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華在教委及二十一中做的那些事,雖然人神共憤,但在法律上問題卻不大。他沒有大的貪污,也沒有亂搞男女關係。法院對他判得很輕,一年有期徒刑緩刑兩年。這還是他胡吃海喝,讓二十一中欠下巨額債務。
八十年代初人事與勞動管理部門曾有過一個文件,對於犯罪但法院判其緩刑的可以保留公職。到了九十年代這個文件漸漸就沒哪個單位執行了,但這個文件也沒宣佈廢止。就看這個犯罪的人在原單位人緣或與領導的關係怎樣。
周文華的人緣是一塌糊塗,教委系統包括機關裡沒人說他好。領導,祁漢明自己都因他倒了霉。新來的主任給周文華一個雙開處分,他哭都沒地方哭。
祁漢明被貶到文聯下屬的書畫院任書記。書畫院只是副處級的事業單位,他這個正處級去當書記,這個處分是非常重的了。
祁漢明沒什麼怨言。那天在現場,他聽到了太多的群眾議論。群情激憤,幾乎沒有不罵他的。
背負萬眾一詞的咒罵,再遭受這樣的處分,祁漢明也覺得自己是罪有應得。
已經不止一次地說過,祁漢明不是壞人。他一生最大的錯事就是那天將王春秀拉進房間。事後才知道,王春秀本來就是被校長支派來的。只不過王春秀害怕,在他門口猶豫徘徊,剛好他一拉,王春秀沒反抗就進去了。
反正祁漢明從此就陷入王春秀的溫柔鄉。他感謝周文華英勇獻身,為他守護王春秀。這就是錯誤的根源,否則他絕不會將一點真本事都沒有的周文華當心腹。
祁漢明掏錢辦了一個文化用品經營部,交給沒有生活來源的周文華。這個經營部經營一些文房四寶,畫紙、畫筆、顏料還有其它一些體育、文藝器材等等。他沒責怪周文華,是自己識人不准怪不得別人,相反周文華倒因自己的用人不當吃了虧。
本來日子過得也很好,經營部的收入比教委時的工資要高得多。周文華又漸漸地變得志得意滿,還是當老闆好啊,起碼不比當公務員差。
周文華的背運還沒走完,他還要倒霉。就在半個月前,一個老頭來他店裡要錢。這個老頭這陣子經常在這一帶各個店舖裡要錢,簡單地說就是一個老乞丐。
這天,老頭又來了。剛好周文華沒零錢,身上與店裡不是一百的就是五十的。老頭說,你這樣的大老闆,給一張五十的也沒什麼。周文華不給,哪有給五十打發要飯的?
兩人爭執了幾句。老頭一生氣就在周文華的店門口拉屎。天底下要飯的多了去,還真沒見過這種要飯的。周文華火氣大了去,沒考慮許多,對準老頭屁股踢了一腳。
這一腳踢下去麻煩大了。老頭躺地上不起來,說他被踢傷了要去醫院。周文華當然不會送他去醫院。他知道,老頭只要去了醫院從此就會訛上他。
事情果然如此。警察來了,將老頭送去醫院。經檢查,老頭沒傷,但他就是不出院。非說身上這兒痛那兒痛,要醫院反覆檢查。
老頭的兒女及其他家屬也來了。天天在周文華的店裡吵鬧。要周文華賠錢,張口就是二十萬。那時的二十萬可不是小數目,對於一般老百姓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數字。
買賣也無法做下去了。店裡天天都有人吵鬧,哪有顧客上門?但周文華堅持不賠錢,為了人道主義可以補償兩千。
老頭家屬將兩千元錢扔得遠遠的,堅持要二十萬。其實二十萬當然不是老頭家屬的目標,周文華砍砍價大約兩三萬就行了。但周文華就是不砍價,這問題沒得談。並且連醫療費都不出。
沒有醫療費,醫院就將老頭往外攆。老頭打死也不出醫院門。碰到這種無賴,醫院也沒辦法。
家屬們還天天到周文華店裡吵,你要是還想做買賣就得答應我們的要求。
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尹天壽知道周文華正在焦頭爛額,這時正好可以趁虛而入。
張秋生聽了尹天壽介紹的情況,摸摸腦袋,心想,要是帶著周文華老婆去同學們那兒走一圈,這個,恐怕很牛-逼吧?李滿屯、孫不武、韓冠陽及華寒舟等等恐怕要口水流一地吧?
