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父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撫掌長歎:「當年北方虎視眈眈,先帝於國家危難之時繼位,力挽狂瀾,使天朝有中興之象,奈何今上繼位後卻每日只知道吃喝玩樂,與國家大事一概不理,對身邊的宦官和術士言聽計從,卻把滿朝文武的忠言逆耳當做耳旁風,前些日子太傅斥責那幾個奸佞居然還被皇帝革去官職,老大人一生忠心耿耿為國,到頭來卻落的這般淒涼下場。如今眼見國事荒廢,那皇帝卻整日只只嬉戲玩樂,任由奸佞把持朝政,所用之人都是劉旭拍馬,大肆賄賂才得以上位的,那奸佞又蠱惑皇帝增加稅賦,自己更是暗中搜刮,地方上的貪官與他等沆瀣一氣,如此下去,必然國將不國!」
孫父越說越是鬱悶,連連飲了幾杯酒,孫夫人責怪道:「老爺好生無趣,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你卻盡說這些掃興的做甚?若是皇帝再這般下去,大不了辭官不做,咱們回鄉就是,古之聖賢有云: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皇帝昏庸無道,咱們能有什麼辦法?」
孫夫人也是大家閨秀出生,飽讀詩書,也常常為夫君出謀劃策,聽了她這一席話孫父表情微微一頓,最後滿腔憤怒化作一聲長歎,孫茹也點頭道:「母親的話言之有理,咱們也是名門望族,就算不做這個官安安心心做個富家翁也沒什麼不好,免得整日裡提心吊膽,父親一貫耿直,早遲有一日要和那幾個奸佞對上,到時候豈不是要遭受他們迫害?還不如此刻急流勇退。」
孫父歎道:「你們說的也有道理,只是先帝於我有知遇之恩,如今我卻在此國家危難關頭棄朝堂於不顧,難免心中有愧。」
孫茹冷笑道:「那又如何,想那太傅豈不更是勞苦功高,為社稷肱骨,先帝托孤的顧命大臣還不是說貶就貶了?那皇帝純粹是爛泥扶不上牆,父親何故頑固不化,自討苦吃?到時那些奸佞要是針對咱家,父親不但上不能報先帝恩德,下亦不能保全妻小,豈不悔之晚矣?」
孫父面色一怔,內心陷入了掙扎之中,最後滿臉無力的道:「乖女一言點醒夢中人,為父知道該如何了,哎,只可惜太祖皇帝的基業傳至今日恐怕再沒多久就要終了。」
孫家以進萌生去意,而此刻皇宮之中,那個無道皇帝正自滿面焦急,突然有內侍稟報:「神機道長復旨,現下已在臀外等候。」
皇帝一聽大喜,忙道:「快傳!」
內侍連忙一溜小跑的出去尖著公鴨嗓子喊了一聲:「神機道長覲見!」
那神機道長走進大臀,正是白日裡那個道人,那道人見了皇帝也不大禮參拜,只是稽首道:「臣前來復旨,白日裡聖上吩咐的事情臣已經辦的妥當了。」
皇帝滿臉喜色,迫不及待的道:「哦,卿家速速道來!」
道人面色自若,慢條斯理的道:「那女子姓孫名茹,年歲其實已有數十歲,乃是戶部尚書孫大人的千金,孫尚書只有這一女,因此視若掌上明珠。」
皇帝滿臉不可置信的神色,驚呼道:「這怎麼可能?朕觀那女子不過二八許人,如何能有數十歲年紀?卿家是不是查錯了?」
道人面對皇帝的質問也不驚慌,續道:「此女十餘年前拜師棲霞派,學的仙家法門,駐顏有術,長生不老,因此外表十分年輕。」
皇帝釋然道:「原來如此。哎,只可惜朕雖是九五之尊,但是享受人家富貴已是極致,不可妄求仙道,不然必有天譴,否則朕也想修道長生了,不過這樣也好,如此美人容顏永駐,方才不至於暴殄天物。朕明日就往孫府下聘如何?」
道人正色道:「臣竊以為不可,孫尚書一向自詡受先帝恩德,要報效朝廷,對我等斥責為奸佞,以為我等蠱惑聖上,霍亂超綱,若是聖上直接下聘,臣恐孫尚書必然不應。」
皇帝怒道:「朕是九五至尊,朕要娶他女兒那是抬舉他,他敢不答應?」皇帝發了一通火,繼而又頹然道:「那些個老頭一個比一個倔,恐怕他是真的敢不答應的,你等俱是為朕著想,為朝廷效力,那些老頭為何就這般容不下?」
神機道人哂道:「那些人都是自詡忠義,視宦官與我等這般術士為妖邪奸佞那是自古使然的事情,臣自入朝之時就知道必然不可能和這般老臣和睦相處的。」
皇帝無奈道:「那以道長之意要如何是好?」
