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千軍萬馬雖然已然安歇,大帳延綿數百里,卻悄無聲息,然而沖天的殺氣仍然遮天蔽日。
一座大帳中,燭火搖曳,兩個人影相對而坐,葉葬花一臉似笑非笑的神色,而文和先生卻笑的意味深長。
「吾雖愛茶,但此刻卻還是美酒更貼切。」文和先生微微一笑,袖袍在杯上拂過,頓時茶香不見了,卻有一股香醇的美酒味道傳遍了大帳。
葉葬花雙眸精光一閃,嘿嘿一笑道:「雖有美酒,卻無下酒之物,菜肉太過無趣,不知歌舞如何?」
文和先生舉杯的手微微一頓,笑道:「軍中何來美人?」
葉葬花笑道:「三界之中若論舞姿莫過月中嫦娥,文和先生可有興趣欣賞一番?」
文和先生面露驚訝之色,只見葉葬花小指一挑,一滴美酒飛出化為一輪明月將二人籠罩其中,仙霧飄渺,丹桂飄香,只見一株桂花樹下慵懶的臥著一隻全身毛髮雪白的肥大的玉兔,一個白衣麗人衣袂飄飄,長袖善舞,雖然煙霧籠罩,看不清面貌,但觀其姿容卻信是人間絕色。
文和先生沉吟不語,葉葬花卻是笑吟吟的看著嫦娥起舞,文和先生待要舉杯飲酒的時候,葉葬花卻用筷子一敲,就彷彿敲碎了一面鏡子一般,一切畫面都破碎,兩人仍舊是坐在帳中,相對而坐,兩杯清茶散發著裊裊煙霧,彷彿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恍若一夢。
文和先生巍然歎道:「果然是異術,吾自愧不如。」
葉葬花卻笑道:「彫蟲小技而已。」
文和先生笑道:「葉先生過謙了。」
葉葬花眉頭一挑,笑道:「不知文和先生深夜造訪有何貴幹?」
文和先生搖頭道:「無他,只是見葉先生相貌不凡,見獵心喜,所以要見識一下葉先生的手段,今日一見已是心服口服,只是不知葉先生師從何方高人?」
葉葬花微笑不答,端起茶杯泯了一口,這才慢條斯理的道:「在下師從東海星宿島主,我師尊盛通廣大,只可惜我這做徒弟的太過蠢笨,連師父一成的本事都沒學到。」
文和先生哈哈一笑,也不知是信也不信,葉葬花也是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說,似乎是表明態度,我就是這麼個來頭,你愛信不信。(本章節由網友上傳&nb)
若論修為葉葬花遠勝於文和先生,但是論起人情練達可就有所不及了,畢竟是在一代梟雄手下做了那麼久的謀臣,更被荊州牧李武視作左膀右臂,名震大江南北,無論是籌謀劃策還是察言觀色,文和先生這樣的老狐狸遠不是葉葬花這樣的人物能夠比的上的。不過葉葬花也不傻,他知道文和先生今夜到訪不外乎就是試探他的能耐,既然不能雄辯,那就藏拙,故作高深也能唬人,更何況言多必失,葉葬花閉口不言,文和先生總不能強迫。
文和先生微微一笑,似乎對於葉葬花的心思瞭如指掌,也不多言,輕輕撣了撣衣袖,笑道:「葉先生修為精深,在下十分佩服,有閒暇的時候不妨去荊州城坐坐,劉長沙一代梟雄,倒是個值得輔佐的對象。」
葉葬花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文和先生何不來長沙與吾共事一主?」
文和先生先是愕然,繼而大笑離去。
葉葬花也搖頭輕笑,將杯中殘茶一飲而盡,衣袖一揮,燭火撲滅,大帳陷入黑暗,寂靜無聲,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
荊州牧李武臉色凝重的坐在大帳中,文和先生卻是一臉淡然,李武歎道:「這葉葬花居然有如此神通,他更說自己的師父是那海外的什麼島主,也不知可不可信。」
文和先生沉聲道:「應該不假,雖然我不曾聽過海外有什麼星宿島主的名號,但是我想練氣士總歸還是要尊師重道的,一個練氣士如果不願告訴別人師承,大可明言,大家都不以為杵,這是修道界的習慣,反而若是有師父的說沒師父,或者隨便錯報師父名諱,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為人所不恥,因此葉葬花說的應該不假。只是海外練氣士自成一個圈子,和九州大地的練氣士幾乎從不來往,我們也不知虛實,也不知道他那個師父修為如何,星宿島實力是否龐大。」
