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秋生運功偷聽多時,只覺得太也無聊。可樂是喝了一瓶又一瓶,並不是口渴純粹是無事可幹。這大冷天的喝多了可樂,肚子還真不舒服。問老闆有沒有熱水給點喝喝,老闆呵呵大笑,說:「今天最高氣溫只有三度,你喝了這麼多冷可樂,肚子難受了吧?呵呵呵呵。」說著給張秋生倒了一杯開水,又問:「你這麼長時間坐這兒,有啥事體?」張秋生說:「我同學在派出所裡辦事,我等他出來一同回家。」
老闆搖搖頭自去忙活,進派出所的小青年沒一個好東西,沒得什麼搭理頭。
張秋生懶得再聽李滿屯的水嘴,捧著茶杯喝了幾口熱水。見李滿屯還不出來,也不便進去叫他。想起舅舅恐怕在賓館等的心焦,趕緊去公用電話那兒打個電話。誰知梁司劍接到張秋生電話,笑呵呵地說他也來了個朋友,去黃東的事改下午再去吧。
雖然梁司劍說上午沒事,讓他們在申洋多玩一會。但張秋生在外面還是等的著急,他本來就是急性子人,而等人等車這些都是最磨人的事。依他的想法,跑了也就跑了,反正警察也不知道他們姓名。現在有人來撈他們,讓警察知道他們是有點背景的,不至於四處搜捕就行了。
沒必要再回頭炒餿飯,事情過了就是過了,從不找後賬這是張秋生的性格。忍無可忍便無需再忍,張秋生實在按捺不住,氣沉丹田,然後:「李-滿-屯-,李——李——滿滿,滿——滿,屯————」聲音漫長悠遠,氣若游絲,飄飄忽忽,淒淒慘慘,顫顫巍巍,有氣無力,斷斷續續,似有似無,上氣不接下氣。
小店老闆正在給暖壺上水,水滿了卻不知覺任水往外溢。後面人家一個小孩正在哭鬧,一下子停住哭泣,睜著大眼呆呆的望著虛空。小孩的母親捏著一湯匙遞在小孩鼻子底下,既不往孩子嘴裡送又不抽回來,湯匙裡的米糊冒著熱氣裊裊上升,直往小孩鼻孔裡鑽。遠處樹葉已經凋零的法國梧桐樹下,一對戀人正在親暱,突然女孩甜蜜的笑容消失了,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男孩也楞楞的一邊若有所思,一邊不停的挖鼻孔。
高高的八樓或九樓上,一個少婦在晾曬衣服,心神一陣恍惚中手上的衣服掉了而不自覺。半空中一條粉紅的帶蕾絲邊的內褲飄呀飄,像一隻大蝴蝶在隆冬陽光下隨著寒風盤旋飛舞,或卷或舒。充滿著對陽光的渴望,又像是捨棄不了對大地的眷戀,掙扎著向上飛翔又妙曼無比的向下俯衝。
一個穿著正規中山裝,戴著耳焐沒戴帽子的老頭,雙手背在背後一邊慢慢散步一邊悠閒的享受著這冬日裡難得的好陽光。空氣尚未嚴重污染,天是那麼的藍,雲是那麼的白,陽光是那麼的和煦。
老頭走著走著就不動了,站在路邊思考。思考什麼呢?不知道,也許是國際國內重大新聞,也許是人類的危難世界的和平,也許是清早與老太婆的拌嘴,也許是少年時的情人?忽然眼前一黑,一件濕漉漉物事貼在他臉上。老頭心神不屬的抓住這物事,順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又糊里糊塗的揣進褲子口袋。壓根沒想到回家後,老伴看見他口袋裡有這麼粉紅的帶蕾絲邊的內褲會發生什麼樣的戰爭。
派出所內,將軍與兩個校官寒毛倒豎,一眾警察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李滿屯正在舌燦蓮花說的高興:「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我們是社會主義新時期的——」,話沒說完就停住了,怔怔發呆若有所失。約模十來個呼吸的時間,直到第二個「屯」字綿綿不絕似乎無窮無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時,李滿屯突然一個激凌,罵了一句:「這個禍害不死,天下不得太平。」又朝外面大喊:「來了來了,窮叫喚個什麼?」
李滿屯再對屋內警察們道:「多了我也不說了,我得走了,再見!」然後掉頭就跑。當真是嘎蹦脆,說走就走。一出派出所大門,李滿屯看見張秋生還在沒完沒了的「屯——」。
