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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10.第一部第四卷第十章 文 / 搖錢盆

    第10節水流沙第一部第四卷第十章

    第十章

    一

    快過年了,知稼軒的人有年豬殺的家庭不多。由於糧食的關係,許多的家庭,一條豬餵養一年都長不大。為了過年能吃上豬肉,許多人就盼望自己養的豬,突然生急病死掉。有些膽子大的,夜間悄悄把豬殺死,對外慌稱自己養的豬兒,昨黑夜生病死了。

    膽子小的不敢擅自啥,就悄悄的把豬兒推進糞凼裡,讓它自己淹死,翌日大張旗鼓的喊人來看,然後洗刷打整出來過年吃。

    地富反壞右就不敢這麼做了。只乖乖的把豬送去食品公司,食品公司按豬的總重量的百分之七十折算肉票,送豬的人可得其中的一半。但豬必須長到六十五公斤重,食品公司才收購。重量不能差一星半點,重量不足自己抬回家,過年就別想吃豬肉了。如果和食品公司收豬兒的人關係好,重量不足那收豬的人會說:「這是哪個養的豬,這個豬兒喂不大,是個霉團團,可以收了。」沒這層關係,即使重量只差半斤也只有自己抬回去。

    地富反壞右的家庭,餵豬兒更艱難。有的兩三年,都只有看著養不大的豬兒,吃不成豬肉。吳嗣石家根本無能力餵豬,一年就看生產隊年終時,一人分發半斤八兩的肉票。今年蔬菜公司無錢與生產隊結算,生產隊就無錢給社員兌現分配。生產隊聯繫信用社,信用社與生產隊達成協議。生產隊出面擔保出借據,以後由生產隊在各家的收入裡扣還。

    凡年終有贏餘的人家。每人到信用社借款四元。石雲飛家四口人,可借一十六元錢,這下有錢過年了。生產隊給各家各戶送來了借條。石雲飛拿到手的借條上寫著:

    石雲飛,家庭出身地主。家庭人口四人,向信用社借人民幣壹拾陸元正,由生產隊負責扣還。下面寫著借款日期和生產隊蓋的公章。

    二

    大清早,石雲飛高高興興地走了十多里山路來到信用社所在地天星橋,排著隊等候借錢。他在心裡盤算著。兩斤豬肉一元五,三丈白布十元錢,有肉吃,一人還可以做一套新衣服。不知道盛家人會不會給妹妹做新衣服?可以給媽媽商量,也給妹妹做一套。今年可以好好過一個春節。

    石雲飛來到窗前,辦事員接過他的條子看了看便扔了出來。石雲飛揀起來又遞進去。辦事員又給他扔出來說:「你這條子借不倒錢。」石雲飛舉著條子問道:「為什麼?」一位中年婦女接過條子,看了看也說:「你這條子我們不借錢。」石雲飛又問道:「為什麼呢?」中年婦女說:「我們的錢不借給地主富農。」

    石雲飛說:「蔬菜公司欠生產隊的錢,生產隊與你們聯繫好了的,統一來借,以後統一歸還,你們不借錢,我們啷格過年?」

    年輕人說:「你們解放前不是有錢麼?拿來用嘛。」這一句話,氣得石雲飛差點吐血。自己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解放前有錢沒有錢,關我什麼事。

    聞言,他氣憤地說:「你們講理不講理,我找你們主任。」年輕人指著中年婦女說:「她就是陳主任,你找她吧。」

    陳主任說:「反正你這樣的人,在我們這裡借不到錢的。」石雲飛說:「這可是生產隊欠我的錢呀。」陳主任說:「這個我們管不著,反正我們不能借錢給我們的階級敵人,這是信用社的宗旨。」

    石雲飛無可奈何,只垂頭喪氣的走出信用社。沒有借到錢,肉票只有眼看著變成廢紙,過年吃不成豬肉了。

    眼看時近中午,肚子餓的咕咕直叫。石雲飛摸遍全身,也僅只找到七分錢。酸辣小面二兩糧八分錢,手上只有七分錢,怎麼辦呢?他對服務員說:「我用一兩糧四分錢,只買半碗麵行不行?」服務員說:「不行,不行,一碗二兩,不吃各人走。」石雲飛正往外走,嚴進林走過來問道:「你啷格走啦?」石雲飛說:「買一碗麵差一分錢。」嚴進林說:「把你的錢糧拿來。」石雲飛把自己的二兩糧七分錢交給他。

    三

    嚴進林接過錢,口裡唸唸有詞的念叨:「三八二十三……三八二十三……三碗小面。」女服務員接過錢和糧票,口裡重複了一遍:「三八二十三,三碗小面。」正撕票時,石雲飛說了一句:「三八二十四,怎麼二十三了?」女服務員猛醒過來說:「差點被你麻倒了。」她數出七分錢和二兩糧說:「三碗還差一分錢,只能買二碗。」

