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攻入關著,賞千金,封萬戶侯!」傳令官嘶聲力竭的大聲叫喊。
已經晝夜不停的攻打了七日,諸侯聯軍雖然死傷慘重,但是因為輪番上陣,好歹還算是有口喘息的時間,但是汜水關內的守軍可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連日大戰早就疲憊不堪,如今各個都是老弱傷殘,城頭上到處都是斷刀斷矛,鮮血乾涸都凝結成黑色的血塊,然而此刻哪怕是再如何愛乾淨的人也都能抱著長矛倒在死人堆裡閉上眼睛瞇一小會兒,他們只有趁聯軍換人的時候才有機會閉目養神。
體力已經被壓搾殆盡,每一個士卒都是滿臉麻木,絕望,這是毫無生機的表情,只因見了太多的生死,甚至就是他們自己每天都不知道能不能見到明天早晨的太陽。
汜水關本來堅固的城牆此刻已經殘破了,夕陽籠罩,這座堅城也似乎日薄西山,搖搖欲墜了。然而,城中的守將雙眼佈滿血絲,還要做最後的抵抗。
察覺到汜水關已經接近極限了,聯軍士氣大振,曹榮認為破關就在今日,激勵士卒,許下封賞,眾諸侯都磨刀霍霍,要爭個頭功。
喊殺聲驚天動地,然而汜水關的守卒都麻木的站了起來,對著下面密密麻麻的彷彿一窩螞蟻一樣的聯軍士卒開弓射箭,這也是他們最後的箭矢了,殘存的幾門旗門有氣無力的噴吐著烈火,燒滾油的鐵鍋早就四分五裂了,至於滾木擂石,聯軍的拋石機也不知道投了多少石彈,城牆後面數十丈之內都是石塊,但是靠這些石塊又如何能夠守的住?
「將軍,已經是彈盡糧絕了,朝廷援軍遲遲未至,汜水關已經守不住了,何不棄城而走?」
汜水關守將雖然雙目血紅,但是一身戎裝還是一絲不苟,身軀筆挺如同一桿直插天際的長槍,一隊親兵手執利刃,冷冷的看著面前說話的這個人,他們這些天也不知道斬殺了多少人,有敵人的,也有自己人的,每個人都如同他們手中的鋼刀一般的鋒利,寒冷。
面前的這個人是副將,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盯著主將,只盼著他說出那兩個字,然而主將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逃?逃去哪裡?你我家眷老小都在京城,若是戰死也罷,好歹還能得到安置,若是棄城而逃那就是滿門抄斬,更何況這麼多兄弟怎麼辦,城外的人能讓咱們走?」
「城外雖然圍三缺一,只是為了防備我們困獸死鬥留下的缺口,但是畢竟也是一條生路啊,就算路上有埋伏,也未必就會死,但是守在城中必死無疑啊!」副將一臉痛心疾首,彷彿不願主將就這麼與城偕亡。
主將冷酷的道:「不必說了,吾家世代為將,鎮守汜水關,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今日之事,有死而已,你若是惜命,就自行逃生去吧,今日我話就在這裡,有誰想走的,我絕不阻攔!」
親兵們冷冷的環視了一圈,每個接觸到他們目光的人感覺到的渾身發冷,副將跺跺腳,無奈的走了,士卒一個都沒動,主將站在城頭上眺望遠處,目光冷冽的看著密密麻麻的螞蟻一般的聯軍士卒洶湧而來,他知道從聯軍攻城的那一刻他的命就注定了,他沒有回頭,但是他卻能夠感覺到城頭上從他的親兵到普通的士卒,每個人都在看著他。
「轟!」
最後一聲巨響,城門倒塌,聯軍潮水一般的湧入,城中響起了喊殺聲,等曹榮等諸侯進城的時候只看到大軍包圍中戰立著一個將軍,滿臉鮮血,本來整潔的盔甲上也全是鮮血混合著泥土,然而這個將軍仍然拄著他的斷槍,身軀仍然挺的筆直,彷彿他的槍一樣。
「渾天侯,何不投降?」曹榮目光複雜的看著那個將軍。
