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的一角是個小圓桌,幾把椅子,是喝英國下午茶的好地方。正中有一塊紅色地毯,如果這些人識貨可以看出這是古波斯產。其它幾個角都放著一組組沙發,全是白色真皮。
不知道的人猛一看還以為這是到了西方哪個王室的宮臀,怎會想到這是華廈古代修士的洞府呢?另三個人一臉古怪的望著張道函,非靜忍不住問:「老張,張老!這是您的洞府?我怎麼覺著到了歐洲?」
張道函嘿嘿的笑著說:「我不是琢磨著到梵蒂岡去躲劫嗎?那不就要把他們的風土人情生活習慣統統都翻一遍?這些東西都是順手偷來的,既然偷來了不用也白不用不是?你也還別說,沙發就是比板凳坐著舒服。站地板上也比站花崗岩上舒服,圓桌比八仙桌看著隨和。這些也沒什麼華夷之辯,再說咱國家都改革開放了,我為什麼不來個與時俱進呢?」
大家也分辨不出張道函這是狡辯還是正理,臉上古怪神色一時也改不過來。張道函也拿他們沒辦法,只得繼續說:「你們的那些徒子徒孫灰孫子們,個個混進什麼道教協會,還有什麼佛教協會,這會那會的。我看電視上他們開會,不也是像我這兒差不多嗎?
再說了,自從看了現代革命樣板戲《智取威虎山》,我這洞府越看越像座山雕的匪穴,可一時半會也沒辦法改。前陣子去歐洲順了些東西,這麼一擺放,就覺得舒服多了。
顧覺齋你不是覺著學問大嗎?電影裡為什麼要把匪穴都拍成洞府樣?說明廣大人民群眾討厭,覺得我們與土匪沒什麼兩樣。你們要是覺得匪穴好,回去呆著,別在我這兒唧歪。」
顧覺齋被張道函指名這麼一說,不得不開口說:「不是,我沒覺得你這樣不好,只是一時不適應。其實吧,我覺得這樣挺好。古時吧,修真之人都把道場放在山洞裡,我看那也是因地制宜。有現成的山洞為何不用?後來有了門派,有了各種宗教,於是就開始造房子,許多門派或宗教的道場就放在什麼廟啊觀裡。道場裡擺放著八仙桌木板凳木椅子,其實也是當時普通人家裡的樣式。現代社會普通人家的裝修傢俱變了,我們的裝修傢俱為什麼不能變呢?」
張道函拍拍顧覺齋的肩頭說:「你這樣說就對了嘛,這就叫與時俱進改革開放與國際接軌師夷之長技以制夷。」顧覺齋不與張道函窮扯,而是問:「我不明白的是,你這電是從哪兒來的?」
張道函不知是沒聽到顧覺齋的問話,還是故意不理他,反正他這時帶著渴望老師表揚的小學生神態問秋然姐弟:「然兒,秋兒,爺爺這兒怎麼樣?喜歡嗎?」「很好,喜歡。」姐弟倆異口同聲地回答。
張道函這下更得意了,高興的說:「喜歡?那這兒就是你們的了,在城裡待膩了就上這兒歇息。」又指指十幾個小門說:「你們自己挑一個房間做臥室,再挑一個房間做書房。」
顧覺齋被張道函搞的火起,大聲說:「我問你電從哪來呢?」張道函朝顧覺齋翻翻白眼說:「嚷什麼嚷?電當然是從電廠來的,難道我還自己發電?」
非靜這時就說了:「喂,老張,你偷歐洲人東西也就罷了。偷自己人東西,尤其是偷國家的東西就太那個了吧?」
張道函不屑地說:「切,我偷電?我可告訴你,當初還是五幾年的時候,聽說國家要在這兒修水庫,並據說水庫修好後能防山洪。我就開始上心了,跑到他們設計室一看圖紙,整個一貪大求洋。再一打聽,也不能說他們貪大求洋。因為這本來就洋人設計的,而且洋人圖紙都沒做完就跑了。是我偷偷幫他們設計的,你們說設計費值多少?本來是發電灌溉兩用,可後來電站雨季放水旱季蓄水,主要就是為發電。有幾個雨季差點破壩,是我挽救這水庫,這勞力該值多少電費?再說,我又不常在這住,從這水庫修好到現在一共也沒住上三個月。就點個燈,能用多少電?
