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無知者無畏
然而,年邁的帝王,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蘇暖聽了他的話,卻微微地搖了搖頭:
「不,陛下,若要蘇暖出戰。殢殩獍曉蘇暖有兩個條件——第一,這執棋之人,一定是三皇子臀下!第二,這棋局的一切,都要聽臣女的安排!」
年邁的帝王登時怔住了。他本來想要離開椅子的身體,「啪」的一聲,重新坐了回去!
朱隸威嚴而蒼老的眸子,流露出厲兵秣馬一般的光芒,彷彿是兩道利劍,直指蘇暖:
「你……放肆!」
************************蘇暖的分界線************************
一百若頭然。夜如水,明月,如水!
蘇暖站在院子裡,靜靜地望著頭頂的飄飛而過的風,還有那千秋不變的明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眼下,已經是深秋之際,院子裡的落葉,正在輕輕地飄落。混合著這落葉飛下的,還有牆角那一株開得最艷的秋海棠!
紫色的花瓣,鋪在單薄的落葉之上,發出颯颯的響聲。
花香,無聲而來,將這個院子裡,腐-敗的氣息掩蓋。那一抹淡白的影子,被這飄搖的樹影,拉得很長,很長!
忽然,蘇暖的身後,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
「怎麼?遇到難題了?」
秋風起,寒氣四溢,那個帶著微微磁性的溫和聲音,依稀帶著入骨的溫暖。令人心安,令人心顫!
蘇暖乍一聽到這個聲音,一臉的柔情頓時化作笑靨,綻放出一副絕世容顏:
「你怎麼知道的?」
燈影搖曳,月影閃爍!
院子裡,大片,大片的枝葉的陰影,將月的光線分割。蘇暖的身後,一個淡白的身影,正倚在蘇暖的門框上,充滿喜悅的眼神,落在一身白衣的蘇暖身上,溫柔至極,瀲灩之至!12Cyb。
不用說,那個人,就是沈傾城!
聽到蘇暖笑了,沈傾城登時心裡一鬆——看來,那件事對蘇暖的影響,並沒有想像中大嘛:
沈傾城靜靜地凝望蘇暖,暗色的瞳盈著難得的溫柔浮沉,他啟步,一步一步地朝著蘇暖走來,靠近她的臉龐:
「你別忘了,這紙,可是包不住火的!」
蘇暖眸光流轉之下,「撲哧」一笑,出聲來:
「的確,紙是包不住火的!」
是的,她在御前那樣的忤逆帝王,雖然,在朱灼的幫助之下,年邁的帝王,不得不做了讓步,可蘇暖卻知道,這個有著帝王之尊的朱隸,已經開始對自己反感!
是的,從來,從來沒有人敢枉自猜測天意!他們循著帝王的意思,才能做出隱晦的暗示,旁敲側擊地達成自己的意願。相信,還從來沒有人像蘇暖這樣,直白無比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而且,大言不慚!
單單是這一點,上位者,就無法喜歡蘇暖!
這件事,本來也沒有辦法影響蘇暖的。蘇暖沒有想到的是,她才剛剛回到相府,就看到了專程來尋她的朱灼。
朱灼告訴蘇暖一個令她十分意外,卻也震驚無比的消息——這一次,替四國執棋之人,不是別人,正是整個大陸的棋手之最,子山!
子山,棋藝之高,整個大陸,無人能出其右!此次,朱灼若是和他對奕,那麼,一定會功倍事半的!
更令蘇暖意外的是,朱灼是專程前來告訴蘇暖,他,根本就沒有把握,能在執棋之賽上,勝過子山!勝過一個在人間流傳了三十幾年的傳奇!
可以說,朱灼給蘇暖帶來的,是一個「必輸」的消息!
因為,棋子都是循著特定的路線走的,更因為棋局之中,更有陣法,所以,陣法不開動,棋局不變化,你絕對是沒有辦法,可以動一下的!
所以,如果說,棋手的身手,決定了這一盤棋的四分之一的勝利的話,那麼,執棋者,則決定了餘下四分之三的一半的,勝利因素!
試問一下,若沒有一個優秀的執棋者,單單靠棋子去殺戮,這樣的勝利,又來得多麼的艱難?15401183
可以說,自從朱灼走後,蘇暖就開始站在這裡,而且,這一站,就是三個時辰之多!
沈傾城上前兩步,坐在蘇暖身側的石凳上,他的嘴角微微上揚,有溫柔的笑意,如流光一般,從他完美如刀刻的臉上,絲絲縷縷地洩露出來:
「其實,你可以給我聽聽!」
沈傾城的眼神,在這朦朧的月色下,看來像是籠罩在煙光裡的銀湖,幽深廣闊。彷彿閃爍跳躍著日色的金光和月色的銀光,千顏萬色的華彩。那是一種絕世的容光,是令人只要看上一眼,就會目眩神移的色彩!
