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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六十二章 怎樣教育孩子? 文 / 舒本凡

    周文華對張秋生說:「你等著,我去拿發文簿。」

    張秋生一腳站在小便池裡,說:「我忙得很,哪有時間等?反正不管怎麼說,我已經被開除了是吧?」

    啊對,你已經被開除了。張秋生又問:「那就是說,從現在起我就不是二十一中的學生?」

    啊對,你已經不是二十一中的學生了。張秋生再問:「那也就是說,你已經管不著我了?」

    啊對,我已經管不著你了,愛幹嘛幹嘛去。張秋生最後問道:「那就是說,我現在打你也不算學生打老師了?」

    啊對,啊不對,啊——。辟里啪啦一陣大響過後,張秋生慢慢穿鞋,是剛才站在小便池裡的那只鞋。周文華臉上除了紅腫還有閃閃發亮的水光,還有星星點點的便垢。

    帶著些許的哀傷,淡淡地憂愁,張秋生騎著自行車往謝雲珠家趕。往常這個時間他應當地去十三中,今天他急著要去看謝雲珠的姐姐怎麼樣了。

    張秋生深深的懊悔,深深地自責。遇見問題除了會打人,你張秋生還會什麼?

    安然公司你除了起個頭,剩下的都是舅舅與奶奶打理,具體運作你根本不懂。好年華公司你也只胡說了幾句,其餘的都是吳煙與李秀英操作,然後就是劉姐管理,如今的好成績沒你張秋生什麼事。

    除了一張嘴,你張秋生什麼都不會。即使這張嘴也只能對付周文華這樣的人。也因為長時間泡在學校裡,才可以對付周文華。換一個環境,比如到了棉紡廠,人們面帶笑容的罵你,你屁都回不出來一個。你平白無故地讓謝姐姐受傷害,你簡直連畜牲都不如。

    張秋生一路上自拋自棄,自己罵自己的來到謝雲珠家。謝麗珠眼睛已經哭得紅腫,但見到張秋生時神態還是非常好。

    張秋生向謝麗珠道歉,怪罪自己太輕率,太冒失,太不會辦事,太不懂人情世故。

    謝麗珠聽著張秋生的道歉,越聽臉上笑意越盛,最後竟忍不住笑出聲來。她對張秋生說,好了,好了,別傻呼呼地自己作踐自己了。

    其實吧,棉紡廠早就已經聯繫上了新的客戶。是個港商,很有派頭的那種。他們下得單子比安然公司的大,但價格與安然公司差不多。既然價格與安然公司差不多為什麼不繼續與安然公司做下去?

    這個不用多說吧,廠領導從中可以拿回扣。棉紡廠的很多人都知道,只是沒人敢說罷了。

    與安然公司的上筆單子已經出貨了。這筆單子正在扯皮。棉紡廠要加價,安然公司不同意。安然公司的單子棉紡廠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所以在扯皮。

    為什麼食之無味?沒有回扣啊!廠領導暗示過張奶奶與方愛娟,她們都裝糊塗矇混過去。棉紡廠的領導們對此大為不滿。你今天去為我說話,只不過增強了廠長們與安然公司斷決業務往來的決心罷了。

    你今天不去棉紡廠,這種情況也不過晚來幾天。早幾天遲幾天有什麼分別呢?

    我為什麼知道得這麼詳細?我也是棉紡的人好吧,雖然與廠領導不對付,在工人與中層幹部間我還有很多朋友好吧。

    原來我不知道你是安然公司的人,要是知道,這些話我早就與你說了。他們為什麼這樣對待我?你小孩子就不要問許多了,總之非常骯髒。他們拿我做交易。算了,不說了。

    晚上,在飯桌上,張秋生向家人說了他被學校開除,棉紡廠與安然公司斷決業務往來的事。

    梁司琪暫時沒說話,似乎在思考著怎麼說才好。奶奶說:「棉紡廠的事早就在意料之中。方愛娟已做了安排,這個不用擔心。好在前一筆單子已經做完,這筆合同還沒簽訂,雙方不存在什麼債務糾紛。有的只是我們欠棉紡廠的一點尾款。明天讓會計與他們對個賬,然後將錢打給他們就是。」

    關於周文華要開除秋生的事,梁司琪已經隱隱約約聽說過,甚至包括也要自己自動退職。秋生終於被開除,證明這個消息是確實的。看來下一步就要針對自己,不知確切時間是何時。可以肯定的是就在這學期結束前。這學期其實已經結束,只是沒考試罷了。

    那麼就是在高考前。今年二十一中高考會實現零的突破,周文華要壟斷這個政績。同時周文華的死期也就到了。李會元要不將他打得親媽都不認識,這個市委書記也就干到頭了。

    梁司琪懶得過問李會元的事,不代表她不懂官場規則。自己老婆被人無緣無故地打了,這個一把手要不發出雷霆之怒,今後下屬都會往他頭上爬,都會認為他好欺。

    這些該不該告訴孩子們呢?梁司琪拿不定主意。兩個孩子都沒有投身仕途的願望,過早瞭解官場規則合適不合適呢?