我又沒有徒子徒孫去殺人搶寶,又無門無派有年供月供供著,就那麼幾顆夜明珠放上面的洞室裡。這下面在裝燈之前,二千多年我一共都沒下來過十來次。
哎,然兒、秋兒,我可告訴你們啊。我所說的在歐洲偷傢俱不是真偷,只是沒通過正式途徑買。我偷偷拿了他們東西,又偷偷給了錢。我也沒辦法,我到歐洲去沒辦護照,租不到房子,買這麼多東西往哪放?總不能在商場就把東西收儲物空間裡去吧?
還有啊,你們倆給爺爺記著,做人不能太死板,大節不虧就行了。其它別管許多,高高興興的活著就好。」這話讓大家無話可說,尤其最後一句,另三位大有同感,孩子不能太老實了否則在這個社會容易吃虧。
接下來爭論秋然該學誰的功法。反正這幾個人在一起是不停的爭論,好在爭歸爭不翻臉。可能他們的爭論是排解漫長歲月寂寞的一種方式。現在好了,爭論不下就問倆孩子怎麼辦。秋然怎麼知道哪個功法好?她現在兩眼一摸黑一竅不通,她原本想學到武俠小說上那樣的武功就了不起,那知道是這樣神奇的修真。
秋生說:「不管學什麼,能自動化修煉最好。」
四個老頭老奶奶一齊望向張秋生:「自動化修煉?」連張道函也這樣問。
張秋生說:「是啊,我就是自動化修煉的,也不管我想不想修煉,到時候它就自己自動來,不管我醒了睡了走路吃飯該修煉時就自動修煉,省時省心省力,如果我自己勤快來了想加餐也行,多好?」
三個人一起望向張道函,因為都知道張秋生的修煉功法是他教的。張道函稍稍一想,他教給秋生的可不就是自動化修煉?一時大為得意,可又一想不對不對:「你的修煉方法,是我根據你的特殊情況想出來的,對別人沒用。像你這樣的機緣別人沒有,從古到今都沒有。」另三個老頭老奶奶就要問了:「他到底是什麼樣的機緣啊?被你說的這麼玄乎。」
張道函說:「我在幽冥界教他吞噬幾個惡鬼修羅,以增強靈體修為好在幽冥界混。這惡鬼界和修羅界就沒一個好東西,修為不過硬就要被別的東西吞了。這孩子心地單純又心無旁騖,在幽冥這兩界不知吞噬了多少鬼王和修羅王,一般的惡鬼和修羅就不用說了。這也不難辦,你吞噬的越多,修為就越強悍,要吞噬別人是很容易的。」
秋然悄悄問弟弟:「你還到過幽冥界啊,還惡鬼修羅什麼的,我怎麼不知道?」幽冥界,那不就是人們經常說的陰曹地府嗎?而惡鬼界修羅界是幽冥界裡最邪惡的兩個地方。問題是弟弟成天在自己眼前晃悠,什麼時候去過那兒?
