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痕說這話並不是狂妄,柳家在修真界確實有名氣。只要是修真界的人沒有不知道柳家的。而吳痕、吳煙兄妹更是修真界年輕一輩仰慕的對象。
可吳痕沒想到張秋生還真就不知道什麼柳家,更不知道吳痕這麼號人。他正美不滋滋地往中國銀行趕路。張秋生剛才與陸克謙通了電話,約好在中國銀行見面。前世張秋生出過國,但從來都是非正常途徑出去。也不知道像陸克謙這樣出國要辦那些手續,怎麼還要到銀行去。
陸克謙見到張秋生很高興,拍著他肩頭說:「小老弟真了不起,哥哥我沒看錯你。哥哥我先到國外打天下,你好好學習然後我們在國外見面。」
張秋生對出不出國不太關心,並不是他不想,有機會去國外看看也不錯。前世出國都是執行任務,來去匆匆。有時在一個地方待命,一呆就是十多天一個月,哪兒都不能去。根本沒有深入到外國生活裡去。可是要是出國了爺爺奶奶怎麼辦?父母在不遠遊,何況八十多歲的爺爺奶奶。
張秋生順著陸克謙的話問:「出國都要辦哪些手續啊,怎麼還要在自己國家銀行存款?」陸克謙告訴張秋生,出國要辦的手續太多了,有些是自己國家的規定,有些是你要去國家的規定。自己國家的規定無非包括政治條件、身體條件,還有你申請學習的科目是否是國家所需要的等等。國外規定的條件就複雜了,各個國家規定不同。有的國家不同地區也不同,還有不同學校要求也不同。但所有不同中有一個共同,就是都需要保證金。你想啊,如果你身無分文跑到人家國家,你得吃飯,吃飯得要錢,沒錢就要打工,你打工就佔了別人的工作機會,就影響他們國家的就業率。你還要繳學費呢?至於保證金要多少,怎樣繳又有不同規定。反正吧,到時候你要出國就知道了。
張秋生只是隨便問問,並不往心裡去。兩人在銀行辦好存款手續,又到公證處辦理了房屋買賣手續,一切辦完後兩人坐在小飯館裡吃飯,陸克謙請客。
陸克謙喝一口啤酒說:「秋生啊,哥現在窮,只能在這兒請你了。等哥出去混好了,回來再在大飯店請你。」
張秋生當然是客氣謙讓。陸克謙搖著頭說:「秋生你別謙虛,哥能看出來,你小小年紀辦事大氣,有魄力,將來必有前途。哥肯定會回來的,到時我們哥倆好好合作。」
雖然是一不起眼的小飯館,雖然只有三菜一湯,雖然一個喝啤酒一個喝白開水,但相談甚歡,賓主盡興。
飯後陸克謙還有許多事要忙,匆匆離去。張秋生在三伏天的大太陽底下悠閒地晃蕩,也不管體內的太極是否在運動,反正他是一點不怕熱,相反越熱還越舒服。張秋生再怎麼懵懂,也知道自己邁入了修真行列,而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正規修真先要拜師,師傅要告知徒弟有關修真一切知識,注意事項各種禁忌等等。然後打好身體基礎,再為其開光,到這時才算邁入修真行列。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各人,以後就看自己的資質勤奮機緣等等。
張秋生哪知道這些,張道函自己就是無視一切規則的人。哪會告訴張秋生什麼修行禁忌?他就是想著讓張秋生怎麼快活怎麼來,至於修行要修到什麼地步,那是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反正他給的修煉秘法是可以自行運轉的,張秋生無需知道的太多。
張秋生對這種自動修煉非常滿意,也沒修真者的自覺,一切隨緣由它去吧。他所胸懷的大志也不過是做個快樂的自由自在的普通人,以彌補前世的缺憾,然後就別無他求。自重生至現在,他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為實現這種理想而努力。
修真以求長生不老?不想!真的一點不想。生老病死乃一切生物的自然規律,沒什麼可怕的,何況我已經死過一回了,也沒什麼了不起。能活著當然更好,高高興興過好每一天,充分享受生活的美好。然後爺爺表揚一聲,奶奶誇獎一句,那就更美好。那是說明爺爺奶奶心情好,子yu孝而親健在,還有比這更美好的嗎?
