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副書記中風住院,這雖然不是一件大事,但也不是一件小事。《純》特別是在雙林省的敏感時期,這件事更有一定的轟動效應。鄧志飛是中管幹部,出現如此重大的身體狀況,必須向中組部匯報,上級要根據他的病情考慮今後工作的安排。政治便是這麼的殘酷,一個蘿蔔一個坑,一個位子只能坐一個人,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你的**下面呢,更有許多人盼著你哪天出門被車撞死。
像鄧志飛這種情況,估計已經沒有了繼續工作的理由,即使病情不嚴重,根據平城案件的調查,他也是凶多吉少。現在正好趁著生病,反而有了直接退下去的借口。因此,當張鵬飛聽到這個情況時,還以他又在玩老把戲——聽說馬五抓被,預感到不妙,所以才以住院為名,讓自己全身而退。
馬中華等張鵬飛消化了信息,接著說道:「現在雙林省總院的初步診斷得到了一個結果,確切的說法是他的中風還伴隨著微量的腦溢血,屬於腦中風的一種,情況十分的嚴重。應該是情緒過於激動所致,當然,他本身就是三高患者。省長,這……不是個好消息啊!」
聽著馬中華歎氣,張鵬飛說:「如果是腦溢血,他現在已經是失去知覺了吧?」
「是的,還在搶救中,我和他愛人的意見一樣,送到京城治療吧,我已經和雙林總院打了招呼,他們將安排專家全程護送。」
「我同意這個安排,」張鵬飛立即表態道:「不知道要送到京城的哪家醫院?」
「他在402醫院有些關係,不過……院方稱高幹病房已經住滿了,暫時只能委屈一下老鄧了,這個……」馬中華搖搖頭,都說人死茶涼,現在鄧志飛還沒怎麼樣,就有人不把他當回事了。當然,他也明白中央一些直屬醫院的高幹病房的確緊張,早就被中央直屬部委的領導佔滿了。可是鄧志飛也算是**,又是副省級領導,院方這麼辦,有點不盡人情。
馬中華聽到這個消息時也很氣憤,在他看來,這是院方對整個雙林省的輕視。如果是一些重量級省份的領導,估計又是另外一副嘴臉了,可他現在又不好出頭。更何況,他在上層的根基確實薄弱,現在鄧志飛是「有罪之身」,如果強為他出頭,又擔心上面的領導對己有意見,他現在也很難辦。
「這不行,」張鵬飛馬上表示反對,他似乎明白馬中華說這些的原因,激動地說道:「志飛同志是中管幹部,更是我省的常委,怎麼能住進普通病房?」
「但是……」
「馬書記,402醫院不去了,我現在就聯繫401醫院,相比之下,401醫院在心腦血管方面的研究,要強於402醫院,您說呢?現在就讓省委準備好將人護送過來,這邊的一切我來安排!」
馬中華稍微安了心,看來在大事大非面前,張鵬飛還是很懂得抱團的。張鵬飛這麼做,一是出於同僚之情,二來也是為了雙林省的聲譽。這便是政治,哪怕是生病住院,都要分成三六九等,爭上一爭。
馬中華滿意地說:「我看行啊,那我們分頭行動,你安排醫院,我向上級匯報。」
「馬書記,您看明天我們是不是找時間看望一下?」
「對對,應該的。」
「我會和院方溝通好,志飛同志的病情有任何變化,都要通知我們。」
「那就這樣,我現在就通知家裡。」馬中華目的已經達到,有意掛掉電話。
張鵬飛問道:「馬書記,我想知道……志飛同志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是因為什麼事嗎?」
「這個我也說不太好,估計是鄧遠出事之後,他就一直頂著壓力,他是一個愛面子的人啊!」
「我想也是。」張鵬飛點頭掛上電話,心中明白,鄧志飛突然腦中風,肯定與馬五被抓有關。馬中華也明知是這麼回事,只是不好點破罷了。不過他提到鄧遠,其實也就等於交待了事實。
