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滔滔,鐵鎖橫江,只一架木橋連接兩岸,一個老頭和一個青年衣衫襤褸站在河邊,兩人雖然衣衫破爛,似乎極為落魄,但都並不頹廢,兩眼炯炯有神,神采奕奕,似乎並非處在困境。
這兩人自然就是荀老頭和林奉孝了。自那一日荀老頭帶林奉孝離開後去尋找感動中的力量,林奉孝依此想突破進入暗勁的境界。荀老頭想要將自己的感動與林奉孝分享,兩人一起去重新體會荀老頭當年的歷程。
荀老頭當年武功都是在戰場上經過一場場生死拚殺練出來的,不知多少次死裡逃生,歷經千難萬險。而今荀老頭帶著林奉孝要再將他當年走過的路再走一遍,希望他能體會到自己當年的心境。
兩人曾經去過井岡山,去過遵義,也曾經過雲貴高原,如今已經走入四川境內,每到一處,荀老頭都要回憶過去,跟林奉孝講起往事,雖然時過境遷,但那些事情對荀老頭來說彷彿歷歷在目。
林奉孝身臨其境,又聽荀老頭講述當年的經歷,似乎自己也身在那個年代,也曾經歷過那些事情,感同深受,不知不覺間體會到了荀老頭當年的內心感受。
大半年來,林奉孝雖然並沒有再每日孜孜不倦的練拳,但似乎感覺到拳法突飛猛進,暗勁的大門彷彿就在眼前,觸手可及。林奉孝知道自己突破就在眼前,但他不急不躁,似乎已經不再把突破瓶頸放在心上了。
兩人如今站在大渡河邊,看著滔滔河水,湍流不息,遙想當年大軍飛渡,一時神往,荀老頭還講述著當年發生在這條河的那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林奉孝遙想當年那一個班二十多名戰士身背木板,頂著對岸敵人的無盡炮火,攀爬鐵鏈過河,一路搭橋,腳下就是湍急的河水,一旦落水必然屍骨無存,但就這二十幾人卻如天兵一般,飛渡大河,連敵人都驚為天人,一時之間悠然神往!
過了大渡河,再往前走,一路漸漸向四川而去,四川是盆地地形,四面環山,林奉孝與荀老頭進入了茫茫山林之中,又值雨季,山中氣候本就多雨,經常一場雨下來,地面枯枝爛葉都泡成了泥漿,十分腥臭。山中豺蟲又多,經常便能看到花花綠綠的蛇在爛泥中遊走,絲絲吐信,一看就有劇毒。
荀老頭和林奉孝身披蓑衣,手拿竹杖探路,一來防備毒蛇,二來也可探路,防止陷入沼澤。聽荀老頭說當年這段路尤其難走,不知多少人死於毒蟲,又不知多少人身陷沼澤,就此失蹤。大自然的險惡比追兵還要恐怖。
然而林奉孝對這套打扮卻十分喜歡,穿上它們就好似古代文士遊遍名山大川,找不到一絲現代都市的氣息,讓自己的心境十分空靈。這次出來本來就是個煉心的過程,想起了蘇東坡的名句:「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十分貼切,難怪晉朝時候謝靈運喜歡足踏木屐遊遍名山大川,確實能放空人的心神。
山路崎嶇難行,兩人一路而上,到傍晚也只爬上半山腰,就在山上歇了一宿,直至朝陽初升,才又往上。四川的山大都十分高大,半山腰就雲霧繚繞,再往上去就是深深積雪,常年不化,十分難行。幸虧兩人都有武功在身,倒也不曾有什麼危險。
只是直到山頂,林奉孝已然氣喘吁吁。山頂寒風陣陣,十分嚴寒,天色已黑,入目全是一片白茫茫雪路,上不連天,下不接地,林奉孝覺得身子都已經凍僵。