李滿屯這叫一個氣啊,也不打斷他。心想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屯」多長時間,有本事你屯到太陽下山。張秋生見到李滿屯,立即住嘴,問:「出來了?不水嘴?」
李滿屯反問:「你不屯了?繼續,繼續。」張秋生搖搖頭說:「不了,你這個屯太難聽,做尾音一點美感都沒有。」
李滿屯不在乎說他名字難聽,而是對張秋生剛才的鬼叫大感興趣。雖然這叫法讓自己心煩意亂,但要是用來對付別人倒也挺好玩的。他湊到張秋生旁邊問:「老張,你剛才用的是什麼招術?說來聽聽。」李滿屯覺得張秋生的鬼明堂層出不窮,樁樁件件都好玩。他都想學來,無事時也禍害人玩玩。
張秋生說:「這不是什麼招術。我小學時,媽媽送我去少年宮學這學那,其中就有笛子。笛子演奏中有一種技巧,叫循環呼吸法。就是用鼻子吸氣的同時用嘴呼氣。不過,循環呼吸法只是讓你氣息更長,要想影響別人情緒,還得懂音律。你知道有的音樂能讓人振奮,而有的音樂卻讓人傷心等等各種情緒吧?所以,要是不懂音樂就學不了。懂音樂的不需要學,一點就通。」
懂音樂的朋友看到這裡就知道,張秋生是在糊弄李滿屯。循環呼吸法是不錯,用音樂的方式感染情緒也對。但音樂的方式人們聽到的首先是由音符組成的旋律,絕不是單調的一個音。
張秋生從昨天到現在,都一直在琢磨俄羅斯的神靈是通過什麼方法製造出那麼多負面情緒。能製造負面情緒,當然就能製造其它正面情緒。神靈們用的方法非常複雜,有些地方與他的亂神咒相似,但更多的地方卻大大的不同。
首先便是如何讓人眼現幻象,這個不太容易弄懂,撇到一邊另說。就是讓人產生各種情緒的方法也是大有不同,但千不同萬不同卻有一點相同,那就是聲音。細細品味風聲、樹枝磕碰聲、土塊拋擲聲、石頭落地聲、草皮翻捲聲等等等等,在這些平常聽慣的聲音之外,還有各種聲音。這些聲音人的耳朵聽不見,卻可以感覺到。這大概就是現代科學所稱的超聲波。各種不同頻率的聲波,按某種規律組成「旋律」,而這種「旋律」就是最終影響人情緒的東西,就像人們聽音樂會時受到感動一樣。
昨天一晚上就琢磨這聲波問題,張秋生不是科學家,甚至連大學生都不是,就一高中生還是高一上的。利用過目不忘的腦袋看了不少書,自學但尚未成才。理論上不行,只能靠實踐摸索。大半夜的趁李滿屯睡熟,一個人跑屋頂上練習。好在練的聲波人耳朵聽不到,所以沒有吵著別人。
嚴格來說,張秋生到現在為止也沒摸索出什麼明堂。他也不想創出什麼明堂,本來就胸無大志馬馬虎虎,能用來胡鬧也就行了。剛才等於是第一次正式登台亮相,當然嚴格來說還是試驗性質。
音樂?不就是唱歌嘛,這誰不會?李滿屯自信滿滿,決定有時間一定要好好琢磨琢磨,這個太好玩了。
將軍帶領部下也出來了,一眾警察跟在後面相送。李滿屯跑過去,對將軍說:「謝謝平伯伯,耽誤您的寶貴時間,實感抱歉。」
平將軍十分喜愛的看著李滿屯。雖說為首長服務是自己的份內之事。但那些管殺不管埋,只闖禍不擦屁股的衙內見多了,任何人見了也心煩。而李滿屯是自己事情自己處理,要他來只是主持個公道,讓警察們能聽得進道理。否則雙方都胡來,只能將事情越鬧越大。重要的是今天這事李滿屯有理,更重要的是他還能將道理說得清楚明白。比其他那些衙內高明了不知多少。
平將軍覺得今天的事很好處理,甚至不用處理,警察局已經承認錯誤。小七這孩子又很大度,壓根就沒追究,他只要證明自己沒錯就行了。
平將軍笑哈哈的對李滿屯說:「小七很好,回頭我跟你爺爺說,這次你是完全佔理。」李滿屯說:「理不理的也無所謂了,只要沒人說我沒素質沒文化就行。」說完這句,李滿屯搓搓手對平將軍道:「那個,平伯伯。這個這個,啊,那個,是吧?」
平將軍被李滿屯弄的頭暈,笑罵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什麼這個那個的。」軍人嘛,性格就是爽快。再說了,自己老首長的孫子,就如同自家人。
李滿屯繼續搓手,繼續吞吞吐吐的說:「那個,這樣啊。有個成語,不知平伯伯知不知道?」平將軍被問的莫名其妙,你這小子在這兒考我的文化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