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張鵬飛到雙林省工作以後,省委組織部長馬元宏來串門的次數都能數過來。若不是有十分要緊的事,他輕易不會登門拜訪。馬元宏微笑著走進來,被張鵬飛請到了沙發上。孫勉緊隨其後泡上兩杯茶,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馬元宏歪著頭,看著孫勉離開,輕聲道:「小孫不錯,越來越沉穩了。」
孫勉臨關上門聽到馬元宏的誇獎,微微一笑就消失了。張鵬飛點頭道:「是啊,小孫的進步還不算慢,本來我還擔心他在部委工作時間久了,難以適應地方上的工作呢。」
馬元宏端起茶杯吹了吹,說:「說到底,還是省長調教有方,玉不琢不成器,有省長這樣的好領導,就是一塊石頭也能讓您煉成發光的金子!」馬元宏不愧在組織部工作,一句馬屁拍得張鵬飛主僕二人同時受用。
「呵呵,馬部長可真是會說話啊!」張鵬飛輕輕地品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才說:「馬部長大駕光臨,肯定有事吧?」
「我想和省長談談平城班子的事情。」馬元宏正襟危坐,一看就知道要談正事了。
張鵬飛心想自己猜對了,只是不知道他們又要耍什麼手斷,便問道:「組織部已經有方案了?」
「有幾個方案,想請省長研究一下。」馬元宏很客氣地說道。
「馬部長客氣了,我哪兒懂得組織上的那攤子事情啊!」張鵬飛擺擺手,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又想請自己拿意見了。
馬元宏卻很認真地說道:「最近兩年,省內發生了不少事,有很多幹部都出了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我這個組織部長是有責任的。平城出事之後,我痛定思痛,做了深刻的檢討,今後組織上再有什麼事,決定要與您和馬書記好好的商量。」
張鵬飛見馬元宏說得很鄭重,也不好駁了人家的面子,便微笑道:「平城的問題,主要在於幹部,同組織部有一定的聯繫,但不能全怪在你的頭上。話說回來,當初那些幹部不都是好幹部嘛,只不過沒有經受住糖衣炮彈的打擊。」
「呵呵,省長說得也對啊,這也算是我開脫罪名的理由吧!」馬元宏哈哈一笑,神態輕鬆,順手拿起自己的包,從中掏出了一份文件,交給張鵬飛說:「您看看。」
「好吧,那我就看看。」張鵬飛接在手裡,又遞給他一支煙。
馬元宏先給張鵬飛點燃了香煙,兩人吞雲吐霧起來,表情在煙霧中看起來都有些迷離。張鵬飛不再說話,打開文件翻看著。這是組織部擬定的平城市常委名單,書記、市長不用細說,自然是馬家軍的人,都是一些風格沉穩的幹部。黨委副書記的人選是一位年輕幹部,從部委下放的,其父親是某部的部長,也算是位**,不是馬家軍的人。他能夠進入這個名單,多單是上面有人發了話。令張鵬飛意外的是常務副市長的人選,他看到了牛翔的名子。
張鵬飛雖然離開遼河有些年頭了,但是不會忘記親自調教的幹部。牛翔曾經是他在遼河時期的得力秘書,是經他一手提拔起來的。(。純文字)現在已經成為了南亭縣縣委書記。他在遼河用過的第二位秘書關仁貴,現在也成為了遼河土地局的局長。對於牛翔,張鵬飛的關注不是很多,因為已經有郝楠楠在照顧。牛翔必竟是張鵬飛遼河班底中的幹部,他的頭上早就印上了「張」字標籤。張鵬飛偶爾也會從郝楠楠的口中詢問他的近況,現在馬元宏突然將他擺出來,就顯得有些古怪了。
張鵬飛不動聲色地繼續看下去,發現延春州白川縣縣委書記趙金陽是草擬的平城市宣傳部部長的人選。在新班子中,保留了之前的兩位常委,其餘的都是新幹部,雖然加入了一些年輕幹部,但總的來說,整體風向還是被馬家軍把持。這麼一分析,張鵬飛就明白了馬元宏的意圖,他這是在堵自己的嘴啊!通過這次平城案件,馬中華吸取了教訓,如果在新班子中全部安排自己人,擔心外界說他太過欺負人,所以特意安排了兩位張鵬飛的人,這樣也影響不了平城市的大局。張鵬飛暗暗地想馬元宏這次學聰明了,新班子中馬家軍幹部的比例確實降低了很多,他還真不好再說什麼。