張秋生怕說出前世之事惹姐姐難受,都已經過去的事沒必要再刺激姐姐,於是糊弄說:「是我前世的事,前世死後到了幽冥界。別問我前世是怎麼回事,我忘了乾乾淨淨,是人都得忘記。你能記住前世的事嗎?爺爺奶奶們又另當別論,他們不是一般人。」
這個秋然倒是知道,聽說有什麼孟婆湯。人投胎之前都得喝,喝了就把什麼都忘的乾乾淨淨。
張道函還在接著說張秋生在幽冥界的事:「這傻小子竟然跑到怨孽海去修煉,那地方是專門煉化怨念的,幽冥界就沒人敢靠近。試問誰沒怨念啊?就是冥王、閻王本人也有怨念,傻小子儘管單純也不能說沒有怨念,可見在那兒修煉的痛苦。他不止一次而是隔段時間就去,結果他的陰魂就不僅是強悍,而是純而又純,純的不能再純的yīn靈之氣。於是,我就給他定了這麼個修煉方法。因為他是純yīn,所以只要有陽氣就能自動激發純yīn之氣出來,陰陽交泰轉化為靈氣。一個丹田根本沒法容納這麼多的靈氣,所以我又給他開的兩個丹田。
不這樣不行,這純yīn之氣雖好,可如不能及時把它化了會傷及肉身。要是一個丹田,他身上這麼多陰氣,只怕要不了多少年就會和我們一樣,為飛昇之事操心,那可是糟糕。就是三個丹田,也不一定能化掉如此之多的陰氣。可然兒不行啊,然兒沒有純yīn之氣激發啊,這自動修煉雖好,但不是每個人都適用。」
航嫿慢慢地說:「靈氣是陰氣與陽氣交合而生成,也不一定要純yīn純陽吧?」張道函說:「是啊,只是純的更好而已。可然兒身上陰陽平衡靈氣十足,沒有哪一樣多餘啊?」
航嫿還是慢悠悠地邊思考邊說:「秋兒身上聚集的陰氣多了,時間長了會傷身。然兒身上沒有多餘的陰氣,能不能把秋兒身上的陰氣抽點給然兒?」嗯?這個問題很大膽,理論上也是可行的。可被抽之人是非常痛苦的,比死還痛苦,這可是活剮靈魂啊?
張秋生知道可以將自己多餘的陰氣給姐姐,當然高興。這樣姐姐就可以像自己一樣自動修煉了,也不耽誤以後的學習。他知道姐姐最看重的就是學習,如果有不影響學習的修煉方法姐姐肯定喜歡。於是大聲說:「對,對,把我的抽給姐姐,反正多了會壞事,為什麼不把壞事變好事?」
張秋然對這些事是一點不懂,當然沒感覺其中的難以形容的比死還要痛苦的痛苦。以為像義務獻血覺得好可怕,自己好好的要弟弟的血幹什麼?於是堅決不同意,大家做她工作,說這樣是救秋生,秋生現在陰陽失衡,時間長了後果難以想像。
好容易做能了秋然的工作,下面就是怎樣抽取秋生身上的陰氣。張道函說:「怎麼叫抽取啊,直接就是吞噬,由然兒吞噬秋兒的陰氣。
也只有用我的吞噬法術。好在秋兒現在練的功法我覺得也是我獨創,雖然當時覺得對別人沒用,可捨不得就這麼沒了,就留了一份。壞在我現在沒法力,無法打入她元神。只有打入她元神才能起到自動修煉的作用,要她自己背熟再修煉沒用。」
航嫿說:「你的功法是留在玉簡裡的吧?是的?那好,你把玉簡給我,我來打進然兒元神裡去。」張道函考慮了一下說:「行是行,但是然兒現在還沒修元神,所謂打入元神祇不過是打入她靈台。這可是很危險的,一個不小心別把她弄成白癡,那罪過可就大了。」
航嫿聽了這話不高興了:「我連這個都不知道嗎?我自己的孫女當然心疼,我自會十分小心的。」張道函也覺得自己的話說的太重了,賠著小心說:「我這不是關心則亂嗎?」說著遞了一個玉牌給航嫿。
廢話不多說了,非靜、顧覺齋和航嫿小心翼翼地為秋然開了上中下三個丹田,然後由航嫿將修煉功法及吞噬法術打入她靈台。
「把手放在他頭頂就行了嗎?」秋然有點害怕地問,心裡想還好不是拿刀在弟弟身上割,或拿針在他身上戳。
