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水流沙第三部第六卷第六章
第六章
一
錢是一個好東西，只要有了錢，就可以擁有一切。誰不想要錢呢？有了錢就會擁有無憂無慮的生活。
在那食不果腹的年代，找點錢多麼的艱難呀。那時候的人，哪裡去管什麼生活質量。肚子餓的受不了，什麼東西都往嘴裡塞。生病死了的豬，瘟疫死了的雞，只要沒有生蛆，有的已經散發出臭味了，也還有人把它當美味佳餚塞進肚子裡去。
每年每逢正二三月，正是農村青黃不接的時候。舊糧消耗殆盡，新糧含苞灌漿，幾乎家家戶戶都缺糧斷頓。這樣的時候，如果能喝上一碗米湯，那該多好啊。在那艱難困苦的歲月，有人就是在渴望米湯喝的期待中，離開了這個世界的。
如今的人有錢了，可也不能把錢當紙樣的扔呀。遊牧聲一下子就輸掉了幾十萬，如果那錢用來吃飯，這輩子你也吃不完。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桿秤，誰優誰劣自當權衡。邱忠虎也窮了一輩子，如今他也有了錢，可他知道錢該怎麼花。盛成美說她去找個工作，邱忠虎說不用，這點錢計劃著花，這輩子夠用了。這話盛成美聽了，很是動心。
遊牧聲一直都在催促盛成美和邱忠虎辦離婚手續，催促盛成美盡快和自己復婚。遊牧聲原來並不認識邱忠虎，也不知道他的母親多年以前就嫁來了荔枝村，不知道邱忠虎因為是成年人，戶口沒資格隨同母親遷移，也不知道邱忠虎的戶口，一直在農村鄉下。
如今才知道邱忠虎，一直都是在城市的邊緣混。也知道了邱忠虎，因為征地拆遷發了財。也聽說了邱忠虎的兄弟，被停放在公路邊的木料壓死。知道了邱忠虎，又因此得到了一筆數量可觀的賠款。
這邱忠虎比盛成美小好幾歲，年紀八輕的又有錢，遊牧聲壓根兒沒有去想，他和盛成美的假結婚，會有可能弄假成真。如今只要你有錢，女娃子多的是。不可能年輕的姑娘邱忠虎不要，娶你盛成美恁麼大歲數的吧？遊牧聲自認為這有些不可能。
二
遊牧聲多次催促，盛成美都沒有去和邱忠虎辦理離婚手續。遊牧聲暗地裡想，是不是盛成美想把邱忠虎的錢搞點過來？如果能弄過來三二十萬，即使盛成美和邱忠虎做了哪個事情，他遊牧聲也會不在乎。如今的遊牧聲覺得，錢比女人重要。十七八歲的漂亮女娃子，只要你給她百十來塊錢，你想和她怎麼玩就可以怎麼玩。誰還在乎你已經長起一堆肥肉，還是上了年紀的老女人？邱忠虎會看上你盛成美？
遊牧聲估計十有**，盛成美都是在打錢的主意。他知道盛成美很喜歡錢，遊牧聲腦海裡閃現出這念頭，就直接把這念頭問了出來：「你是不是想把邱忠虎的錢搞些回來，聽說他龜兒是發了財的哦。他兄弟和他媽媽，安置房子得了兩套，母子倆都和人假結婚，又弄了三二十萬現款。這一回他兄弟出了車禍，聽說也賠了好幾十萬。如果能把他的這些錢都弄過來，你盛成美就真算有本事了。」
這幾句話把盛成美說愣住了，這笨蛋還在打邱忠虎的主意。盛成美隨口答：「不想弄他的錢，恐怕早就和他拜拜了。」遊牧聲傻傻的期待著，他做夢都沒有想到，盛成美在暗地裡算計的會是他。
原本事情沒這麼快暴露，邱忠虎說他這輩子還沒有結過婚，既然盛成美願意和他過下半輩子，那就正大光明的找婚慶公司舉辦一場像樣的婚禮。他們家農村城裡有些親戚，就熱熱鬧鬧的請一次客。反正來的客人要送禮，弄的好不會虧本還有錢賺。
