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水流沙第二部第九卷第二章
第二章
一
社會主義教育工作隊曇花一現，歡迎的標語墨跡未乾。石雲飛還沒弄清楚到底是來幹什麼的，村裡已不見隊員的蹤影了。聽說是一個大領導在南方講了話，還要加大改革開放的力度。
為常仁舟想來村承包企業的事，石雲飛來到村委會，石龍全滿面春風的說：「老大哥，來啥子哦？」石雲飛說：「有人想來我們村承包企業。」石龍全笑哈哈的說：「好哇，有資金沒得哦？」石雲飛說：「他說有設備，沒得資金，」
石龍全微笑著說：「你幫他投點資不是就成了曬。」石雲飛說：「你們村裡不可以投入點資金麼？」石龍全還是露著笑臉說：「這個事情呵，是你兄弟在管，你可以去找他談談看，他是富強公司的副經理，會支持你的。」石雲飛說：「好！我去找他。」
說出自己想幫別人承包企業的事情。石雲來思忖片刻說：「這個事情呵，還真有些不好辦。」石雲飛說：「怎麼？政策有變？」石雲來說：「那道不是。」石雲飛說：「聽說有人在整我的材料。」
石雲來說：「我也聽說了，是有人想把你整成貪污犯的，不是有人來查賬嗎？沒想到你的財務賬管理的還可以，收入支出都有憑據。不像有些企業，記賬憑證亂七八糟的，根本沒按規範要求記賬。企業雖然是承包給了你，自負盈虧，賺的錢繳了承包費就是自己的。可名義上還是村集體企業，如果有人要做文章，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曉得為什麼工作隊撤了。全村的企業，就數你們的財務最好，我都沒有想到。」
石雲飛說：「是稅務局的傅老師來指點我們做的。」石雲來「哦」了一聲說：「我認識，他是個好人。」石雲飛記起以前成盛秀的現金賬亂七八糟的，多虧傅老師指點，前些天來檢查財務，石雲飛還不以為然，原來真還有人……
石雲來說：「常仁舟的事情，你自己要摸清他的底細，他現在還是在職職工，沒有資格當法人代表，如果要專門給他申辦營業執照還不得行。只有以你的名字申辦，如果發生什麼意外事情，所有的責任都必須由你承擔。我們現在是以效益和收入掛鉤，我巴心不得你多引進一些人才來，可是如果出了什麼經濟問題，你還得負連帶責任，所以必須考慮清楚。」
「石龍全說你們村裡可以投點資金。」石雲來說：「他說可以投資你就找他要錢曬，明說是村主任負責，實際還必須支書點頭，有風險的事情他就喊你看著辦，出了事情責任追不到他的頭上，事情搞好了，所有成績都是他的，是黨支部領導的好，你現在自己辦的有企業，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把你自己的企業經營好就行了，我也和你一樣，以後的事情說不清楚也看不到，我勸你還是少去弄些，關鍵是要你自己投資，如果你實在要辦，還是去找汪戊，讓他幫你辦。」
石龍全正好走來，說：「你這個人就是這些，別人的事情你都管，你哥老大的事情你就不管了麼。」石雲來說：「不是我不管，我們是兄弟，弄的不好別人說閒話。」石龍全說：「我今天還就是要看到你們把這個事情定下來。」他對石雲飛說：「就找他，他管的事情怎麼能推給別人。」
石雲來只好問石雲飛說：「你準備啷格辦嘛？」石雲飛說：「減速機廠的常廠長想到我們村來承包企業。」石龍全問說：「是哪個常仁舟哦？喝酒耍賴的那個？」石雲飛說：「就是他。」石雲來說：「你認識？」
石龍全說：「那個人划拳喝酒賴得很。」石雲來說：「可他還是在職職工。」石龍全說：「法人代表就辦石雲飛的嘛，反正人是他介紹的，出了問題他還不是要承擔責任的。」
二
這時候的鄉鎮企業，一般是由集體出資興辦，然後再把企業承包給個人經營。即使你自己出資金辦工廠，工廠也得掛靠成集體企業。以集體的名義，每年上繳一定數額的承包費，根據投資規模的大小來決定上繳數額，一般是兩年收回投資成本。
常仁舟需要的廠房面積五百平方米，修建廠房需要資金七萬元，按常規承包期五年。頭年才開業，只交三萬元，第二年三萬五，第三年到第五年全按四萬元收繳，企業不得轉租。如果轉租給別人，每年的租金必須由石雲飛承擔，並且在年初一次繳清。
如果需要流動資金，村裡按百分之一點五收取月利息。談好這些條款以後，石雲飛就回去了，他得和常仁舟談好條件後再與村委會簽訂合同。
