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劇團家屬大院最顯得既亂又差的是隨意搭建的庇屋、棚屋。《你是我的全部》劇組不敢動它們,否則它們的主人要與你拚命。不管朱惠娟與鄰里的關係處得再好,動人家的地盤都不行。
劇組要做的只是幫這些人家將碼在外面的蜂窩煤、煤爐、醃菜缸等理好,擺放整齊。李秋蘭負責美工,她的環境策劃本來也就這樣,鏡頭中將更加具有生活氣息。
尚未被人霸佔的空地,草坪鋪起來了,月季種上了。常青籐架子搭起來,並且不知從哪兒採來新種種上。鄰居們有點恍惚,現在是七月吔,這種花啊籐的竟然能種活?而且都是大棵的,已經開了花的。
縣劇團也是文藝單位,對一些電影電視的拍攝知識還是瞭解一點的。這些鄰居紛紛議論,乖乖,這個什麼《你是我的全部》劇組本錢花大了。
其實這些對李秋蘭根本不值一提,沒花什麼錢。整治環境花錢的地方在於,給劇團留守班子贊助了兩萬,給居委會贊助兩萬。
院子裡那棵月桂樹上面釘滿釘子,牽了亂七八糟的鐵絲、繩子,樹下還擺放著一些亂七八糟佔地盤的東西,將這些東西清理掉,都得給人補償。
女生住旅館。男生隨便抱床蓆子或竹床,大院裡,外面馬路的人行道,反正是夏天,愛哪兒睡就哪兒睡。
朱惠娟也隨女生們一道住旅館,每天晚上張秋生去給她說戲。張秋生離開,等朱惠娟睡熟,李秋蘭將張秋生所說做一個法訣打入她的大腦。
戲中有幾段舞蹈,本來就是李秋蘭編排的。教了幾遍,朱惠娟老是練不熟。李秋蘭說,睡覺吧,睡一覺起來就好了。結果是睡一覺起來果然就會了。
除了才藝方面。這部電影是打算賣到國外,所以是用英文拍攝。朱惠娟的英文不行,尤其是口語不行。但是沒過幾天她就能說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語。朱惠娟心想,可能是這幾天大家都用英語交流,潛移默化中我的英語口語也過關了?
這部名叫《你是我的全部》電影的廢片率非常低,絕大多數的鏡頭都是一次就過。原因就是朱惠娟能深刻領會導演意圖,表演非常到位。
另外一個怪現象讓朱惠娟百思不得其解。她家那條叫「白雲」的狗與叫「咪咪」的貓非常聽話。導演叫它們幹什麼就幹什麼。所以這部戲拍得非常順。
非常順不僅是節省時間,最重要的是廢片率低。膠片是很貴的,尤其是進口膠片。廢片率低,拍片成本就低。
最麻煩的是,戲中有三首歌。片頭的那首歌很輕鬆愉快,帶有一種積極向上的情緒,這首歌朱惠娟學得很快。
戲中有一個情節,朱惠娟家的貓,咪咪,離家出走。朱惠娟四處尋找,天上下著大雨電閃雷嗚,這時有一首歌。這首歌感情非常複雜。一方面要唱出小娟焦急與傷心的心情。貓科動物,作為動物中的王者,它哪怕是死,也要有尊嚴的去死。所以另一方面要唱出對生命的尊重,對死亡的從容,對咪咪的理解。
這首歌在炸響的霹靂中,小娟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咪咪——」伴隨著霹靂聲,吶喊聲,音樂起。強大的交響樂隊伴奏著歌聲,演繹著一首生命的贊禮。
這首歌非常難唱。其中最重要的是感情處理。而人的感情無法用法訣來代替。這個只能慢慢來,好在歌是要到後期在錄音棚裡錄製,並不影響拍片。李秋蘭、張秋然與夏小雪現在每天給朱惠娟上音樂課。
其實不止給朱惠娟上音樂課,一邊拍戲還要一邊給她做形體訓練,表演訓練,舞蹈訓練等等。朱惠娟的這個拍戲過程,不亞於上了幾年戲劇學院。一些專業知識,李秋蘭都是直接用法訣打入她的大腦,比一般老演員記得還牢靠。
戲正拍得熱火朝天,吳嫣來了。她要拉張秋生去參加《紅水塘》首映式。《紅水塘》終於要在下星期全國上映了。可是首映式卻有點麻煩,主要是人來不齊。男主演俞安成、趙如風這些人不可能來。他們拍電影只是玩票,圖新鮮,又不想在演藝圈混飯吃。戲拍過了,玩也玩過了,早就將這事丟到腦後,哪會去參加什麼勞什子首映式?
