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5無法守候
病房裡散發著難聞的藥水味道，令人聞之很難受，所有人都不願意親近這裡的環境，張鵬飛似乎已經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站在這裡，總感覺心要從嗓子眼裡飛出來，面對生命有一種無力感。他的面前突然閃現出一道黑光，隨後又是一白，他看到了渾身是血的陳雅。
「你為什麼總是受傷！」張鵬飛緊緊握著她的手，滿臉的痛苦：「小雅啊，你千萬不要有事，我求你了，你要有事我……我還活著有什麼意思啊……」
陳雅的嘴唇動了動，可是卻沒有發出聲音。
「你醒了嗎？真的醒了？」張鵬飛激動起來，伸手放在她的額頭，順著她的臉頰緩緩撫摸。
「小雅，我求你了……說句話好嗎？」張鵬飛都快哭了，望著面前這張蒼白的臉，回想著兩人這十多年來的夫妻情份，他心中充滿了悔恨。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對她的關愛太少了，似乎都是她在付出、容忍，而自己為她做了什麼？
張鵬飛抬手擦了擦眼角，低下頭，輕輕吻在了她的嘴上。動了？真的動了嗎？他分明感覺陳雅的嘴唇在回應，他欣喜地抬起頭，看到她緩緩睜開了眼睛。
「小雅，你怎麼樣了？」張鵬飛興奮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死了嗎？」陳雅輕聲問道，眼神無助地望著四周雪白的牆壁。
「你沒死，你還活著，你看……我就坐在這裡陪著你，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很快就會好的……」
「他們安全撤出了嗎？完全勝利了嗎？」
「回來了，他們都回來了，你們完全勝利了，還拿到了很多證據！」張鵬飛激動地摩挲著她的臉：「寶貝，你快點好起來啊……」
「嗯……」陳雅點點頭，「鵬飛，你哭了？」
「沒……我沒有……」張鵬飛紅著眼睛搖搖頭。
「不，你哭了……」
「嗯，我哭了……」張鵬飛點點頭，「我害怕你有事，害怕你醒不過來，我……」
「我死了，還有夢婷，還有子婷、小玉，她們都可以陪你。」
「不！」張鵬飛大聲喊道：「她們是她們，你是你，你是無法替代的，你是我的唯一，懂嗎？」
「你要好好對她們，知道嗎？」
「你胡說什麼呢！你一定要活著，認真養傷，等退休了……我們還要生活在一起！」
「鵬飛，我……我沒有力氣，好痛啊……是不是快死了？」陳雅的聲音越來越縹緲，眼神也渙散了。
「不許亂說話，你已經沒事了，真的沒事了……」張鵬飛緊緊握著她的手，心越來越空，難道她有不良反應了嗎？
「鵬飛……」陳雅輕輕地喚道：「你聽我說，一定好好對她們，她們都很好……」
「不許這麼說，小雅，你是我老婆，懂不懂？我是你的丈夫！」
「鵬飛，能夠和你在一起很幸福，我……我想要的都得到了，可惜啊……等不到你給我授銜了，那一天……我等不到了……」
「你可以的，你完全可以的！」張鵬飛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目光也越來越渙散。
「鵬飛，很高興能認識你，我……我想告訴你，我……我很愛你……」陳雅的嘴邊露出一抹動人的笑容，是那麼的淒美。
「我也愛你，陳雅，別忘了我們的誓言，我們要一起退休，你不記得了嗎？」
「鵬飛，我……我等不了，你好好的……和她們在一起。」
「不，我要你陪我，你不能離開我，陳雅，沒有你……我沒法活下去了。」
「鵬飛，我……我好累啊，我……我想睡覺……」
「不許睡覺，不要……不要啊……」
在張鵬飛的呼喊聲中，陳雅緩緩閉上了眼睛……他輕輕地抬手放在她的鼻孔處，再也感受不到呼吸了。
「啊……」張鵬飛嘴中發出一聲痛苦的怒吼，抱著她的身體拚命搖晃著，「來人……快來人，快來人啊……」
「砰……」張鵬飛只覺得頭部一痛，眼前的一切消失了，病房、陳雅……完全消失了。
「小雅……」張鵬飛不明白小雅怎麼會沒有了呢，他左顧右盼，一臉的茫然。眼前是醫院的走廊，他的面前就是手術室，上面的燈還亮著。而他就靠在牆邊，腦子重重地撞在牆上。
「幻覺？做夢？」他捏了捏頭，又揉了揉眼睛，確認手術還沒有結束時，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他感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或許是太過疲勞和擔心了，竟然在恍惚間出現了幻覺。他不敢去想剛才的畫面，雙手緊緊地捏在一起。