張鵬飛把文件放下,看向馬元宏微微一笑,說:「牛翔曾經是我的秘書,讓他去平城干常務副市長,不知道他有沒有這個能耐啊!」
馬元宏信心滿滿地說:「省長,這小子不簡單,在雙林省委、遼河市委的統一領導下,將南亭縣工業園區發展壯大,特別是堅持工農業相結合的發展道路,使得南亭縣已經成為了省內最有競爭力的縣城,我相信他去了平城,一定會帶動平城市的經濟發展。」
張鵬飛心中冷笑,平城新班子中的市長是省委辦公廳的老幹部,舞文弄墨還行,又怎麼會搞經濟,在這路市長的代領下,牛翔就是再有能力,又如何發揮出實力?看了這個新班子的成員名單,張鵬飛對馬中華的做法十分反感,看似他做出了讓步,可還是老一派的作風,專挑一些老幹部去那些出現問題的城市維持穩定,忽略了經濟發展。在馬中華的眼中,黨委的控制力永遠超過一座城市未來的發展。這在張鵬飛改革的目光中,不但對發展無益,還有可能製造矛盾。平城新班子中是有一些新銳幹部,可是從書記到市長,根本就不懂經濟,缺少地方工作經驗,這讓年輕幹部根本無用武之地。
馬元宏見張鵬飛不說話,試探性地問道:「省長,是不是有不同意見?」
「這個趙金陽剛剛經歷過調查,讓他去平城,還升了半級,這不合適吧?」張鵬飛利用趙金陽打開了話匣子。
馬元宏笑道:「省長,我是這麼想的,雖然在國企改革中,白川縣出現過一些問題,但也顯示出了趙金陽的魄力,通過這次調查,也讓我們發現了一位乾淨的幹部,我們不是正好可以用用?」
張鵬飛沒有接話,而是轉移話題道:「這份名單,馬書記看過沒有?」
馬元宏回答道:「還沒呢,不過我擬定好之後與他通過電話,他也說先聽聽您的意見。」這自然是慌話,為的是突出張鵬飛的地位。
張鵬飛也沒有追究這個問題,而是笑道:「馬部長,我對這份名單有些不同意見,我看你還是先讓馬書記看看再說吧。」
馬元宏一聽就明白了,張鵬飛這是有想法又不願開口,便說:「省長,您見外了是不是,有什麼想法就談吧,我過後會向馬書記匯報的。」
「好吧,」張鵬飛點點頭,也就不再做作,說:「先說說這書記和市長吧,這兩人我雖然不認識,但也略微瞭解過一些,據我所知,他們已經很多年沒有在地方上工作過了,一直在省委搞思想研究,這種幹部雖然素質過硬,但似乎不太利於經濟發展。當然,我也明白你選擇他們是為了平城市的穩定,可是要穩定也得要發展,我們要通盤考慮。」
馬元宏擺手道:「我選的這個市長吧,過去幹過縣長,我覺得應該還是有些發展眼光的。」
張鵬飛搖頭,微笑道:「我不這麼看,元宏啊,現在可不像過去,隨便講出一個經濟名詞,他未必就能聽得懂啊,換句話說,把他叫過來,讓他談一談平城市的未來發展方向和重點,他能說出什麼來?」
馬元宏的笑容僵住,雖然早就知道這兩個人選不會通過,但張鵬飛未免說得有些直接。已經選了兩個他的人,他還想怎麼樣?這份名單只是試探,要是把心中那份真正的名單拿給他看,他是不是會跳起來?馬元宏心想還是馬中華瞭解張鵬飛,這份名單其實並不是他們的真實想法,馬中華的意思是想先試探一下張鵬飛的意見,摸摸他的底,以便做好應對。現在來看,馬中華與張鵬飛很有可能在平城班底的組建上再起衝突。
張鵬飛看到馬元宏臉色難看,並沒有當回事,接著說道:「穩定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害怕年輕幹部出錯,就一直由老幹部頂上去,這麼干我省的發展仍然緩慢,你說是吧?」
馬元宏聲音澀澀地說:「也不能一概而論,老幹部未必就沒有發展的眼光,這兩人對政策的研究都很透,這對發展是有利的。」
張鵬飛表態道:「元宏,我看這樣吧,你再和馬書記研究一下,實在不行,咱們就開會商量,聽聽大家的意見,怎麼樣?」
「那就再說吧。」馬元宏不悅地站起來,有意表示出自己的不滿,對張鵬飛點點頭,說道:「我先回去了。」
