著,她們不想漏看掉一內容,因為這對於她們來說是莫大的損失。
「現在的話,你們多少能夠看懂了一些內容了吧?我手底下的這些公式和方程,正在述說著日本的歷史,雖然我並不是很情願進行如此的演算,但是為了讓你們能夠清晰的看見未來,我才冒著褻瀆神靈的危險。」
在薛一氓的口中,喃喃自語著,似乎是在向神懺悔著什麼。
打從他得到來自600年後的高中教材的一開始,對於未來的歷史課本,他就諱莫如深,因為瞭解到歷史,就等於說是在改變歷史了……薛一氓並非以「祖母悖論」或者是「平行宇宙」的哲學觀來看待未來,他只是單純的以求知者的身份存在。
但是薛一氓忍不住。卻翻看了幾篇世界史中關於日本的部分,而結果就是薛一氓對於自己的行為感到深深的後悔……
因為他知道了一個真相,那就是未來的日本將會亡國,而當薛一氓知道了這樣的歷史的時候,他就不能夠以平常的心態去看待這個國家和這個國家的人了。
因此在皇帝歌城裡面,摩托隊的隊員們挑釁來自日本的伊籐洋的時候,喝醉了酒的薛一氓卻出人意料的對日本人表示了同情,而這件事情最終導致薛一氓收了兩名日本的學生。
自己是中國人,當知道了另一個國家的命運之後,尚且心有難過。又何況是身為日本人的伊籐兄妹呢?
好在在與伊籐兄妹接觸的那幾天時間裡。由於時間緊迫,薛一氓並不能夠將自己所知道的歷史內容原原本本的演算出來,而剩下的,就讓伊籐兄妹自己去領悟吧。
不過無論是伊籐兄妹還是他們的好朋友小野熏。對於歷史的看法都是獨闢蹊徑的。因此。他們能夠根據薛一氓的歷史演算手法來進行合理的推斷,而那個結果就是日本的衰敗!
在伊籐惠交給薛一氓的這份手稿的最後,三人已經得出了日本國將一蹶不振的結果。而這個結果,正是記載於未來的歷史學課本上的真實的內容!
「這不是預言,而是根據數學的手法,所得出來的精確的結果,所以,無論你們相信與否,在我的稿紙上所演算出來的事件,是必然會在歷史上發生的。」
既然自己的學生們對於歷史的理解都已經到達了如此的地步了,那麼薛一氓作為師長,自然也不能夠再有所隱瞞,這樣的話,索性就將日本的未來徹底的演算一遍吧,而演算的結果,也正是導向了日本國的滅亡。
當薛一氓的演算進行到了中段的時候,他驚奇的發現,兩位原本對於未來的歷史分析法不甚明瞭的日本女子,竟然都能夠理解到自己手底下的方程所代表的是什麼了。
薛一氓知道,這一定是因為這兩人對於祖國的命運非常的期待,所以才會聚精會神,以至於在領悟力上產生了質的飛躍!!
可是,這種好奇心說不定會害了這兩人……
薛一氓在心中不由得感歎,伊籐惠和小野熏雖然推測出了日本會衰敗,但是她們是不會願意看見日本的滅亡的,因此對於亡國一事,她們不敢去推斷,就算是推斷出了如此的結果,她們也不可能會相信的。
和這兩名日本女子不一樣,薛一氓卻是分明的知道日本的未來的,他的演算,不過是為了驗證這一,薛一氓並不想讓自己學生的情緒低落,但是無奈自己已經動筆了,既然已經動筆了,那麼除了直達終外,沒有第二種選擇。
歷史的演算是非常耗費時間的,轉眼間,天已經發白了,在兢兢業業的演算下,薛一氓已經進入了忘我的狀態,他忘卻了時間和空間,也忘卻了自己身體的疲勞。
而兩名女子,也被薛一氓的演算給吸引住了注意力,她們無法將視線抽離薛一氓手中的筆,只有順著筆的軌跡而挪動視線,她們的心情才會安穩……
「吃、吃東西吧?」
首先一個意識到天亮的人,是溫文爾雅的伊籐惠,雖然很想繼續看先生的演算,但是如果將先生餓著了可不好。
於是伊籐惠到廚房的冰箱裡拿出了麵包,然後又煎了幾個雞蛋,配上牛奶,一頓豐盛的早餐就端到了眾人的面前。
「嗯!好吃!」
小野熏一聞到食物的香味,就再也忍受不住了,拿起麵包來就開始啃起來。
不過她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大了,害怕打擾到薛一氓,便立即閉上了嘴巴。
「沒有關係的,熏,先生一旦進入這種狀態,你是不可能會打擾到他的。」
伊籐惠耐心的為好友排解著,先生不愧為先生,薛一氓演算時候的表情,充滿了睿智,這也正是自己最欣賞先生的地方。
小野熏指了指薛一氓……
「他……不吃東西沒有關係嗎……?」
她也很關心薛一氓的身體,但是似乎並沒有什麼用。因為薛一氓聚精會神的樣子,令他很難注意到周圍的人和事。
「放心吧,先生是不會就此倒下的!」
伊籐惠讓自己的好友放寬心,而自己也將一片香噴噴的麵包放在了薛一氓的身旁,只要薛一氓的肚子餓了,那麼他隨手就可以吃到麵包了。
「相比之下,我們要跟上先生的進度才行。」
由於伊籐惠前去準備晚餐去了,因此薛一氓的演算,她有一部分沒有看到,所以這個時候她便再沒有說話。死死的盯著薛一氓寫在稿紙上的方程和公式。想要盡快的進入狀態。
而小野熏自然也不敢怠慢,勉強的跟隨著薛一氓的節奏,就算是吃早餐的過程中,她的視線也沒有離開過薛一氓的手。
兩名女主默默的看著薛一氓筆頭的演算。對她們來說。這說不定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時刻。她們這是在見證日本的未來,比任何一位日本人都要站得高、看得遠!