邱忠虎一點也沒有顧忌遊牧聲的感受，心想那樣一個傻兮兮的矮子，也做不起個啥子。盛成美起始不同意，經不住邱忠虎遊說，自己這輩子也還沒有這麼風風光光過。以前和遊牧聲結婚，辦兩桌酒席就打發了。她見過別人的風風光光的婚禮場面，也想享受一下當新娘的那種風光快活。沒想到風光快活了，遊牧聲卻找上門來了。
三
遊牧聲限定了時間，一個是和邱忠虎離婚再和他去復婚，不這樣就把他該得的房屋補償款拿出來，不拿錢出來就上法院去告她。一聽這話盛成美也來氣了，說：「你要去告也沒的哪個拉倒你，就是法院判我也有話說，夫妻財產一人一半，你輸掉的錢我也有一份，你該還我。看在夫妻一場和孩子的份上，房子給你一套，錢給你十萬。你要去告就去告，就等法院來判決。」
盛成美終還是覺得自己理虧，才做出這個讓步來。遊牧聲一算賬，農轉非補償款、生產隊分的家產款、開發商賠的舊房款、加上假結婚搞來的錢，盛成美手上還有七八十萬，非要盛成美再拿四十萬出來。盛成美堅持一分錢也不多拿了。遊牧聲就說：「那你就等著打官司吧。」
誰知道法院不受理，有人對盛成美說了。遊牧聲拿他們簽的協議書去法院打官司，法院不受理，說那個協議書不合法，說協議無效，沒有法律約束力，不受法律保護。
盛成美長舒了口氣，給你錢還不要，這下房子和錢都不給你了，看你啷格辦，搬起石頭砸天！
遊牧聲沒有想到事情會落到這麼一個結局。沒想到盛成美這麼貪心，沒想到她這麼不講道理，沒想到協議書是一張廢紙，是不受法律保護的無效協議……遊牧聲不知道該怎麼辦？該怎麼來維護自己的利益，他真不知道採用什麼辦法能把屬於自己的錢要回來。
曾經，盛成美在遊牧聲心中的形象一直是美好的，無論她做什麼事情，他都可以容忍她。那時候，她在他的心中是女神，是下凡的仙女。一個人捕獲了仙女，他還貪圖什麼呢？那時候，他不知道有多貪戀她的美色，那漂亮的臉蛋猶如煮熟的雞蛋一樣柔嫩光滑，白皙的肌膚柔嫩豐腴，無不令遊牧聲饞涎欲滴。
那時候的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只要能和盛成美同床共枕，只要能懷抱那完美無暇的侗體，他這一輩子，就是累死累活當牛做馬也絕無怨言。
他不在乎盛成美愛不愛他，他只在乎他能擁有她。他知道她不愛他，也知道她從來沒有喜歡過他。他知道她貪圖的是他們家的生活環境，他也並不覺得自己有多愛她，有多喜歡她。他只覺得那團柔嫩光滑的肉，擁在懷中舒適安逸。
沒想到這一切會無聲無息的消失，而且還給他的生存和生活帶來了厄運。一直他都在忍耐，因此才委曲求全的做這做那，他一直都在期待，期待改變厄運重新輝煌，所以才去參與賭博，以圖找回失去的生活。他知道找回失去的生活需要錢，所以……
四
沒想到農轉非征地拆遷補償會弄來那麼多的錢，他知道盛成美喜歡錢也會弄錢，他知道邱忠虎除了房子也擁有好幾十萬，聽盛成美說想把邱忠虎的錢弄過來，他相信盛成美有這個本事。誰知道盛成美和邱忠虎真成夫妻了，還大張旗鼓的舉辦了婚禮。
遊牧聲雞飛蛋打，如今連自己的錢也要不回來了，連盛成美曾經答應給他的一套房子十萬塊錢也反悔了。遊牧聲做夢都沒有想到，他們之間簽定的協議書無效。他和盛成美已經離婚了，你說她手上的錢是你的，總得拿出證據來。人家和別人結婚受法律保護，遊牧聲覺得自己投訴無門。法院不受理，遊牧聲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遊牧聲的希望成了泡影，如今人財兩空。女人沒了，房子也沒了，錢也沒了，母親也去世了，留下遊牧聲孤家寡人。遊牧聲的心裡積滿了怨恨，恨那張該死的協議書。他心裡還殘存著一點希望，希望盛成美看在幾十年夫妻的份上，還他一點錢，十萬不幹了五萬也可以，是不是能把房子給他一套，自己總得有個安身之處。