「哈哈哈!」將軍大笑,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
「渾天侯,何故發笑?」
「某家世代食天朝俸祿,怎能和你等一般不思報國,反而造反,與禽獸何異?似你等死後有何面目見列祖列宗?」渾天侯一面笑著,一面咳血,「某寧可做斷頭將軍,也誓死不降!」
曹榮臉色一變,手一揮,士卒端著長矛,步伐緊密的逼近,一步步彷彿踏在人心上,渾天侯哈哈大笑,對付即將到來的死亡毫不在意,只是輕蔑的看著這一切。
渾天侯懷抱長槍,靠在柱子上,箕踞罵道:「似汝這等亂臣賊子,食君之祿,卻不思報國,使祖上蒙羞,吾且看汝死後有何面目見祖宗與地下!」
罵完,渾天侯頭一垂,已然氣絕,汜水關中除副將逃脫,其餘自主將渾天侯一下無一人生還。
汜水關已成人間地獄,曹榮滿臉惆悵,歎道:「今絕一故人矣!」
李武笑道:「朝廷昏庸,朝政皆為妖道把持,玩弄天子與鼓掌之中,渾天侯卻冥頑不靈,愚忠至此,他笑我等為亂臣賊子,殊不知自己才是助紂為虐。盟主又何必縈懷?」
曹榮歎曰:「非我為渾天侯言語動搖,只是見故人如此,心生惆悵而已。」
此時一隊士卒押解一人過來,曹榮視之,正副將也,曹榮怒斥道:「汝既守城池,一不投降,二棄主帥,只求苟且偷生,如此無信無義之輩,留之何用?左右,與我退出斬之,梟首示眾!」
可憐那副將自逃出城中不久就被伏兵生擒,回來還未及開口求饒就被曹榮梟首,反而還落的個不忠不義的罪名。曹榮令收攏城中戰死者屍首,厚葬渾天侯,一面與眾諸侯到將軍府中商議對策。
李武道:「如今汜水關已破,至京城已是一片坦途,大軍當長驅直入,直搗黃龍,擒殺妖道,以正乾坤!」
眾諸侯卻議論紛紛,曹榮也猶豫道:「汜水關大戰七日,太過慘烈,諸侯兵馬多有死傷,進兵生恐無益啊!且容休整幾日如何?」
李武痛心疾首道:「兵貴神速,豈能等得?如今汜水關已破,朝廷兵無戰心,天劍宗援兵未至,正是該一鼓作氣的時候,盟主怎能遲疑?」
曹榮面露難色,支吾道:「這……」
眾諸侯紛紛勸慰,只道自己兵馬損傷極多,要休整幾日,不然士卒必然怨聲載道,李武大怒,戟指眾人道:「豎子,不足與謀!」
曹榮臉上怒色一閃即逝,眾諸侯紛紛冷笑,葉葬花冷笑搖頭,這才什麼時候,還未曾攻入京城聯軍的矛盾就露出來了,曹榮畏縮不進,諸侯胸無大志,只想鞏固戰果,卻不知若是按兵不動,所謂的清君側豈不是成了笑談,必然要為天下人恥笑,所有的諸侯都成了笑料,這樣的人物又有什麼資格逐鹿天下?
葉葬花從曹榮等人臉上一個個看過去,最後還是暗暗感歎了一聲:「寡謀少斷,都是一幫庸才!」
曹榮臉色鐵青的散了帳,李武怒氣沖沖的回了大帳就與文和先生商議進兵京城,文和先生道:「眾諸侯雖多鼠目寸光,然卻未必都是如此,主公何不聯絡眾人,不然終究是獨木難支。」
李武深以為然,恰在此時,烏程侯上門道:「眾人皆無膽鼠輩,烏合之眾耳!吾願與李荊州同進退!」
李武大喜道:「得烏程侯相助,此戰必勝矣!」
烏程侯歎道:「不然,你我合兵一處雖然勢大,要戰勝朝廷大軍也不容易,更何況妖道出生天劍宗,此門派最為護短,極為跋扈不講道理,這次殺了他們門派重要人物,到時候肯定是一場大戰,那已經不是你我能夠抵擋的。」
文和先生道:「吾已向師門求助,師門近日就會派遣一二長老前來,只是遠水不解近渴,吾舉一人,可敵天劍宗。」
烏程侯問道:「莫非劉長沙乎?」
「然也!」
李武皺眉道:「他雖名是我荊州的人,我卻也不能強制他,只是不知他願否?」
文和先生撚鬚笑道:「劉玄,人中之龍也,如何看不出當前形勢?再有葉葬花這等人物,他又豈會和那些諸侯一般目光短淺?」
正說間帳外有人來報「劉長沙求見!」
三人相視一笑道:「此君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