寒冷,黑暗,枯寂,讓林奉孝一陣陣絕望,荀老頭歎道:「當年我們一大群人體力大都還不及你現在,也是草鞋綁腿,都堅持過來了,你如今怎可退縮。」
林奉孝一聽,想起這也不是一條絕路,前人早已走過,自己也沒有理由過不去,因此精神一震,似乎絕望的情緒也沒有了。林奉孝心中暗暗歎息:「看來我的意志仍舊不夠堅定啊。」
一夜捱過,終於等到天明,林奉孝回復體力,繼續上路,一步步艱難跋涉,經過兩天一夜,終於翻過了雪山,回頭望去,這一座山上,自己經過生死歷程,在生與死之間掙扎徘徊,林奉孝覺得世上似乎已經沒有什麼能然自己感到恐懼絕望了。
有了前面的經驗,一座又一座雪山都征服在了林奉孝的腳下。
過了雪山,來到大草原,其實就已經漸漸的進入了藏區了,從來只聽說過老人講爬雪山,過草地,如今雪山林奉孝算是見識到了,草地也就在眼前。
兩人又使竹杖探路,草原上草地軟綿綿的,人走上去東搖西晃,彷彿在走鋼絲一樣。林奉孝索性把草鞋都脫了,只是赤腳。
草原氣候多變,時而大雨傾盆,時而艷陽高照,前一刻還出大太陽,下一刻能下冰雹,而且草原一望無際,連個躲避的地方都沒有。
兩人已經衣衫成了破爛布條,最危險的是面臨斷水斷糧的危機。只是林奉孝的心仍舊沒有絲毫動搖,喝雨水,吃野菜。
過了十餘天,漸漸走過草地,前面出現了一片連綿的大山,過了山,進入了青藏高原,海拔漸高,林奉孝有些氣喘,心中暗道:「不知道這是不是高原反應?」
荀老頭似乎還是不動聲色,雖然路途艱難,他卻全然無事。林奉孝打起精神,和荀老頭繼續前進,前方雖然還是沒有城鎮,但已經漸漸能看到藏族牧民,兩人討要糧食和水,繼續支撐。
林奉孝大口大口的飲水,看著茫茫草原,牧民們牧馬放羊,大聲唱歌,一時間似乎心也隨著牧民的歌聲飛到了九天之上,突然福至心靈,站起身來,站起身來,沉腰墜肘,一拳搗出,他全身的肌肉好像蟒蛇一樣竄動,許久沒有剃的頭髮好像被電擊一樣炸了起來。這一發勁,全身氣息沸騰,都朝手的拳頭上奔騰而去。就在此時,林奉孝手好似無意的一鬆,頓時入大河決堤,洶湧而出,勁力擊打身邊的大石。「砰」的一聲,石頭應聲被打出了一個深深地凹洞,洞中還與一個個細小的針尖一般的窟窿,濕漉漉的,那是林奉孝手上的汗液。
在這一刻,暗勁終於成了!
荀老頭在一邊看著,終於欣慰的點點頭,這個弟子終於是練出來了。雖然以後的路還很長,但正如萬里長征一般,如今已經邁出了第一步。
荀老頭道:「如今你暗勁已成,還有什麼打算?」
林奉孝笑笑道:「我如今雖然已經通了暗勁,但在練武算來也不過是初步登堂入室,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況且我的武功還沒練入骨髓,性命還是沒有保障,自然還要勇猛精進。」
荀老頭點點頭道:「你能明白這一點就好。如今是回去還是另做打算?」
林奉孝笑道:「我雖然和你走過長征路,但你的感動可不僅僅是這些,我是你的弟子,總要體會完全的才好,說不定能另有感觸,更進一步。」
荀老頭笑道:「你倒是貪心,也罷,我當年也確實不止這些經歷,下面化勁的境界雖然還是要一步步苦練,把暗勁通達全身,但是心境的磨練也對以後有好處,日後還有更深的境界,還有大用處,我便把我的全部收穫都與你分享,希望你也能大有所獲,甚至更進一步也未可知。」
林奉孝一聽大喜,師徒二人又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