張鵬飛無力地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盯著手術室的門口。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好像心臟被刀子狠狠地紮了進去，這是一種無法訴說的痛，他恨不得躺在手術室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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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
陳雅的受傷位置很敏感，稍有不慎就會大出血，手術進展得非常慢。整整過去五個小時，傍晚時分主刀醫生才滿臉疲憊地走出來。跟在他後面護士手中的托盤裡放著一枚超長彈頭，沾滿了鮮血……
「白院長……」張鵬飛哽咽著撲過來，隨後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怔怔地盯著主刀的院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害怕得到不是想要的答案。
「還好，終於取出來了……」白院長從身後接過托盤，盯著上面的彈頭說：「這種彈頭破壞力驚人，要不是她體質優於常人，恐怕……」
「她現在怎麼樣？」
「能不能醒過來……全靠陳將軍的造化了，」白院長歎息一聲：「手術不算難，但是傷勢太嚴重，由於失血太多，神經略有受損，她現在還不能醒來。」
「那……那要多久能醒來？」張鵬飛並沒有聽到後面的腳步聲，走廊的盡頭，鄭一波、飛虎正在跑來。
「這個……現在還不好說，或許一天，或許兩天，我相信她會醒來的，但是作為一名醫生，我必須告訴您……要做好做壞的打算……」
「你**的放屁，你說什麼？」飛虎聽到白院長的話，瘋了一樣撲上來，雙手揪住他的衣領：「你再說一遍？」
「飛虎，你冷靜點！」鄭一波嚇了一跳，趕緊拉住飛虎，卻無法把他推開。
張鵬飛神情呆滯，拉住飛虎的手臂說：「飛虎，她會醒來的，我相信她，快放手，白院長已經做了該做的！」
飛虎冷靜下來，恨恨地看向白院長，隨後一拳砸在牆壁上面，憤怒地喊道：「為什麼，為什麼不是我！」
白院長無奈地搖搖頭，他並沒有怪飛虎，他也是一位軍人，明白飛虎的感受。
「白院長，謝謝您。」張鵬飛緊緊握住他的手。
「張書記，對不起，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白院長滿臉的惋惜，「你可以進去陪陪她，或許她能聽到你的聲音。」
「謝謝！」張鵬飛面向所有醫護人員鞠了一躬，說道：「你們去休息吧。」
白院長疲憊地離開了，一臉惋惜。
「哎！」飛虎捶胸頓足，用頭撞擊著門框。
「飛虎，你不要這樣，」張鵬飛把他拉開，盯著他的眼睛說：「作為一名軍人，任務的成功比什麼都重要，你們已經做到了，她的受傷和你沒有任何關係，這只是一次意外。」
「不，部長是為了救我，要不然……」
「這是戰場，明白嗎？」張鵬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她的手術很成功，接下來就看她自己的了！」
「飛虎，你冷靜一點，陳將軍不希望看到你現在的樣子。」鄭一波在旁勸道。
飛虎茫然地看向兩人，最後對張鵬飛說：「首長，對不起，是我沒用，我沒有保護她，反而還……」
「她是你的領導，她有責任保護你！」張鵬飛心痛地說：「好了，不要自責了，你們是最好的戰友，最出色的團隊，她……她不會拋下你們的。」
飛虎的眼中含著熱淚，痛苦地垂下頭。
「走吧，我們去看她……」張鵬飛推開了手術室的門。
手術室裡的小護士還在忙碌著，一旁放著陳雅脫下來的戰鬥服，上面沾滿了鮮血。張鵬飛懷著一顆膽怯的心走到病床前，看到了那張沒有任何血色的臉。陳雅的嘴上戴著氧氣罩，呼吸十分的微弱，如果不是那稍微起伏的胸口，會讓人覺得她……是一個死人。
鄭一波和飛虎站在陳雅的身後，非常的痛苦。
張鵬飛伸手捏了捏她的小手，輕聲道：「小雅，你睡吧，睡夠了就醒來，我在外面等你，一直陪著你，好好睡吧……」
聽著張書記的話，小護士們都眼紅落淚了，當她們得知這位傷者是位女將軍，更是在戰場上負傷的時候，對這個女人充滿了敬仰之情。那時候她們還不知道她的丈夫就是西北一號。可是現在，看著這對苦命的夫妻，她們才覺得什麼叫作天生一對……
「小雅啊，涵涵已經飛過來了，他正在路上呢。等他來了……你就要醒過來啊！你是他心中的戰神，是他的偶像，你不能有事。」