蘇暖的眼神,也被炫住了!
她攤了攤手,靜靜地望著深傾城,琉璃般晶瑩的眸子,使她在月下,有幾分虛幻的縹緲!她苦笑了:
「說給你聽聽,你能破玲瓏局麼?」
是的,困難已經形成,障礙明顯存在,這些話,這些事,即便真是說出來,又有什麼用呢?
怕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激勵起朱灼的鬥志,讓他想辦法,在棋局之上,勝了子山吧?
雖然,蘇暖知道,這很難,可是,卻不是毫無辦法!
沈傾城望著蘇暖,眼中神情黝黯,像是黑夜突然降臨。然後,他微微一笑,說道:
「如果我說,我能呢?」
沈傾城的聲音並不大,可是,卻有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彷彿,就是因為他會,所以,他才敢說出來!
蘇暖的眼睛一亮,有什麼話剛想脫口而出!然而,沈傾城卻衝她微微地搖了搖頭:
「蘇暖,其實,你也能的!」
蘇暖眸子裡的亮光,又黯淡下去!彷彿是隔著黑夜看白天,光明如許遠在天涯。
說到底,還是說來易,做來難啊。若她真的是行,就不用在這裡苦惱無比了?
沈傾城媚眼如絲,笑容晶亮而且溫暖,他望著蘇暖,轉而一笑:
「棋局如人生,人生如棋局——你有沒有想過,朱灼,他並不是輸給了子山,而是輸給了自己……假如說,此次來和朱子灼對奕的,不是子山,而只是一個無名小輩呢?是葉錦,是葉綠……抑或是任何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學生呢?朱灼還會有如此的壓力麼?」
蘇暖沉默下去!這些,她都是知道的,可是,在面對如此強大的對手,她真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才能激起朱灼的自信!
是的,朱灼的壓力,來自於子山的盛名。而蘇暖的壓力,則來自於朱灼!
當朱灼的那一句:
「蘇暖……面對子山,我或許不行!」的時候,這種壓力,就正式形成了!
不是因為子山的棋藝有多麼的高。而是名聲,早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溝,朱灼懷疑自己,能否越過這一條鴻溝,達到彼岸的山峰,這當然是十分正常。而朱灼和蘇暖坦言自己的真正想法,則更是難得!
朱灼本來是皇子之中,難得一見的天才,擺陣佈兵,征戰沙場,甚至是文采風流,琴棋書畫,可以說,任何一樣,都是翹楚!
有些人,終其一生,都在一門藝術上的山路上,盡力地攀登,想要得到最大的成就,可是,向有天才之稱的朱灼卻樣樣涉獵,門門精湛,這對於生在皇室的皇子來說,則是十分的不易!
蘇暖微微地歎了口氣,朝著沈傾城攤了攤手:
「這些,我自然早想到了,可現在的問題是,要用什麼辦法,才能激勵起朱灼的鬥志呢?」
是的,這真的是一個關鍵性問題!
沈傾城微微地笑了一下:
「無知,然後,無畏!」
聽了沈傾城的話,蘇暖先是一怔,忽然想起了在二十一世紀裡,關於一個數學天才的故事!
1796年的一天,德國哥廷根大學,一個19歲的青年吃完晚飯,開始做導師單獨佈置給他的每天例行的三道數學題。青年很有數學天賦,因此,導師對他寄予厚望,每天給他佈置較難的數學題作為訓練。正常情況下,青年總是在兩個小時內完成這項特殊作業。
像往常一樣,前兩道題目在兩個小時內順利地完成了。第三道題寫在一張小紙條上,是要求只用圓規和一把沒有刻度的直尺做出正17邊形。青年沒有在意,像做前兩道題一樣開始做起來。然而,做著做著,青年感到越來越吃力。
開始,他還想,也許導師見我每天的題目都做得很順利,這次特意給我增加難度吧。但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第三道題竟毫無進展。青年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現有的數學知識對解開這道題有什麼幫助。
困難激起了青年的鬥志:我一定要把它做出來!他拿起圓規和直尺,在紙上畫著,嘗試著用一些超常規的思路去解這道題。當窗口露出一絲曙光時,青年長舒了一口氣,他終於做出了這道難題!
見到導師時,青年感到有些內疚和自責。他對導師說:
「您給我佈置的第三道題我做了整整一個通宵,我辜負了您對我的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