    嚴進林把錢和糧票還給石雲飛說:「三八二十三,關你卵相干!你要多嘴,這下吃不成了。不是我小氣,捨不得一分錢。你一多嘴,好髒我的班子,還像我算不來賬一樣。」

    回家還要走十多里山路,只有餓著肚子回去了。

    雲行有也在麵館吃小面,見此情景,摸出幾個鎳幣取出一個說:「拼你一分錢。」石雲飛接過錢,連說了幾聲謝謝。沒有餓過肚子的人,不知道餓肚子的滋味,他對雲行有心生感激。

    回到家時,高音喇叭正播送廣播劇,一個男孩的聲音說:「媽媽,我要吃機器米煮豬腦殼……」

    機器米煮豬腦殼,多麼好的生活呀,可自己……由於糧食不夠吃,一家人把米磨成麵粉混合著菜葉熬粥喝。

    自己和別人相比,簡直生活在兩個天地。這不是自己沒有能力,是不公平的政治待遇。為什麼生活在同一個國家,為什麼不同等對待。石雲飛真有些氣恨。

    可是恨誰呢?恨**麼?杜尹霞就是**員。這些年,不是杜鄉長幫助,他們家的日子肯定更艱難,也許他連小學也難以讀畢業。

    農村裡像他這樣的孩子,有幾個讀了初中的,他畢竟還讀了一年半。那一年弟弟生病,如果不是杜鄉長拿錢治病,弟弟難活到今天。他曾經在心裡感謝過**,感謝過**,可現在……?

    他真不知道現在到底怎麼啦。他覺得他自己真不該生活在這個時代,有時他真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中國人,祖國呵你為什麼嫌棄我們……

    四

    過年了,沒有什麼好吃的。吳嗣石把白蘿蔔拿來切成小顆粒,然後煮一點米,再把微量的米粒混合在大量的白蘿蔔粒中。別人晃眼一看,還是吃的大白米干飯。沒有肉,連菜油也沒有一滴,一家人清湯寡水的就過年了。

    石願平是個黑人沒有戶口,沒有戶口就沒有糧食關係,這對這個家庭是一個沉重的負擔。然而日子還得過下去,艱難伴隨著這一家人。

    春節過後到處都張貼著:一人當兵全家光榮。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是每一個公民應盡的義務。

    石雲飛很想當中國人民解放軍啊,那是一條通往幸福的金光大道。可是人家會要自己嗎?石雲飛心中多少有些忐忑。想不去報名,又怕別人說你對現實有牴觸。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看看,誰知別人連門都不讓他進去。

    盛成厚說:「你不能進去,你進去幹啥子?莫必你也想當解放軍?」石雲飛說:「當解放軍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不是說每一個公民都可以報名嗎?」

    盛成厚說:「你也算公民嗎?」石雲飛有些氣憤的說:「我不是公民我是什麼?你欺負人。」

    盛成厚說:「你來看……」他把他引到辦公室門口,那裡貼著一張告示。上面寫著: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不得入內報名。

    石雲飛悻悻地走開了。盛成厚在他的身後說:「你去當解放軍,莫把我們的槍背到台灣去了。」

    這句話很傷石雲飛的自尊。他憤懣,無處發洩,恨不得大聲吶喊:「我不是壞人,你們為什麼容不得我們!」

    五

    石雲飛真切地感受到,自己雖然生活在這個社會,可這個社會卻不容自己。

    從他出生的時候開始,人們就在他的身上打上了階級的印記。他是來這個世界上幫別人還債的,這一筆糊塗債原本給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只是救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人,把好事做成了壞事。好人因此丟掉了性命,自己也要為那做好事的壞人,去還那一筆永遠無法還清的債務。

    說實話,他不相信所有的地主富農,都那麼十惡不赦。即使所有的地主富農,都是罪大惡極十惡不赦,也不該把這筆賬計算到他的頭上。

    自己和石雲來都是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自己真不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裡。

    遺產有人繼承,難道罪惡也要人繼承嗎?而且不繼承都不行。他為此深感委屈,這委屈無處訴說?無人聆聽。

    他只能把委屈悄悄的埋藏在心底。他想起了大姑,想起了大姑留下的女兒,石願平,但願……公平,但……願……公……平……。他在心裡默念著這幾個字。什麼時候,自己這樣的人,才能像所有的人一樣,生活在公平的社會環境裡。

    有人看見聞六兒經常回白墳堡的羊圈來,同時來的還有一些社會上的青年男女。有人說那些人是偷了東西在那裡分贓、也有人說那些人是在那裡賭錢、有人說那是一個賭窩。但幹部門沒有誰去管他。

    嚴進林領著人和外邊來的人打了一架,雙方不分輸贏。後來不知怎麼和好了,那些人都是嚴進林帶來的,他老漢是黨委書記,誰敢去管呀。那裡漸漸成了一個龍蛇彙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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