張鵬飛替陳雅拉了拉被子，看到她沒有任何的反應，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回頭看向兩人說：「來吧，我們出來說，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
鄭一波和飛虎點點頭，他們也不想呆在這裡，精神感受到了強大的壓力，飛虎都快被壓挎了。如果陳雅真的不能醒來，飛虎不知道自己還如何在部隊呆下去。
三人走出手術室，看到護士們把陳雅推進了特護病房。他們跟在後面聊起了a地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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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虎匯報道：「張書記，善後工作已經做好了，剩下的就是你們省委的事情。我們西北特別小隊並沒有暴露行蹤，一切都由反恐總隊承擔。」
「勝利就好啊，該承擔的必須承擔！可惜的是……這麼大的功勞，對外卻都給了我們！」鄭一波苦笑著說道。
「鄭書記，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行動成功了，只可惜……」飛虎哽咽著沒有說完。
「飛虎，行動成功就好了，都得到什麼證據了？」
飛虎說：「有一些文件資料，他們準備得很充分，搜集了關於西北的大量情報，甚至擁有的地圖非常詳細，就連在戈壁深處的一些小路、水源……都標記得非常清楚。這夥人不完全是安族人，有不少都是亡命徒。另外，根據我們初步分析，金鳳凰並非是雪狼兵團的人，她只是一位職業間諜，隸屬於某國際間諜機構，對我們華夏……是敵對的心態，想利用雪狼兵團打擊西北……」
「這點我猜到了，」張鵬飛點點頭。
「還有，我們之前的猜測是對的，從他們的資料來看，雪狼兵團與b國北方參謀總部的關係很曖昧，您也知道，b國分幾個黨派，軍方內部也存在一定的矛盾。對於雪狼兵團的存在，b國也有很大的分歧，但b**方的實力要強過政府，所以……政府也沒有辦法。」
「你是說b國北方參謀總部對雪狼兵團提供了援助？」
「可以這麼說，當然，他們的援助採取的是一些非常規的手段，比如在邊境運送補給時，提前告知雪狼兵團，然後他們半路伏擊，雙方打個默契仗，軍隊留下物資就退了，也造不成什麼傷亡。」
「怪不得他們生存這麼多年沒被餓死！」張鵬飛怒道。
鄭一波說：「b國北方參謀總部大部分將領都是自魯黨人，也是b國最大的在野黨，而b國現在的執政黨是國家自衛黨，我想政府並非不知道軍方的堅守自盜，但苦於沒有證據，這次我們……或許可以利用這一點消除他們政府對我們的惡感。」
張鵬飛眼前一亮，問道：「那些女人呢？」
「是雪狼兵團從b國搶過來的婦女，當作他們的……這些女人受到了很大傷害，心理上都有一些問題，我們正在想辦法治療，她們應該知道更多的東西。」
「很好，我們不但行動成功，還有意外收穫！」張鵬飛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飛虎說：「當我們與他們邊防軍對峙的時候，他們讓我們留下證據和婦女，我就覺得這其中有問題，看來b國也不是鐵板一塊啊！」
張鵬飛分析道：「十年之前，b國完全由軍隊把持，最近幾年政府才有了一定的權利，所以軍方自主權很大。發生了這次事件，他們也害怕事件敗露，一但公開，這對自魯黨在國民心中的形象很有影響。」
「張書記，還有一件事，」鄭一波說道：「雪狼兵團不但與b**方來往密切，從現場搜集到的證據來看，他們與西方某些國家也很曖昧，我們有足夠的理由指責他們對雪狼兵團提供了援助，比如說雪狼兵團所使用的一些武器，有的甚至先進到了……」
「哼，早知如此，那些資本主義大佬是不希望我們西北消停的！現在西南太平了，他們就開始想找西北的麻煩！」張鵬飛惡狠狠地說道。
「張書記，這件事已經公開了，在國際社會引發了廣泛議論，現在他們還只瞭解到片面的情況，我們的宣傳部門……」
「我已經和熱西部長談好了，他們不是好奇嗎？不是有華夏威脅論嗎？這次……先讓他們過過嘴癮！」張鵬飛冷笑道。
「哎，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壓力呢！」鄭一波苦笑道，「我已經接到了省長的電話。」
「他不高興了？」
「他能高興嗎？」鄭一波搖搖頭。