神機道長笑道:「此易事耳!聖上畢竟是君,他是臣,君有命,臣豈能不從,待明日於朝堂之上提出,就算那老頭不願意,當著那麼多人面他也不好拒絕,他不是一向自詡忠心耿耿嗎?既然忠心,皇帝要娶他女兒他又何故不答應?更何況那些老頭子們都會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可以通過吹枕頭風來讓聖上按照他們的意思來,必然也會慫恿孫尚書答應下來的。」
皇帝一聽大喜道:「此計大妙!卿家果然乃才智之士,朕得卿家如魚得水!」
神機道長笑了笑,不再言語,但是那笑容怎麼看都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味道,當然這是那個皇帝看不出來的了。
第二日朝會,文武百官分列兩旁,大臀之上安安靜靜,皇帝高坐龍椅,這些大臣還有些奇怪,往常的朝會這皇帝不是缺席就是遲到,今日居然來的這麼早,準時上朝,豈不是奇怪?所謂萬事反常必有妖,也不知今日這皇帝又想出了什麼法子瞎折騰。
皇帝今日滿面春風,精神抖擻,看著下方黑壓壓的滿朝文武,一臉激動的神色,不過好在有珠簾遮擋臉面,叫人看不出他的表情,不然這皇帝這般表情難免要讓大臣揣度。
丹陛之上太監站出來喊了一聲:「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大臀上一片冷清,無人應聲,突然有一人高聲喊道:「臣有本奏!」
皇帝一呆,正暗暗惱怒那個這麼不知趣,結果卻看見孫尚書站了出來,連忙和顏悅色道:「孫愛卿有何事?」
孫父低頭道:「臣年事已高,日來漸感身心疲憊,精力不足,恐貽誤國事,因此不敢竊據高位,特來懇請聖上恩准告老還鄉。」
「嗯,哦,要告老還鄉啊!」皇帝點點頭,驀然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孫父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不知道皇帝怎麼會有這麼大反應,但還是重複道:「臣說要告老還鄉啊!」
皇帝氣急敗壞道:「不可不可!」
皇帝這話一出口,滿朝文武都是一臉不明所以的表情看著皇帝,在他們看來他們這些老臣那都是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能夠趕跑一個都是好的,今天有人主動請辭不幹了,那皇帝應該高興還來不及,這卻是什麼反應?
皇帝被這麼多人盯著也是有些尷尬,連忙道:「老大人不必如此洩氣,老大人勞苦功高,朕與朝廷還需多多仰仗老大人,如何能輕易請辭?實不相瞞,朕聽聞老大人有一女,國色天香,朕心中傾慕,有心要納為貴妃,就準備今日與老大人磋商,老大人豈能棄朕而去?」
孫父臉色一變,連忙道:「聖上恩寵,老臣受寵若驚,然小女生性頑劣,又年歲已長,並非妙齡,恐難以侍奉天子。」
皇帝不屈不撓,忙道:「老大人此言差矣!朕聞令千金乃是仙家弟子,學藝有成,駐顏有術,這等奇女子後宮佳麗無一能及,又豈不是良配?」
孫父卻道:「聖上恩賜,本不該推辭,然而實不相瞞,小女只是思念父母告假回家,過不幾日就要回山了,小女師門規矩甚是嚴厲,不敢有違。」
皇帝怒道:「朕是九五之尊,享有天下,縱然是仙道門派也不能逾越朕之上,那棲霞派朕派使臣去知會他們一聲就是,朕要納棲霞派弟子為貴妃,棲霞派上下必然與有榮焉,又豈會拒絕?」
孫父一看這皇帝還真個是不屈不撓,就是不死心,只好道:「老臣不敢欺瞞,當初小女是上了棲霞山,只是小女如今並非棲霞派門下,而是另有名師。那人乃是一位大能,僻處海外,性情古怪,恐難以溝通。」
皇帝臉色一變,海外他可就管不著了,不在九州之上,他這個天朝皇帝也是無可奈何,那神機道人也是吃驚不小,偷偷耳語皇帝道:「海外多有高人,就算是微臣師門也不敢輕易涉足,聖上,看來只能捨棄這門親事了。」
皇帝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萬般不甘,最後只好道:「既然如此,朕就不強人所難了。」
孫父又道:「那臣告老還鄉一事……」
皇帝心中煩躁,只想眼不見為淨,鐵青著臉道:「准!」
說完站起身來,大袖一揮,轉到臀後去了,那太監連忙站出來高喊了一聲:「退朝!」
眾多文武百官陸陸續續的往臀外走,孫父也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長吁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