驕陽當空,沒有一絲風,行道樹在烈日的淫威下耷拉著葉兒。柏油路被曬軟了,蒸騰著熏人的熱氣。馬路上行人稀少,但凡有點辦法的人也不會在這時出來活動。建築工地還在施工,不時傳來鋼管落地的聲音,使這夏日的正午反而顯得更加靜謐。偶而一兩個送貨的工人,拉著板車或踩著三輪揮汗如雨的路過,如遇上坡張秋生會幫著推一程,然後揮手告別。
張秋生漫步在盛夏正午的麒林市人民路上,像是漫步在晚chūn的開滿野花的田野,炎熱的天氣對他沒有一點影響。身體的代謝活動照樣旺盛,汗也一樣的流淌,但就感覺不到一點熱。舒服啊,愜意啊。這就是修真的好處嗎?真好,我也只要這點好處,其它的就算了吧,人不能貪心。
一隻全白的土狗,學名中華田園犬趴在牆角,伸著舌頭喘氣。一黃二黑三花四白,狗類中屬土狗最卑賤,而土狗中又算白色地位最低。不是眾生平等嗎,為什麼要將人分為三六九等,連狗也要分類定級呢?其實土狗最聰明最聽話最忠實於主人,就像偉人說:高貴者最愚蠢,卑賤者最聰明。
拐進旁邊的小店,買一根火腿腸,正在電視中做廣告會跳舞的那種。來到狗狗身邊蹲下,將火腿腸剝好放到它嘴邊,狗狗立即含起來在身邊放下不吃,搖搖尾巴表示感謝。嗯,大熱天的沒食慾待會再吃。行,那麼再見。人搖搖手,狗搖搖尾。
繼續漫步在盛夏正午的麒林市人民路上,像是漫步在晚chūn的開滿野花的田野。這條路的盡頭就是家。人的一生拚搏掙扎忙忙碌碌,不就是為了有個家嗎?忙完每天的學習工作,有一個家可回,這就是幸福。失敗了受傷了,有家讓你哭讓你舔傷口,那就不算失敗不算受傷,你還可以重新開始捲土重來。
一陣哭聲傳來,童稚的哭聲裡透著委屈和焦急。一個小女孩,四五歲左右,扎兩小辮,穿一身紅色連衣裙。一邊扁著嘴哭,一邊用小手抹眼淚。可憐的小女孩腰上繫著一根鐵鏈,一頭繫在她腰上用鐵鎖鎖著,一頭繫在防盜門上也用鐵鎖鎖著。
旁邊買冷飲的老奶奶說她爸爸去南方打工了,媽媽要到批發市場進貨,家中沒人只好把她鎖在門口。難怪哭的委屈,是媽媽把她鎖起來了,任誰被這樣鎖著也會委屈。難怪哭聲中透著焦急,是啊,媽媽怎麼還不回來。可是媽媽願意這樣把你鎖起來嗎?
遞兩元給賣冷飲的老奶奶,買兩根娃娃臉的雪糕。林玲最喜歡這種,大概女孩都喜歡,小女孩也是女孩不是?告訴老奶奶,現在給她吃一根,過會兒她媽媽還沒回來再給她吃一根。
「謝謝大哥哥,大哥哥再見!」清脆的童音在身後響起,純淨甜美有如天籟。
生活有如許的苦難,生活有如許的無奈,而幸福又是如此的簡單。帶著鄰居賣燒烤,未必是致富之道,籍此謀生不成問題。看著鄰居們緊巴巴的臉上露出笑容,就是幸福。一根雪糕贏得一聲甜美的感謝,也是幸福。每天晚飯能給爺爺加一道下酒菜,聽著爺爺欣慰說秋兒長大了,就更是幸福。
張秋生漫步在盛夏正午的麒林市人民路上,像是漫步在晚chūn的開滿野花的田野。家就在前面不遠處,已經能看到大門口那顆大樹。小時候曾經爬到樹上掏過鳥窩。還記得姐姐生氣的樣子,滿臉通紅眼睛裡噙著淚水。她大聲問張秋生,如果鳥媽媽回來見不到鳥寶寶怎麼辦?鳥媽媽會不會難過,會不會傷心?然後姐姐就哭了,直到張秋生小心翼翼的把小鳥又送回樹上為止。
這顆大樹也不知多大年紀,這兒還是一片平房時它就是這麼大,張秋生小時候經常與宿舍區的孩子們在樹下玩耍遊戲。後來改建成了樓房,所幸這顆大樹依然保留。一定要開一家房地產公司,這個宿舍區由我自己來開發,為了這顆大樹,為了樹上的小鳥,為了這裡的老鄰居還能在一起。