導演與夏瓊可以抽一點時間。他們正在趕拍另一部電影,時間非常緊張。於是吳嫣就來找張秋生。
張秋生更沒時間。即使有時間,閒得蛋痛,無聊得看街他也不會去。吳嫣來時,張秋生正在拍戲,正兒八白周吳鄭王。吳嫣不敢打撓,靜靜地站在門外看戲。
這場戲拍得是小娟媽媽坐在輪椅上,由她爸爸推著回家。白雲慇勤地給爸爸叨來拖鞋,待爸爸換好鞋後,再將換下的鞋子叨到鞋架上。
而咪咪卻跳到媽媽腿上給她按摩,按完左腿按右腿。媽媽的小腿已經沒了,咪咪是給媽媽按摩大腿。
李秋蘭在一旁拉小提琴。琴聲是那麼的溫馨,讓人心裡像有一塊蜜糖在慢慢地化慢慢地融化,旁觀的人眼裡飽含著如許的淚水,深深地體會著什麼叫幸福。
一組鏡頭拍完了。美工、道具準備下一場景,演員及攝影休息。圍觀的鄰居們紛紛議論,咪咪給媽媽按摩是經常的事,被小提琴這麼一拉,怎麼這樣感動人呢?
吳嫣打消了要張秋生去參加首映式的想法,對正在吃西瓜的張秋生說:「哎,張秋生,這部電影掛到我的公司名下去吧。我不參股,也不要利潤,只想撈點名聲。」
李秋蘭、張秋然,張秋生、吳痕兄妹等等這些人拍的電影必定叫座。吳嫣對這些人有著絕對的信心,她真的想讓大道自然公司跟後面沾光。
我這電影沒申請拍攝許可證。以後的發行啊公映啊都別想。張秋生說:「這個電影我想拿到國外去。國內嘛,肯定是前途未卜,甚至一點指望都沒有。」
行啊,以我公司的名義去美國。我負責聯繫院線。吳嫣說:「我也不能白白沾光,這些工作都我來做。」
哦,那行。不過呢,你的工作這樣做。去好萊塢找一家公司合作。前期的拍攝歸我們,後期製作以及拷貝歸他們,雙方五五分成。
吳嫣想了想,問道:「這樣做你虧不虧?」
不虧,而且相當賺。我這個拍攝花不到一百萬,人民幣。而美國不說製作設備先進,僅僅製作成本估計沒有二百萬美元拿不下來,我是指精益求精地製作。還有拷貝呢?當然,這個沒算編劇、導演、作曲,這些在美國也是很值錢的。
吳嫣對這個很感興趣。以此為契機進軍好萊塢。這個想法讓她興奮,與張秋生討論著細節。正在此時劉萍來了。
劉萍很生氣。她的這些股東很長時間沒開股東大會了。本來寒假期間是要開的,結果很多人沒回麒林。以董事長吳煙為首的一幫人回京城了,以張秋生為首的一幫人天天待西山拍電影。
好吧,吳煙這些外地人三年多沒回家,這個可以理解。張秋生嘛,開天闢地的拍一回電影,也可以理解。暑假應該將股東大會開了吧?劉萍還有很多事要向股東大會報告,還有很多設想要股東大會批准。
股東們一個都沒回麒林,又是去拍電影。張秋生拍電影上癮了?你上癮不要緊,可不能將全班同學都帶走啊,連金年華的一班同學都被帶走。
其實吧,股東大會對總經理沒什麼要求,劉萍要輕鬆得多。可是必要的程序必須得走,有些事必須要股東大會討論通過。另外董事會也很長時間沒開了,同樣的道理,董事長沒召集。
去年底應當發的獎金到現在還沒發。股東們不要分紅,獎金總要發吧?雖然這些股東不缺錢花,可該發的錢還是要發。
劉萍本打算來了就給吳煙與張秋生嚷幾句,你們太不像話了,將這麼大個攤子丟給我一人。我是累死累活,你們伸手不撣陽塵灰。可是一進大門,就看見張秋生與吳嫣在認真地討論什麼。
張秋生什麼時候這樣認真做事過?連忙上前打聽,你們在說什麼呢。
張秋生這人向來沒什麼保密意識。或者說,除了修真,世俗的事都不保密。於是將正在拍的電影要拿去美國找人合作的事說了。
劉萍立即將股東大會的事丟一邊,電影的事她要插一腳。劉萍與吳嫣一樣,對張秋生這幫人有著絕對的信心。這班學生除非不認真,要是認真幹什麼事,就一定能幹好。
好年華娛樂公司已經獲批准,目前具有拍攝電視劇的許可。下一步的打算就是爭取電影拍攝許可。
現在有一個機會,在電影界佔一席地位。先去國外,如果一炮打響,就叫牆內開花牆外香。然後就可以出口轉內銷,有二十一中這樣的人才基地不愁搞不好。
吳嫣望著劉萍說:「你,你們沒有電影許可吔。」
這是去國外好不好?僅僅是與好萊塢公司合作好不好?僅僅是投資電影好不好?好萊塢講究別國的什麼許可麼?劉萍大喊:「吳煙,你過來!你到底還是不是好年華的董事長了?哪有這樣吃家飯拉野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