張鵬飛起身相送,卻沒有邁步,等到馬元宏離開,他也沒有挪動半步。其實張鵬飛也不傻,當馬元宏表示出不高興後,他就知道,這份名單是有水份的,所以他更不能讓步。如果現在讓步,那麼馬中華肯定會步步緊逼。現在鄧志飛已經告別了雙林省政壇,張鵬飛也沒必要退步。更何況他已經與爺爺談好了,他今後不會再隱忍,而是要發動攻擊,展現張太子應有的霸氣。
對於平城班子的組建,張鵬飛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人事問題是由黨委來抓的,但要上常委會通過。張鵬飛不怕拖時間,時間越久反而對他越有力。而馬中華與馬元宏可是等不起,如果遲遲最不出決定,上面會對雙林省委有看法的。張鵬飛清楚他們現在的處境,所以有恃無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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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鵬飛抓起電話想打給郝楠楠,向她瞭解一下牛翔的近況。想了想又放下了電話,他清楚現在的郝楠楠是一門心思與黑水市競爭,還是給她減少一些事情為妙。牛翔的事情以後再說也不晚,對於遼河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城市級別的升格。
張鵬飛剛放下電話,就有電話進來,是一個很陌生的女人聲音:「張省長是吧?」
「是我。」
「省長大人,是我……陳潔……」
「哎喲,部長啊,您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張鵬飛大感意外,自從離開監察部之後,可是有很久沒和陳潔聯繫過了。
「怎麼……你這個省長當得不會把咱們監察部的同事給忘了吧?」陳潔取笑道。
「這話怎麼說的,」張鵬飛笑道:「您永遠都是我的老領導!」
「知道你忙,我有話就直說了。」陳潔開門見山。
張鵬飛馬上說:「您有事就說吧。」
陳潔點點頭,說:「鵬飛,我是想問問你……小賀的事情,你知道不?」
張鵬飛聽到此事與賀楚涵有關,不禁皺起眉頭,問道:「什麼事情?」
「你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她怎麼了?」張鵬飛不由得緊張起來。
「哦,」陳潔也感覺到意外,解釋道:「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早晨我接到她的電話,她……她想調離雙林省,回到部委工作,或者去其它地方。」
「什麼?」張鵬飛握著電話站了起來,沒想到賀楚涵背著自己做出這種事!
「呃……鵬飛,你先別激動。」陳潔沒想到張鵬飛的反應如此強烈。
「這個消息真是意外,她還沒提起過,我聽後很吃驚。」張鵬飛也知道失態了,胡亂解釋道。
陳潔不解地問道:「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好好的怎麼要調走呢?」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等我有空問問她吧。」
「這樣最好,你必竟是她的領導,好好談談吧。」陳潔意味深長地說道。
張鵬飛心中猜測著陳潔打這個電話的目的,知道她這是為了自己好,便說:「部長,謝謝您關心她,我會和她聊聊的。」
「那就這樣吧。」陳潔不再廢話,反正消息是傳達了,接下來也不需要她做什麼。當賀楚涵申請調離時,她就知道這裡邊有問題,這才打來了電話。
張鵬飛放下電話,忽然想起了與賀楚涵見面時她所說過的一句話,記得當時她說:你是省長,我是廳長,從此以後,我就是你的下屬,當然……也不是永遠……
張鵬飛終於想明白了這句話的含意,原來她已經打算要離開了。她那天晚上一不留神說漏了,只是張鵬飛沒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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