在一個方程的演算結束後,薛一氓的筆稍稍的停留了。他向著一直注視著自己的兩位女子說道:「到了這裡,就是你們的手稿中所涉及到的內容了,雖然和你們所推論出來的情況差不了多少,但是卻是經過了精密的演算得出來的結果,因此這個結果是精確的,並非是預言或者是杜撰。」
時間已是中午時分,薛一氓的演算,終於有了一個初步的結果。
「先生,請吃東西吧!」
見薛一氓好不容易恢復了神情,伊籐惠立即說道,薛一氓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肚子非常餓了,於是順手拿起手邊的麵包,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一邊吃麵包,他一邊喝著牛奶,身體的機能一下子就恢復了過來。
兩名來自日本的女子,已經能夠初步理解薛一氓的演算內容了,雖然在稿紙上面全都是數學的方程和式子,但是她們卻能夠清楚的知道,這些可不僅僅是理學的東西那麼簡單,這上面所記載的,就是日本的未來!
當知道了每一個參數所代表的意思的時候,就能夠對薛一氓的結果進行一些解釋了:日本的經濟衰退得厲害,貨幣貶值嚴重,而民眾的收入卻在減少,由此而引發軍國主義復甦,大批的金錢投入到軍費上……
薛一氓的演算稿紙,如同一部歷史的畫卷,將日本的未來一一的描述著,雖然聽起來不可思議,但是當伊籐惠和小野熏從頭到尾的看了薛一氓的演算,她們都知道,薛先生寫進草稿裡面的東西,是千真萬確將會發生的事情!
「好吧,讓我們繼續吧!爭取在今天吃晚飯的時候,將這個演算結束!」
吃飽了的薛一氓,再一次鼓足了幹勁,不知道怎麼的,他今天的狀態極好,演算的速度不盡快,而且還沒有出絲毫的紕漏。
當薛一氓再一次握住了手中的筆,在稿紙上奮筆疾書的時候,兩名日本女子似乎看見了薛一氓的筆頭在冒煙,這是何等驚人的力量?
然而現在可不是感歎薛一氓的實力的時候,因為最重要的,是薛一氓筆下所演算出來的結果……
如果說直到剛才為止,薛一氓的演算結果都可以估算出來的話,那麼從現在開始的演算,就是全新的未來了!
這是集合伊籐兄妹和小野熏三人的智慧,都無法看穿的更深遠的未來,在薛一氓的稿紙上,這樣的未來慢慢的被展示了出來……
薛一氓手底下的數字,卻彷彿是擁有了生命裡一般,竟然開始動了起來,而伊籐惠和小野熏,也有了一種在看電影的感覺!
由於民不聊生,導致日本人不得不選擇了最極端的方式,但是他們卻忘記了,這並非是在19世紀和20世紀的混亂時代,在世界的格局早已穩定下來,而大多數國家都喜好和平的年代,始作俑者的下場是非常悲慘的……
戰爭終於爆發了……
傲慢的日本人,竟然向全世界為敵……
結果是可想而知的,日本戰敗,而且和二戰時候的敗北不一樣,這一次。是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就連賴以生存的家園,也被核武器付之一炬,再也無法住人了……
時間正好是晚上的六,距離薛一氓所說的吃晚飯的時間,竟然是絲毫不差!
