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就住在我隔壁的房間裡。所以我們很快就熟悉了,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她的事情我都知道,而我的事情,她也知道。我們同病相憐,彼此激勵。
我的身體漸漸好起來。生理上對毒品的依賴漸漸減輕了。在茶餘飯後,我和莎莎閒聊著無關痛癢的話題。
可是不久之後,我們發現彼此之間似乎沒什麼話可以說了。於是我們仰望天空,沉默著。
「小月,你感受到了嗎?」莎莎忽然轉頭問我。
「感受到了什麼?」我問。
「空虛,無聊,心裡慌得很,沒來由的焦慮……」
「不要說了!」我硬生生地打斷莎莎的話。因為她說的,我此刻都強烈地感受到了。
「不行。我要去找鍾濤醫生了。」莎莎起身走了。
鍾濤醫生,是戒毒所裡最有權威的心理治療專家。儘管在這方面造詣很深,但他本人非常年輕,不到三十歲。
在進入戒毒所後,我有非常強烈的自殺傾向。原因前面已經說了,就是毒癮發作時太痛苦了,生不如死。
鍾濤曾說過,大多數戒毒的人,在戒毒最痛苦的時期,都有自殺解脫的傾向。所以我有這樣的自殺傾向,真的是再正常不過了。
我非常感謝鍾濤醫生。是他給了我戒毒的信心,是他打消了我自殺的念頭。他說,死是最簡單的事情,誰都能做到。但你的人生才剛開始,你還有許多快樂的事情沒有做,所以現在不能死。這麼早就死掉,太不划算了。
鍾濤鼓勵我要堅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追求到更多的快樂和幸福。想想那些曾經關心愛護你的人,也許他們還眼巴巴地等著你給他們匯報呢。
他還問我,有什麼親人朋友可以聯繫嗎?不要不好意思,他們不會嫌棄你。只要你好好活著,他們就覺得有希望。
在鍾濤的開導下,我想了許多。
我想到了父母親。他們辛辛苦苦地把我撫養大,現在卻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他們會擔心我麼?他們會後悔生了我這個無用的女兒麼?夜半醒來,他們會不會為我落淚?
我落淚了。我第一次有歸家的強烈渴望。我想看看家裡變成了什麼樣子。我想知道父母親是否還在乎我這個沒用的女兒。
我又想到了死去的馬大虎。我替他感到惋惜,也替自己難過。如果他沒死,我今天遭受的一切罪孽,是否就不會發生?
還有馬大雄的弟弟,馬二雄,我的第二個男人。他也是個非常不幸的男人。他愛我,可是又不能忤逆父母。忠孝難兩全。為了我,他離家出走,不知下落。
我多麼想和馬二雄重逢啊。我渴望他強壯的胸膛,渴望他雄性的力量。
陳兵。這也是我生命中一個很重要的男人。他是真心愛我的。只是我的經歷太可怕了,他無法接受我是一個妓女。我離開他時,他是那麼痛苦,那麼不捨。我多想再告訴他一次,兵哥,我配不上你,但我對你的愛,是真心的。
郝剛勇,楊天浩,周大奇。這幾個男人,都對我很好。我不敢說有多麼愛他們,但他們不是壞人。他們喜歡我,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喜歡和我**。但**是男女間喜歡的本質問題。不管你們怎麼看,反正我就是這麼認為的。如果我現在要死了,我希望在死之前跟他們說:謝謝你們!
對了,還有華華,這個思想單純心地善良的女子。她現在獲得了好報。不知她的超市經營得怎麼樣了。她是否惦記過我。我出事後,就一直沒和她聯繫過。但願她幸福美滿到永遠。
「怎麼樣?還是告訴你家人朋友一聲吧。他們肯定很想來看你。」鍾濤溫和地說。
我能告訴誰呢?華華?也許可以。周大奇?還是郝剛勇?楊天浩?好像都可以。
我確認自己不想死,也不能死。我回味著周濤的話。我感覺到確實需要有人來看我。於是,我決定打馬瑞華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