到家了,家裡還是許多人。都是姐姐同學,五個男生兩個女生。家裡唯一的一台電扇在拚命的搖著頭。看到張秋生回來,姐姐問:「怎麼才回來,吃飯了嗎?」這是例行問話,只要張秋生回來的晚,都是這樣問。小時候是爺爺奶奶問,姐姐上高中後對張秋生的管理權下放,就由姐姐來問。
張秋生回答吃過飯了。然後他們談話繼續。這次他們沒有三談六國,沒有一分鐘繞地球三圈。而是剛過去不多久的多國部隊對伊拉克的沙漠風暴軍事行動。一個戴寬邊眼鏡的男生,口若懸河。什麼戰斧式巡航導彈,什麼空中優勢,什麼貧鈾彈,什麼外科手術式精確打擊。這場戰爭的起因,戰爭結局,對世界格局的影響。
張秋生前世好歹是優秀特種兵,竟然被這眼鏡男生侃的一楞一楞,差點以為他剛從伊拉克回來。乖乖隆的咚,他讀的不是麒林市一中,他是美國西點軍校高材生。不過眼鏡男侃的再神乎其神,張秋生也懶得聽下去。無他,家裡能坐的地方全坐滿了,在屋子中間戳著聽人家瞎侃也不是個事啊。
「哎,姐,」張秋生打岔道:「你說買彩電好,還是買冰箱好?」也不是完全是打岔,今天那玉墜多賣了五千元錢,確實想給家裡添一樣大件。五千元可以兩樣都買,不過留點錢以防萬一,房產過戶還要錢。
「買彩電吧。」張秋然立即這樣回答。奶奶經常一人在家,躺在床上太寂寞了。「我覺得買冰箱好,像這大熱天的冰個西瓜,綠豆湯什麼的最好。」寬邊眼鏡男看來是個話癆,什麼事他都要插上一嘴。
「我覺得還是買台空調好,我家裝了台日本日立的。別的不說晚上睡覺真舒服。」一個戴無邊眼鏡的男生說。這傢伙就是一不著調,而且愛顯擺。你看這簡陋的房子,像是安得起空調的人家嗎?九一年空調對普通百姓,那是既不可望更不可及的奢侈品。
話說完,見眾人望著他,無邊眼鏡男自己也覺得他的話有點不靠譜,轉頭對張秋生說:「秋生你想買什麼?」
「我想買飛機,」無邊眼鏡男不著調,張秋生比他更不著調:「買兩架,一架波音一架空客。」眾人都笑。張秋生接著說:「一三五波音早上去H省買菜,空客去B市買豆漿。二四六反過來空客去H省買菜,波音去B市買豆漿。星期天兩架飛機在空中相撞。」
眾人更加哈哈大笑,一個女生笑彎了腰,一邊笑一邊說:「哦,秋生你花許多錢買兩架飛機,就幹這事啊?」所有人都在笑,只有張秋生一本正經:「我買什麼都兩個。買豆漿買兩碗,喝一碗倒一碗;買油條買兩根,一根蘸白糖一根蘸紅糖;打的打兩輛,一輛在前面開一輛在後面跟;開公司我開兩家,一家把另一家擠垮。」
這個在二十一世紀人人都知道的網絡笑話,把這些高中生笑的前仰後合。剛才那個女生咯咯咯地笑著說:「還有呢,還有呢。」
「也不是什麼都買兩個,馬桶買四個。一邊方便一邊打撲克,也可以——」張秋生準備說也可以打麻將的,話沒說完被姐姐一雞毛撣子打過來,罵道:「叫你瞎說!」
張秋生裝著怕怕地說:「我不說了,那我們就走啊。」
「這就去買?你就是叫花子等不得粑熱。」張秋然罵弟弟,還是站起來準備跟著去買彩電。連張秋生九個人呼拉呼拉下樓。來到樓下,嘿,有個男生居然是開了一輛新桑塔拉來。
兩個女生原本是坐桑塔拉來的,現在不願坐車了。說擠的太熱,堅持要坐張秋生的三輪。開車的男生有點鬱悶,車裡有空調坐車裡面熱,難道坐三輪讓大太陽曬不熱?左勸右勸勸不動,女生寧願被太陽曬,也不願坐車裡擠。
還有倆男生是騎自行車的,要求帶她們。這倆女生也不願意,說坐三輪比坐自行車後面舒服。還從包裡拿出小折疊傘,一個女生與張秋然共用一把。
這麼個奇怪的隊伍開始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