「好了,演算終於能夠結束了,兩位,這就是我的結果,再往下面演算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薛一氓不由得伸了一個懶腰。自顧自的說著。
「咦?你們怎麼了?」
薛一氓驚奇的意識到。兩名日本女子的眼眶中,已經滿是淚水了。
她們究竟為了什麼而哭,薛一氓心知肚明,只是薛一氓沒有料到。這兩位日本的女子。竟然能夠理解自己的方程到如此的地步。
這正如胡佳看見了自己用方程繪製的裸畫一樣。她能夠清楚的知道哪一個方程畫的是自己身體的哪個部位,而伊籐惠和小野熏,也清楚的從薛一氓的方程結果中知道了歷史的真相。如果不是真正看懂了方程的結果,她們是不可能哭得如此的傷心的。
「……」
面對著哭泣的女孩子們,薛一氓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們,但是轉念一想,也許放著不管是最好的選擇。
慘痛的歷史總是帶給人悲傷,而無法將這種悲傷植入到骨子裡面去,就沒有辦法下定決心去做出改變,當伊籐惠和小野熏理解到了這種悲傷,她們一定會為了日本的未來而奔波的,正如伊籐惠所說,要讓日本成為一個可愛的國家,這是伊籐惠的目的,也是薛一氓的期望!
「先生,實在是抱歉,惠有一些情不自禁。」
自己在先生面前失態了,伊籐惠覺得滿不好意思的,在哭夠以後,便掙扎著擦乾了眼淚。
「對了,先生一定餓了吧,讓我去廚房裡面看看有什麼能吃的?」
雖然勉力讓自己打起精神來,但是誰都看得出來,伊籐惠此時的情緒非常的低落,她在說話的時候,總有一些唉聲歎氣。
伊籐惠進了廚房,但是小野熏卻依然在哭,她根本就不像是一名空手道的黑帶,哭的時候比伊籐惠這樣的小女人還要放肆,最初只是抽泣,然後就變成了放聲大哭,放聲大哭累了,就仍然在抽泣。
好像淚水是無窮無盡的一般,小野熏一兒也沒有停止哭泣的樣子,她是要將心裡面所有的不快都隨著眼淚帶出來!
「你也、不要哭了吧……」
薛一氓也看不過去了,嘗試性的安慰了一下小野熏,可是小野熏卻瞪了他一眼!
「我想哭就哭,你管得著嗎?」
小野熏的言語中,有埋怨的意味,對於讓自己瞭解到歷史的真相的薛一氓,她的感覺是既愛又恨。
「……」
既然對方要哭,那麼自己再怎麼安慰她也是無用的,所以薛一氓也只好呆呆的看著了。
所幸的是,小野熏並沒有繼續哭多長的時間,就擦乾了眼淚,停止抽泣。
與伊籐惠依然帶著低落的情緒不一樣,小野熏在哭過之後,她臉上的表情急速的好轉,除了眼圈紅紅的之外,倒也看不出來她曾經大哭過了。
「謝謝你,先生,是你讓我瞭解到了日本的未來,你的演算,也給我的未來指明的方向,我想惠一定和我的想法是一樣的,從今以後,我們的理想,就是為了自己的國家不被滅亡而努力,如果真能夠阻止得了,那我們也算死得其所了。」
薛一氓沒有想到,一位二十多歲的女子,竟然能夠說出如此大義凜然的話來,難怪這個民族在明治維新之後能夠有如此的作為,這和這個民族的人民所具備的堅韌品質是分不開的。
薛一氓又想起了猶太人,當年在奧斯維辛集中營中被迫害的猶太人的倖存者,花去了畢生的心血去尋找納粹的戰犯,最終他們如願以償,將這些戰犯送上了國際法庭,在國際法庭上,面對全世界的質疑,猶太人的代表告訴世界,只有猶太人才具備資格審判納粹!
和日本人、猶太人比起來,薛一氓並不認為中國人能夠佔到什麼優勢,可是薛一氓自己是中國人,他的理想,也是讓自己的國家變得富強和民主。
可是,當薛一氓面對著小野熏的時候,他卻發現,原來自己的決心,還不如人家一個女孩子來得堅決,人家願意花一生的心血來改變日本,可是自己,卻依然沒有那樣的覺悟……
「先生,晚餐弄好了!」
正在薛一氓惆悵之時,伊籐惠已經將可口的飯菜端到了嘴邊,雖然只是幾個家常菜,但是伊籐惠不愧為賢妻良母型的女生,飯菜不僅色澤可人,就連味道,也是一等一的。
「好吃!」
薛一氓吃得興起,不由得誇獎了一句,如果是其它的時候,伊籐惠一定會高興萬分的,但是這一次,卻看不出她臉上的表情有多大的變化。
這大概還是情緒的影響吧,她可不是像小野熏那樣心情切換特別迅速的人,一旦傷心失落了,那麼她就將會傷心失落好一陣子,在徹底恢復過來之前,臉上都不會展現出笑容的。
「惠,你真是的!」
而小野熏,現在已是一副滿面笑容的樣子了,能屈能伸這個詞語,正好反映了這名女子的性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