常仁舟對這些條款均無異議，只是還需要二十五萬元的設備投資。石雲飛去找石雲來商量，村裡只能負責廠房的投資建設，二十五萬元數額太大，村裡不願投入。常仁舟對石雲飛說：「反正企業法人是你，就由你投資點錢來買設備曬。」
石雲飛問道：「二十五萬不能少？」常仁舟說：「二十五萬不能少了，少了賣不回來我需要的設備。另外還要十五萬做流動資金。」石雲飛說：「要啷麼多呀？」常仁舟說：「現在找私人借款，月息莫過二分多一點，我多上繳給你點不就行了曬。」
石雲飛說：「一年你上繳多少？」常仁舟說：「第一年四萬嘛……」石雲飛說：「私人借款月利息都是二分多，你一年交四萬，我投資二十五萬，還沒得別人給的利息多，你還說多給點？」常仁舟說：「我們是朋友曬，村裡第一年要收三萬，多了我啷格交得起嘛。」
石雲飛說：「那以後呢？」常仁舟說：「第二年五萬，三年六萬，四年和五年全都交七萬。五年下來我要交二十九萬元錢給你，到時候設備還是你的，十五萬塊錢流動資金月息按一分五收，你也不吃虧曬。」
石雲飛說：「二十五萬算利息，五年加起來就三十萬元，你只交二十九萬，我還虧一萬元，就剩一堆舊設備，我還不吃虧？」常仁舟說：「你不是說村裡借款月息一分五麼，我們兩個人，是老朋友了，你還按兩分算？再說，舊設備也要值二十來萬，五年以後我還要承包曬，到那時候你不就淨賺錢了。」
石雲飛說：「五年以後？五年以後的事情哪個說得清楚。」常仁舟說：「那上我們倆人合夥做，以後利潤分成。」想起以前和人合夥的經歷，哪裡還有心思和人合夥。再說自己這個廠搞起的，現在效益還不錯，沒必要和他合夥。想想常仁舟買設備可以給他支票，以後歸還借款和上交承包款就讓他拿現金，這樣不就把現金抽出來了麼。
常仁舟是國營企業的廠長，他來搞的是機器製造，自己也可趁這個機會，安排幾個人去他那裡學習技術。自己原本只是個農民，什麼也不懂，如果不是朋友幫忙，也不可能有今天。曾幾何時，常仁舟對他也曾有過幫助。
於是說：「我也不和你利潤分成，我安排兩個人到你那裡學一點技術。常仁舟說：「那沒得問題。」石雲飛讓盛成秀的兄弟盛成愷和盛成厚的兒子盛項羽，去常仁舟承包的廠裡上班，主要是想讓他們學點技術。
三
常仁舟在石雲飛這裡拿了二十五萬元的支票，去買了一台外圓磨床。一台620車床，還買了一台350的搖臂鑽床和一些加工減速機必備的設備。廠房修好了，石雲飛對他大力支持，派人去給他安裝設備，做生產前的準備工作。
常仁舟要去秦皇島出差，沒有路費，又來找石雲飛借三千元錢，石雲飛說：「你莫必幾千塊錢都沒得喲。」常仁舟說：「有的話，我又不來找你了喲。」石雲飛說：「你原來不是說還有設備嗎，啷格不見你拉起來？」
常仁舟說：「原先我打主意向別人租幾台，現在有這麼多就用不著了。」石雲飛說：「那你不是哄我麼？」常仁舟說：「哪裡哄你喲，原先真打算去租的，現在確實用不著了，有這幾台設備就可以投產了。」二十五萬元都用了，不在乎再多三千元錢，還是借了給他。
金寶俞來找石雲飛，見常仁舟在這裡，不禁問道：「你啷格在這裡？」常仁舟和金寶俞每年開業務會都要見上一面，當然認識。常仁舟告訴了石雲飛幫他投資建廠的事。常仁舟走後，金寶俞說：「你幫他建廠花了好多錢？」石雲飛說：「設備二十五萬。」金寶俞說：「他們廠的業務不是在大煙桿那裡做麼？」石雲飛說：「常仁舟說他出來以後做的就是那種減速機，以後的銅件全拿給我做。」
金寶俞說：「以後的事情說得清楚個屁。」石雲飛說：「這麼多年來，我也是依靠朋友才有今天，多個朋友多條路，今天幫了他，說不定哪天我還需要他幫助。」金寶俞說：「你這個人呀，心眼太實了。」
新辦企業的執照下來了，企業取名「重慶三星冶金機械廠」。說實話，把這麼多錢交給一個不熟識的人，石雲飛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如果只是購買設備，那還沒有什麼。因為設備是固定資產，買回來在那裡放起的，看的見，摸得著。如果不把流動資金交到常仁舟手上，企業無法啟動。石雲飛終還是橫下心來，把印鑒和支票交給了他。
有能力的人確實不同。只看見鑄鐵件拉回來，沒用多久，十幾台裝配好的減速機噴上了油漆，嶄新的排列在車間裡，石雲飛懸著的心放下了。「常仁舟真行。」石雲飛心中不無感歎：「像常仁舟這樣有技術的人才該找錢，自己只是瞎貓碰上了死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