於是他去嘉陵江開發公司安置的房子旁邊等盛成美，希望碰上她，想和她好好說說。沒等上她就去喝酒，喝酒用不了幾個錢，喝醉了就呵噓吶喊的吼：「我日你啦……我日你啦……」他是用吼喊聲發洩心中的鬱悶和怨恨，他想罵「我日你媽……」直接罵出口很難聽，不罵心裡又很不舒服，罵出來才感覺好受些。
五
終於看見盛成美來了，他悄悄的跟著她，盛成美打開防盜門才發現遊牧聲，她不讓他進屋去，遊牧聲拚命擠才進了屋子。盛成美無一點好臉色。說：「你來做啥子？」遊牧聲軟語相求道：「你做點好事，把錢給我一點嘛。」盛成美冷笑著說：「你現在想要錢了，當初那麼多的錢，就沒有想到給點我？」遊牧聲哭喪著臉說：「都過去這麼久了，我當初還不是想贏錢，哪個想到會輸呢。」盛成美說：「你不是要上法院去告麼，就讓法院的人來找我要吧。」遊牧聲跪在盛成美面前說：「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你就饒了我，放我一條生路吧。」盛成美說：「又沒得哪個不讓你過日子，放你啥子生路哦。」遊牧聲說：「錢你全都拿去了，就把這套房子留給我可以曬？」盛成美說：「那啷格成？你曉得這套房子值多少錢？」遊牧聲的眼睛瞪起來說：「你錢不拿給我，房子也霸佔到，你真不讓我活了？」盛成美說：「反正你要房子不得行。」遊牧聲說：「那就拿點錢來。」盛成美說：「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遊牧聲肺都氣炸了，惡狠狠的瞪著她吐了一個字：「你！……」盛成美輕蔑的說：「做起恁麼凶啥子，莫必你還敢把我殺了。」一股怒火直衝腦門，遊牧聲氣恨交加，疾步跨上去，狠狠的掐住盛成美的頸子，盛成美被推倒在地上，遊牧聲還死死的掐著，盛成美拚命掙扎，直到她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遊牧聲還是沒有鬆手。
許久，遊牧聲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事情，慌慌張張的奪門而逃。
盛成秀知道妹妹出了事，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後的事情了，鄰居發覺有異味報了警。盛成秀常聽石雲飛抱怨，說自己的生活中缺少愛情。她也覺得自己並不愛石雲飛，之所以在一起生活，只是需要。不是生理上她需要，而是在實際的生活中，她需要一個男人。
她想不明白什麼是愛情？是心裡喜歡這個人嗎？是心裡想這個人嗎？難道那就是愛情嗎？可許多人的實際生活，都難以如自己所願。你喜歡他，也愛他，可別人不一定喜歡你。
她覺得生活就是過日子，什麼愛不愛的，只要日子過的下去，不愛也並不影響生活。至於男人和女人做哪個事情，可有可無，無所謂。如今盛成美死了，她和遊牧聲有愛嗎？她們有愛情嗎？也許遊牧聲曾經愛過盛成美，因為盛成美曾經確實可愛。可結局卻是這樣，為什麼呢？是為了錢？成盛秀有些疑惑……
誰能告訴她，什麼是愛情？
也許，平平安安過日子，那也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