「這件事我會和他解釋的，不管怎麼說不和他打招呼是我不對，但我們並非沒把他放在眼裡。」
「是啊，其實這對他更好！」
張鵬飛看了眼時間，對兩人說：「你們現在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回去把證據整理一下，我要當面向京城方面匯報。」
「那這裡……」兩人指了指陳雅的病房。
「總不能……因為她什麼也不做……」張鵬飛悲哀地說道。
飛虎歎息一聲，內心隱隱發疼。
「好了，你們走吧，我在這裡等著就行了。」張鵬飛揮揮手。
兩人無奈，只好離開了。張鵬飛走進病房，看到陳雅還和之前一模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他拉著椅子坐在床邊，雙手握緊她的手，似乎想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默默地坐了一會兒，張鵬飛突然想到還沒有把手術結果告訴陳新剛和韋遠方等人。他馬上掏出手機，先打給陳新剛，隨後打給了韋遠方。
「需要多久能醒來？」韋遠方得知情況後，十分擔憂。
「首長，現在還不好說，她……現在只能靠自己！」
韋遠方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問道：「難道就不能想想其它的辦法了？」
「沒用的，手術已經結束了。」
「哎……」韋遠方歎息道：「我還想讓她回到京城治療，看來現在還是不要動了。」
「首長，我的意見是等她甦醒之後再回京城療養，必竟那邊的條件比這裡好一些。」
「嗯，我批准了。鵬飛啊，這幾天工作的事就放一放，照顧小雅要緊，這……這是組織交給你的任務，她是我們民族和國家的英雄，照顧好她比什麼都重要。」
「您放心吧，我會分配好時間的。」
「鵬飛啊，」韋遠方的語氣略有變化：「這件事幹得漂亮，我們終於對匪徒進行了打擊，一擊即中，你沒有讓我失望！不要有任何的壓力，雖說現在外界的矛頭都指向了你，不過我們永遠和你站在一起！」
「首長，您不用擔心，我說過這件事從始至終都是我主導的，那一切就由我來結束吧，只希望國家宣傳部門能配合支持我的工作，您……您就別想著和我搶功了，這個功勞我要定了！」
「哈哈……你小子！」韋遠方放聲大笑，他當然明白張鵬飛不是在搶功，而是把壓力攬在了自己頭上。
「首長，有件事我先提前和您聊聊……」
「說吧。」
張鵬飛清了清嗓子，說：「您還記得我到西北任職之前寫的那份計劃嗎？我覺得現在時機成熟了，隨著這次勝利，地西北應該有人會接受我。等全國兩會結束之後，我想試著進行改革，但這種改革會引起一些人的不滿，甚至造成騷亂、不穩定，我覺得……」
「好了，」韋遠方已經明白了張鵬飛的意思，「鵬飛啊，你放手幹吧，西北的不穩定不是一天兩天了，只要你有信心完成一個長治久安，我們是不會怪你的。既然派你到西北，就是對你的信任，想做什麼……你說了算！」
「謝謝首長！」
「嗯，那就這樣吧，一定要照顧好小雅！」
「我明白！」張鵬飛放下手機，看向陳雅，低頭輕輕地吻了一下。他此時回想著剛才的幻境，仍然後怕。
門外響起腳步聲，張鵬飛抬頭一看，走進來幾個人。岳母王麗雅、母親張麗走到前面，後面是陳麗和涵涵。
「媽，你們到了。」
「怎麼樣……怎麼樣了？」親人們剛進來就撲向了病床。
「手術已經結束了，就是……還沒有醒來。」
「不行，轉院吧，這裡條件太差了!」張麗說道。
「媽，現在還不行，等她醒來的吧。」張鵬飛讓幾人坐下，說：「你們不要擔心，她會沒事的，手術很成功。」雖然他比任何人都擔心，但是不能把這種情緒帶給他們。
「張鵬飛，怎麼傷得這麼嚴重？」大姨子陳麗不滿地問道。
「哎，說來話長……」張鵬飛看了眼時間，無奈地說：「你們來了我就放心了，她就托給你們照顧了，我……我這邊還有許多事……」
「忙忙……你就知道忙，這些年……你太對不起陳雅了！」張麗含著淚說道。
「親家母，別這麼說，他們都有公務在身，鵬飛也不想這樣啊！」王麗雅替張鵬飛開脫。
「奶奶，爸爸也是為了工作。」涵涵勸道。
「媽，對不起。」張鵬看向王麗雅，痛苦地說：「這件事影響很大，我現在……」
「好孩子，你去忙吧，這裡交給我們了……」王麗雅忍著淚說道。
張鵬飛俯身拉住陳雅的手，說道：「小雅，希望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醒來了。」
張鵬飛說完之後毅然離開了，雖然他很想守在愛妻身邊，但是現實不允許，他不但是一個丈夫，更是祖國的邊疆大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