要是連姐妹倆都帶去呢?那些傢伙們恐怕眼球都要爆出來!哈哈——,我張秋生不是一般二般的牛-逼吧?他們要是知道周文華老婆竟然是江湖兵器榜排名第一的白-虎,呵呵,呵呵——,恐怕要嫉妒到死。
張秋生接過龔靜遞來的外套,穿上,走人。這傢伙就是一口頭革命派。叫他心裡想想,或與同學們口花花都行。來真的,他沒這個大膽。
尹天壽不知道張秋生心裡想什麼。但從臉上露出的笑容,以為張秋生同意,下面就看自己怎麼辦。尹天壽對張秋生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才是高級首長家的孩子嘛!哪像桂利湘,一點城府都沒有。
怎麼辦?很好辦。自己老婆好說,暫時放一邊,先要與周文華商量。尹天壽掌握周文華的規律,此時肯定在家。為什麼這麼肯定?周文華去店裡早了,那老頭的家屬就早與他吵鬧。要是不去店裡呢?老頭家屬就會來他家吵鬧。所以去店裡不能太早,但又不能不去。
周文華果然正在家裡吃早飯。見尹天壽突然來了,周文華夫妻都大感奇怪。王春秀不由自主地問道:「姐夫,有什麼事嗎?」想想又加了一句:「早飯吃沒?」
尹天壽還真沒吃早飯。原打算在龔靜那兒吃的,結果讓張秋生給攪和了。尹天壽老實說還沒吃。
周文華看著尹天壽喝稀飯吃烙餅。黃鼠狼給雞拜年,絕沒安好心。他不說話,要等尹天壽先開口。王春秀卻忍不住,再次問道:「姐夫,到底有什麼事?」
尹天壽喝一口稀飯再吃一口小菜,然後說:「還不是為了你們?那個老叫花將你們逼慘了吧?」
周文華沒否認這陣子很慘,而是懷疑尹天壽說這話的用心。這傢伙有這好心?他會關心我的日子怎麼過?
這事吧,我也幫不上忙。尹天壽說:「誰遇到這種無賴誰倒霉。不過呢,有一個人有辦法,就是張秋生。」
張秋生當然有辦法,麒林第一大禍害,對付一個老無賴是大材小用,可張秋生會幫我嗎?他與我可是死對頭,不害我就很好了。周文華望著尹天壽,還是不說話。他要看看尹天壽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
王春秀也認為姐夫的話說了等於沒說。張秋生怎麼可能幫我們,他與文華是對頭。王春秀說:「張秋生當然是很厲害的了。可他是不會幫我們的。」
你們到今天還不瞭解張秋生?麒林人誰不知道,張秋生向來是事不過夜。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絕不記恨。尹天壽說:「當然,不記恨嘛,也不過是不再禍害你。要他幫忙,恐怕你們總要拿點誠意出來。」
周文華雖然不是公務員了,但馬屁精的本質還在。他無數次地總結失敗經驗,沒發現梁司琪是市委書記夫人是最重要一條。如果知道梁司琪的真實身份,無論怎樣也要將她巴結得好好的。季長海就是做到了這一點而飛黃騰達,我得罪了她所以倒霉至此。
有時周文華睡到半夜醒來都要流淚,想不到張秋然竟然是方市長親生女兒,李書記的繼女。我一下將市裡兩大巨頭給得罪光,我不倒霉那叫天理難容!
張秋生要是肯幫我忙,這樣的事對於他根本就不叫事。他將這些訛人的無賴打一頓,無賴們能撂石頭打天去?他爸現在是副省長,掐死這些無賴就像掐死螞蟻一樣。何況他與市警局的頭關係都很好,尹天壽不也上竿子巴結他麼?
嗯,周文華突然想起尹天壽來的意思了。他要拿我的什麼東西做人情,來巴結張秋生。周文華平靜地問道:「說吧,看上我什麼了,要拿去送張秋生。」
尹天壽一點也不因為心思被看破而尷尬,坦然地說:「像張秋生這樣的大男孩缺什麼?錢,他缺錢嗎?權,他家缺權嗎?朋友,他缺朋友?」
周文華夫妻都明白了尹天壽的意思,王春秀臉都紅到耳邊了。周文華還是平靜地問:「張秋生會缺女人?聽說他拍的電影在國際上都拿獎了,身邊會缺美女?」
哎,周文華,你腦袋怎麼這樣木呢?以前就是吃了腦袋木的虧,怎麼到現在還不改呢?尹天壽說:「沒哪個男人嫌女人多的。就像商人不嫌錢多一樣。何況女演員、女明星玩多了,給他換換口味也不錯吧?吃多了肥肉,換換小菜也是很好的嘛。」
人在倒霉時都有點迷信。周文華還在牢裡時就想,我怎麼這樣倒霉呢?他前思後想都得不出個結果。後來就想,是不是王春秀那白-虎克的?
以前很順,三十歲出頭就幹上正科,恐怕是因為祁主任命硬將秀秀壓住了。後來祁主任愛惜身體與名聲,就不要秀秀了。春秀沒人壓,於是我就開始走背運,還不知死活地跑二十一中去,結果弄個牢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