李武卻聽了勃然變色道:「海外練氣士?這些孤也曾聽說過,只是傳聞天劍宗萬年前曾經在海外有過據點,奈何因為行事太過肆無忌憚,又是外來戶為海外練氣士所排斥,所以又被擠出了海外練氣士的圈子,這些人從不與九州大陸來往,因此資料極少,但是海外練氣士向來不與九州大陸有什麼糾葛,這次卻有弟子支持劉玄,意圖稱霸天下,莫非海外練氣士已經有了動作?」
「如此也不無可能!」文和先生面色凝重,似乎想到了某種可怕的結果,斷然道:「茲事體大,不可不察,吾要試著聯繫一下師門長輩,確認一番。」
李武絲毫不以為意,反而頗有些如釋重負道:「如此最為穩妥,只是不知那星宿島門下弟子實力如何,若是懂如同葉葬花一般那可了不得,畢竟九州大陸上大門派中只有一些資質不高的弟子才會被長老去世俗中謀取一世富貴。莫非葉葬花這種厲害角色在星宿島上只是最低微弟子?」想到此處,李武頭上出了一片冷汗。
文和先生冷笑道:「雖然九州大陸的練氣士與海外練氣士幾乎不曾往來,也不知深淺,但是這個葉葬花修為極深,放眼九州大陸也是一等一的高人,絕對不可能是什麼低微的弟子,不過他門中應該高手如雲這絕對不假,這是一股龐大的勢力,若是支持劉長沙,日後恐怕要成為主公的大敵。」
李武信心滿滿的道:「無妨,爭霸天下終究還是要靠大軍作戰,將士用命,謀劃得當,不是一兩個人就能改變大局的,除非真的是天帝一般的人物,只是那樣的人物又如何會避居海外?」
文和先生欣慰道:「主公有大才,又有如此雄心壯志,來日必然能匡扶天下。」
李武歎道:「孤只願天下太平,人人安定。」
第二日,諸侯大會,曹榮高坐盟主席位,座下各路諸侯排輩論坐,劉玄勢力不大,因此只能陪坐在末位,不過今日的劉玄總覺的有些怪怪的感覺,東張西望才發現上首坐在曹榮身邊的荊州牧李武居然時不時的瞟他一眼,目光中意味深長,看的劉玄莫名其妙,暗暗思索著時不時什麼時候得罪了荊州牧,畢竟目前還在人家手底下混飯吃,總不能讓人家記恨啊!
可是還沒等劉玄想出什麼頭緒出來,就有小校來報,出雲子率領大軍逼近汜水關,先鋒部隊已然入關。曹榮面色一動,正待發話,又有小校來報,汜水關有人出關在營門外挑戰。
曹榮面色一肅,沉聲道:「賊將好生猖狂,誰可與我斬敵首級?」
沈勇虎目一瞪,就要出戰,卻被葉葬花一把拉住,沈勇瞪了一眼葉葬花,就要發話,卻被劉玄以目示意,沈勇憤憤,卻也不敢違逆了大哥的意思。
曹榮一見下方各路諸侯居然毫無聲息,面皮發燒,有些惱怒,李武眉頭一皺,對手下使了個眼色,登時一員大將站出來道:「末將願往!」
李武出聲道:「乃我部將穆順。」
曹榮一見李武給他算是解了圍,心中暗暗感激,忙道:「請穆將軍出戰!」
穆順一拱手,提著大刀走出轅門,只見對面旌旗招展,無數人馬擁著前方一員大將,只見那員大將騎黃驃馬,執鳳翅鎏金鏜,耀武揚威,穆順冷笑一聲,大吼一聲:「某家河內名將穆順,來將通名!」
對面那大將哈哈一笑,大吼道:「某家京兆方悅,對面那廝死了之後在閻羅臀前可要記住某家的名字,莫要做了個糊塗鬼!」
穆順大怒,大喊一聲:「休要逞口頭之快!」拍馬便來戰方悅,方悅冷笑一聲,渾然不懼,穆順當頭一刀卻被他輕輕鬆鬆的擋住,鳳翅鎏金鏜一揮,兩隻月牙小刃鎖住穆順刀鋒,只輕輕一絞,穆順就感覺一股大力,大叫一聲,居然抓不住刀,大刀脫手飛出,穆順心中驚駭欲絕,待要逃走,卻被方悅刺於馬下,一隻腳還掛在馬鞍上,那馬受驚,拖著穆順的屍體跑回了轅門,方悅哈哈大笑。
曹榮聽了戰報,怒火上湧,李武折了一員大將,滿臉肉疼的神色,眾諸侯更是諱莫如深,無人出戰,只能任得方悅與大營前耀武揚威,曹榮怒火攻心,就待要親自上陣。
沈勇終於忍不住,甩開葉葬花,也不顧劉玄的目光,就這麼躍馬挺槊而出來戰方悅。
方悅一見沈勇,臉露凝重的神色,他看出來沈勇可不是一般的貨色,是真正萬夫莫敵的猛將。
沈勇也不打話,哇哇怪叫,一騎絕塵,挺槊就刺,方悅冷笑一聲,故技重施,鳳翅鎏金鏜一對月牙小刃鎖住槍頭,就要絞了沈勇馬槊,沈勇獰笑一聲,手臂用力一挑,方悅大喊一聲,居然沒能絞動沈勇的兵刃,反而被沈勇一下子連人帶兵器都挑起,沈勇馬槊一挺,直接穿過鳳翅鎏金鏜,狠狠的刺進了方悅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