    有些東西還是要說的。對官場對社會沒有一點瞭解也不好,容易吃虧上當。當前的社會是五千年來從沒有過的繁榮,繁榮的下面也有著從來沒有過的醜惡。光明與黑暗,真誠與虛偽,美好與醜惡向來是相生相伴。

    這些說起來很麻煩,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解釋清楚。孩子們的那些爺爺奶奶的教導是堅持底線,然後就是我行我素。因為解釋不清,就乾脆不解釋。

    做為老師出身的母親,卻無法像爺爺奶奶們那樣豁達。梁司琪總想說什麼,又不知道怎樣說。

    奶奶的話說完了,兩個孩子都望著梁司琪,想她就秋生被開除的事表示一下看法。

    先安慰一下孩子吧,至於如何解讀,以後再說。梁司琪說:「秋生啊,這事你沒錯,別往心裡去。

    反正這學期不考試,反正放暑假了,反正你已經取得了醫大的學籍,反正等姐姐高考結束後你們要隨爺爺奶奶去美國。

    去美國散散心吧。下學期開學後,學校可能要改變錯誤決定,讓你重新回學校。這要看你自己的決定了。是留在二十一中繼續當中學生,還是乾脆去醫大當大學生。」

    張秋生說:「我下學期再補考幾門課就轉西醫上大五了。大五也不上課,去醫院實習兩年。我準備要求專值夜班,白天去學校上課。我喜歡中學生活。」

    哦,這個你自己看著辦吧。喜歡當醫生就繼續讀研。不喜歡當醫生就在二十一中參加高考,考別的專業。

    張秋生心情大開。這麼兩樁重大的事,家裡沒一人說他什麼。這還得感謝孫二叔,是他讓我進了醫大。由於進了醫大,那麼就無所謂周文華的開除。

    過幾天送一顆歸元丹給孫二叔。可以看出來他非常稀罕歸元丹。院長也送一顆,他同樣非常稀罕。

    說張秋生是樂天派真的一點不假,這麼一會功夫他已經將白天經歷的不愉快丟到九宵雲外,睡了一夜的好覺。

    周文華卻是一夜沒睡著。他被張秋生徹底地氣瘋了。學校對學生最大的處罰就是開除。面對這樣的終極處罰,這混蛋竟然還笑。

    這混蛋居然是大學生了,這是真的嗎,有這可能嗎,他不是故意這樣說,目的就是表示他不在乎吧?不是,看他的神態應當是真的。他是怎麼做到的?

    能不通過學校直接就進大學?在教委這麼多年,特招生也不知見過多少,從沒見過不經過學校就被大學特招的。是在季長海手上的事?有可能,這個該死的季長海。他處處給我暗留陷阱,我現在所處的局面就是這老狐狸造成的。

    周文華預想著,張秋生見到開除文件的表情。可能會憤怒,可能會打人,可能會痛哭流泣,可能會苦苦哀求。就是沒想到這樣的局面,這樣的場景。

    他甚至做好了挨打的準備,只是事先安排的總務處主任與校辦室主任不聽指派,才變成他一人冒險去告知張秋生。當時他想著,如果張秋生敢打,他就一把抱住這混蛋,咬也要咬他一口,然後直接報警。

    可是張秋生竟然用這樣的方式打他。突然就開打,他連怎麼回事都沒意識到就挨打了。等到回過神來,張秋生早就不知蹤影。

    這混蛋竟然故意將腳站便池裡,為的就是用最髒的鞋底打我。想想周文華就恨得全身發抖。他在廁所裡吐了一堂課時間,直到有人來上廁所。

    回到辦公室拿了毛巾,周文華在水池那兒洗臉,臉上臊味總是洗不去,一遍一遍地洗,一次一次地打香皂,又足足洗了四十多分鐘。

    最後打算去報警,想想還是算了。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警察會接這樣的警嗎?他沒這個把握。

    晚飯沒吃。滿鼻子的都是尿臊味,噁心得看見飯菜都要吐。這混蛋怎麼這樣壞!二十一中第一大禍害,真的一點沒叫錯。

    周文華躺在床上翻過來復過去,就是睡不著。他現在有點後悔開除張秋生。開除他就等於將他放跑了,再要報復就根本找不著他。

    應當將小混蛋留在二十一中,老子拼了下學期不回教委也要想辦法置他於死地。

    這混蛋進大學卻留在二十一中,肯定是要與那些首長子弟拉關係。我怎麼早沒想到這個?

    不管怎樣,明天還是要調查一下,看看這混蛋是不是真的進了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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