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水流沙第二部第七卷第二章
第二章
一
大人和孩子的情感親疏，並不完全取決於相互之間是否有血緣關係。有些虐待親生子女的父母，那殘酷的手段無不令人為之動容，捆綁吊打系家常便飯，更有盛者根本沒有把孩子的身體當成血肉之軀。特別是有些嫌棄女孩的家庭，虐待弱女的情景難以用語言描述。
之所以有些子女在父母年老之後不承擔贍養父母的責任，不知那些不被贍養者想過沒有，在孩子年幼時，你是如何對待孩子的。沒有前因也許就沒有後果，當你虐待孩子時，會不會在孩子的心靈中留下難以磨滅的傷痕。有人責備後輩不贍養老人，可誰來譴責那些虐待孩子的長輩呢？
也許這是你自己種下的惡果，動物都知道呵護弱小動物，你為什麼……人非草木豈能無情？人長期在一起生活，相互之間就會油然而生出情愫。孩子雖不是自己親生的，那朝朝夕夕滋生起來的情感，那親暱的母子情意，很讓人覬覦。
盛成秀和石雲飛只是名義上的夫妻，倆人只是在一起過一種你不管我，我不過問你的生活，說白了就只是在一個鍋裡舀飯吃。以前，她對他的生活從不過問，從金寶俞和她談話以後，她才開始照顧起他的生活來。
以前，她對是不是他的妻子，和不和他過夫妻生活，並不十分在意。她只是不想因為離開他，而遭人議論。現在，看著石雲飛比周圍團轉的男人能幹，也激起了她從心底冒起的佩服，滋生起真正做他妻子的渴望。她意識到該去做手術了。
在這個家裡，在這之前，她盡到了一個家庭主婦的責任。只是對石雲飛，不夠體貼而已。婆婆在世時，她從沒讓她老人家生過氣受過委屈，從她走進這個家門，就盡心竭力地照顧孩子，她從沒有動過孩子一個手指頭。
孩子們也真把她當成了母親，特別是石願緣，睡覺也摟著盛成秀的頸子，親暱地依偎著整夜都不讓她離開。她在孩子心裡，孩子在她心裡，都融入進沒有血緣的親情中。
這是人間真情，在良善的人性中的純自然的體現。這是沒有血緣關係的人，與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之間的非常情緣。這情緣能使別人幸福，也能使自己幸福。
只要人人都珍惜這種情緣，也許……屋簷水點點滴……也許就沒有人嫌棄老人……人真該檢點一下自己……滴水穿石……。
二
盛成秀知道，兒童體校的孩子都很想家。學校規定半個月接一次孩子，上星期日盛成秀去看石願緣，孩子們正在訓練，生活老師把盛成秀擋在外面，說：「你別去，孩子看見你會哭。這裡的孩子都想家，只要一個孩子的媽媽來了，一個孩子哭，其餘的孩子全都哭。一會兒就哭的一塌糊塗，哄都哄不好。你在學生宿舍等著，我去給你把他叫來。」
盛成秀點點頭，那生活老師走幾步回轉頭問說：「你那小孩叫啥名字？」盛成秀說：「石願緣。」那生活老師又問道：「啥子緣？緣分的緣還是……？」盛成秀說：「緣分的緣。」生活老師說：「是學武術的？」盛成秀點點頭。
盛成秀正在想生活老師為什麼會這麼問她時，生活老師匆匆跑來說：「今天學武術的兒童，要去參加重慶市的兒童武術比賽，你去不去？」盛成秀說：「去！去！啷格不去呢。」生活老師說：「那你趕快去學校門口等到，馬上就要上車了。」
比賽在重慶文化宮舉行，在籃球場的地面上墊著兩幅很大的紅地毯，一邊是甲級隊的兒童，一邊是乙級隊的兒童，盛成秀不知道甲級隊和乙級隊是以什麼劃分的，她也無心過問，只是石願緣在哪裡比賽她就去哪邊觀看。
許多家長許是事前得到通知，帶著攝像機，照相機在給他們的孩子拍照攝像。驕陽似火，人們的心都撲在比賽場上的孩子們身上。場邊不時響起大人孩子的吆喝聲：「雄起！雄起！加油！加油！」盛成秀看不出孩子們比賽的優劣，只看見石願緣翻空心跟斗時，手不再接觸地面了。也能像別人一樣，一個連著一個的旋空翻。還可以跑著跑著，一個滾身便翻了過去。只見石願緣比賽的成績，比許多孩子的分數高。
果然，石願緣的幾門比賽都得了第一名。賽後發獎牌，石願緣拿來幾塊黃色的獎牌給母親說：「媽媽，你看金牌。」盛成秀接過來看，只見是鋁板沖壓而成，上面好像是電鍍的黃銅，寫著金牌兩個字。盛成秀說：「我兒真得行，得了這麼多第一名。」石願緣說：「媽媽，我們學校來了一個小女孩子，長的和我一模一樣，連名字也相同，你說奇怪不奇怪。」
盛成秀不相信地笑了，石願緣說：「真的，不騙你。」盛成秀說：「那娃兒在哪裡？我啷格沒有看見她來參加比賽？」石願緣說：「人家是學體操的，沒和我們住在一起，我也難得看見她一回。我們這回是武術比賽，她哪裡會來嘛？你當然看不見她羅。」
世上相同名字的人很多，而模樣長的一樣，連名字也一樣的人，就不多了。盛成秀真想見一見，那一位名字和模樣都和石願緣相同的女孩。兒童體校的男孩和女孩都統一蓄的運動髮型，也許見著了還真分不出誰是誰來。
三
「媽媽，喝水。」石願緣拿來一瓶礦泉水給媽媽喝。七八歲的孩子，只知道媽媽就是媽媽，不知道世上還有親生和非親生之區別。他也從沒有感覺出來，他的媽媽和別人的媽媽有什麼不同，他只知道媽媽喜歡他，他也喜歡媽媽。
每次媽媽來看他，他總是纏著不讓媽媽離開。盛成秀為了攢錢動手術，有些捨不得花錢了。但只要是石願緣想要的東西，盛成秀雖躊躇良久，終還是要給他買的。石願緣知道媽媽再口渴也捨不得花錢買水喝，非要把礦泉水放進媽媽的嘴裡，媽媽不喝他不放手。
輪著別人比賽的時候，石願緣總是跑來和媽媽坐在一起，纏著媽媽問這說那，不是就依偎在媽媽懷裡，看見媽媽熱，額頭有汗珠，又趕緊去找來一塊硬紙片，給媽媽扇風。
看著這麼懂事的孩子，盛成秀的心中泛起幾絲蜜意柔情。這感覺只有喜歡孩子的人才能體會。那些不喜歡孩子，厭惡孩子的人，看著孩子會滋生蜜意柔情？
盛成秀原本打算比賽完了，隨石願緣一同去學校，去看看哪個和石願緣同名同姓的女孩。誰知比賽完回學校時天已經黑了，盛成秀只好回家去，石願緣依依不捨的拉著媽媽的衣角，媽媽出校門了，石願緣一溜煙往回跑。
看見孩子跑了，盛成秀心裡酸溜溜的。孩子畢竟太小了，這麼大點的孩子就離家獨自生活了，心裡很是依依不捨。邊想孩子邊往外走，突然聽見石願緣在喊：「媽媽！媽媽！……」見孩子爬在學校的圍牆邊，腳下許是墊著板凳，盛成秀只覺眼中淚花滾動，說不出話來，只遠遠地招手示意，盛成秀走幾步回頭看，見孩子不停地向她走的方向移動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