張道函回答說:「嗯,只要把手放秋兒頭頂上就行。不過你必須把眼睛閉上,無論聽到什麼聲音,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睜開。好,眼睛閉上了。你看見一團白雲了嗎?繁體字認識嗎?認識,那好。你照著那些字默念。先念慢一點,然後盡可能的快點,再越來越快,快到一閃就能念一遍地步,我們就可以開始了。」
大家都緊張的看著,秋然也不負眾望的很快就念熟了咒語,達到一閃念間就能將咒語念完的地步。這時張道函說:「現在正式開始,秋兒頭在這裡,嗯,你把手放上去。好了,現在——開始!」
張秋生背對著姐姐盤坐在地上,當張道函一聲開始,一陣說不出的痛苦湧上心頭。是的,是湧上心頭,那不是一般**的痛苦,那是靈魂的被剝離,那是靈魂的煎熬。**的痛苦到一定程度會麻痺,那時就感覺不到痛苦。而靈魂的痛苦是不會麻痺,永遠不會麻痺,各種亂像讓人不堪忍受的亂像在折磨你,面目猙獰的惡鬼體形如山的修羅,他們抓住張秋生,捏、咬、撕扯,他們尖叫、咆哮,他們讓張秋生覺得生不如死。
張秋生想大叫想大吼,想抓住這些惡鬼修羅吞噬他們。可是,不對,張秋生突然有一絲明悟,是姐姐嗎?對了,是我自己自願讓姐姐吞噬我的靈魂,我的靈魂太多。可是,可是,怎麼到處是火,通紅通紅的火,連自己的身體都在燃燒。這好像是曾經來過,是了,是怨孽海,怨孽海能讓一切怨念自行燃燒。
不對,不對,我已經重生,怎麼會回幽冥界?怨孽海只在幽冥界。剛才想到什麼了?對,是姐姐在吞噬我的靈魂,那就讓她吞噬個夠吧,對她,對我都好。
張秋生聚集殘存毅力,倒轉吞噬法訣。強大純靜的yīn力,從張秋生的頭頂往他姐姐的掌心澎湃而去。
張秋生大口的喘氣,四個老頭老奶奶焦急的看著他。大股的阻力從他頭頂湧出,嚇的四個人摀住嘴巴,生怕發出哪怕一點點聲音驚嚇了張秋生。這世界上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這要多麼大的毅力,這是多麼的痛苦。修真界有人自爆金丹,自爆元嬰,甚至自爆元神。但絕沒有人一點一點的剮自己的靈魂,沒人能做到。可他們的孫子正在做這傻事,他們的心都在揪著痛,他們都流下了眼淚。四個人都不記得他們最後一次流淚是何時,但今天一起流淚了。
堅持,堅持再來一次。張秋生集中最後的力量,再一次的倒轉吞噬法訣。洶湧澎湃的yīn力向張秋然的掌心逼去,同樣的法訣一正一反,形成巨大的吸力將奔騰的yīn力吸的一乾二淨。
航嫿悄悄地走近秋然,在一股yīn力剛剛被吸盡時,輕輕將秋然手挑離弟弟的頭頂。一切結束了,張秋生也無力再次倒轉吞噬法訣,他也知道結束了。雖然他將繼續痛苦一段時間,靈魂的痛苦不像**,**有自行麻痺機理。他比以往更加清醒的感覺著痛苦,別人無法幫他,只能靠自己去慢慢平復。
張道函悄悄的打開一個房間的門,顧覺齋一手輕輕一揮張秋生盤著腿離地而起,非靜和航嫿小心護持著將張秋生送進房間,放在一個蒲團上讓他繼續打坐。
秋然眼睛還是閉著的,龐大的yīn極能量在她體內有序的奔騰不息,衝擊著她全身經脈。她比弟弟要幸運的多。張秋生在幽冥界吞噬惡鬼修羅,由於沒**,yīn靈之氣只能在他的靈魂上聚積壓縮,沒有經脈可運行。
而張秋然就不同了,這巨大的yīn力在體內奔騰剛好衝擊疏通了她的全身經脈,雖然非常難受但這是難得的機緣。yīn靈之氣在她**裡奔騰要好長時間才能平息下來,四個老人靜靜地等著她。這時就體現了張道函所創功法的好處,秋然無需用心功法自行在她體內運轉,也就是張秋生所說的自動修煉。
漸漸地這些yīn靈之氣與秋然的靈魂結合,體內經脈也基本疏通。張道函輕輕說:「然兒,你可以睜開眼了。」
張秋然睜開眼,感覺通體舒泰。張口說問:「秋生呢?他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