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毫不相干的世界(第四更)
除夕深夜,我躺在床上,聽著遠遠近近傳來的辟里啪啦的鞭炮聲,怎麼也睡不著。感覺人生真是無聊透頂了。我不知道快樂在何方。
這裡是我的家麼?怎麼感覺那麼陌生又無趣!看來我的心已經不屬於這兒了。這兒沒有我所需要的自由。父母的關愛讓我覺得拘束,父母的喜悅讓我感到不安。因為我知道,我並沒有給他們帶來真正的榮耀。在我青春靚麗的外表下,在我遞給父母的鈔票下,隱藏著一段令人觸目驚心的恥辱歷史。如果哪一天被他們,被馬家村的人知道了這一段歷史,現在的其樂融融就會成為過往的夢幻。
初三就走!我下定了決心。我會永遠記住這個家,但我不能在這裡呆太久。我要走得遠遠的,讓他們找不到我。
淚水又流了下來。人生中一些永遠的傷痛,是洗滌靈魂的良藥。縱然被全世界所不齒,但在傷心懺悔過後,我依然可以保持心靈的平靜。
我托劉志成買好了初三的臥鋪票。在初二的晚上,我突然宣佈明天去深圳,火車票都已經買好了。
父母親猝不及防,再想挽留我,卻已是不可能了。
初三的一大早,我就起床了。外面還是一片漆黑,我的心也是一片愁苦。在家裡呆著我不快樂,但離開家後我就會快樂麼?為什麼在臨走時我的心卻如此忐忑而彷徨。
母親起來了。接著父親也起來了,接著兩個弟弟都起來了。
父母親忙著做飯菜。弟弟們無聊地打開了電視。不一會兒,熱氣騰騰的飯菜就端上桌子,一家人圍著吃飯。
父母親一個勁地勸我多吃一點。外面天色濛濛亮起來了。我要走了,趁著人們還沒起床的時候,悄悄滴離開這裡。
行李已經收拾好。臨走時分,母親拉著我的手,淚水早已流了下來。
「月月,我知道這個家留你不住了。也許你心裡還在恨我們。但無論如何,這裡都是你的家,你想回來,隨時可以回來……」
我也無語凝噎,緊緊地握住母親的手。然後毅然決然,轉身走了。
母親在後面喊:「月月,記得回來!」
我淚流滿面,不想回頭,也沒有應答。離開,讓我快點離開吧,這裡不屬於我了。
我沿著坎坷不平的土石公路走著。清晨的山村裡,隨處可見白色的霜花,還有殘雪的影子。寒氣在空氣裡肆意竄動,冷冽著我的肌膚。
我快步地走著,呼出白色的氣流。耳畔有微微的寒風吹動,還有自己孤獨的腳步聲。
走了半個多小時,終於趕到了鎮上的汽車站。我上了汽車,選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來。不一會兒,因走路而燥熱的身體,漸漸冷卻下來,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漸漸地,車上人多了起來。許多人都呼喚著司機快點開車。司機轉回頭看看說還有座位沒坐滿,還要等一等。
我也不擔心,時間足夠。只是感到有點冷。
在家裡一共才三天時間,但我已經受不了啦。我受不了父母對我的關愛。我真的不習慣他們對我的好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覺得我和他們已經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了。我和他們還會有交集,但大部分時候,我將和他們生活在兩個毫不相干的世界裡。
最好是毫不相干。如果我的世界裡被他們摻和進來,那麼他們會增加新的恥辱。
也許我會孤獨。但我已經習慣孤獨。孤獨讓我變得更加堅強。我可以一個人靜靜地流淚,然後再去尋找暫時的刺激和快樂。
到縣城後,我打通了劉志成的電話。他告訴我,火車票寄放在候車廳的小賣部,要我去那裡取來就是了。
我很感謝這個男人的細緻,同時也感覺自己給他添了很多麻煩。我很想馬上看到他,當面對他表示感謝。
上了火車後,我又打電話給劉志成。他說他正忙著,忙完了就過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