張鵬飛馬上給401醫院的少將院長去了一個電話,向他簡單地說了說鄧志飛的情況,那邊馬上答應下來,說連夜做好入院準備,將在家休息的幾位心腦血管專家叫回醫院候診,隨時可以替鄧書記進行治療。別看張鵬飛只比鄧志飛高了半級,但背景並不相同,張鵬飛不但是劉老的孫子,更是陳總長的女婿,401醫院現在掛名為解放軍醫院,是中央直屬醫院的其中之一,可以說陳總長算是他們的上司。[`小說`]有張鵬飛發話,別說是鄧志飛,就是平民百姓,照樣可以住進它們的高幹病房,這便是高幹與高幹的不同,現實很無情,也很有諷刺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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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鵬飛心情沉重地走回包廂,大家都發現了異常,但都沒有問,他們都懂得規矩。可蘇偉就是個例外,他拍了張鵬飛一下,問道:「怎麼了?」
「鄧志飛腦中風了。」張鵬飛淡淡地回答。
「鄧……你說是鄧志飛?」蘇偉滿臉的不可信,隨後又笑著捶了他一拳:「他腦出血,你應該高興才對啊,你……」
「別亂說!」張鵬飛瞪了他一眼,「他現在是一個病人,我們要尊重患者。」
蘇偉看著張鵬飛說得鄭重,不敢再胡鬧,而後才說:「我不是不尊重他,我是說在政治上……」
張鵬飛點點頭,表示知道他想說什麼,回答道:「你目光看得太淺了,其實他生病,對我沒有一點好處。」
蘇偉一愣,暗暗琢磨著張鵬飛的話,一時間難以理解。
「算了,不提這事,我們玩我們的,大家見一面不容易,別壞了氣氛。」張鵬飛擺擺手,暫時將心事壓下。鄧志飛這麼一病,牽扯出的事情可是有不少。
伊凡很理解地說道:「大哥,您要是忙,就先走吧,我留下陪大家。」
「不要緊,我現在回去什麼也做不了。」張鵬飛微微一笑,想起自己本來想問她話的,便說:「在這做得如何?」
「一切都好,您不用擔心。」
「真的沒事?」
「沒……沒事……」伊凡搖搖頭,「您不用替我擔心。」
「有麻煩就說,」張鵬飛按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是我讓你到京城發展的,我就要為你負責,別看我不在京城,但關係還是有的。」
「我知道,以後有麻煩就找您。」伊凡笑了,起身道:「您和嫂子隨便玩,我去陪陪其它人。」
張鵬飛見伊凡懂得維護自己的朋友,心中稍安。轉頭看向陳雅,她的臉上好像有些擔憂,笑道:「無聊?」
「不是,」陳雅搖搖頭,拉住他的手說:「鵬飛,我……有點擔心。」目光看向了坐在蘇偉身邊的伊凡。
「擔心什麼?」張鵬飛心中奇怪,陳雅知道自己不可能與伊凡有什麼的,那是擔心何事?
「我在想涵涵與彤彤……」
「他們……怎麼了?」張鵬飛吃驚地笑道:「你……不會擔心他們兩個小傢伙早戀吧?放心吧,小孩子的心性我太瞭解了,就是相互有好感,想找個玩伴而已。」
「不是這個,」陳雅的臉一紅,說:「我突然想到了你和夢婷……」
「這有什麼聯繫呢?」張鵬飛大惑不解地問道。
「鵬飛,你想想,剛開始,爸爸為何讓我嫁給你?」
「政治聯姻……」這四個字從張鵬飛的口中脫口而出,他盯著陳雅的眼睛,終於有點明白她的意思了。陳雅不喜歡說話,表達能力不是很好,看似她在說兩件無關的事,但張鵬飛知道她想說什麼了。
「嗯,剛開始我們在一起,是家裡讓的,可那時候你已經和夢婷好了很多年。」陳雅看著張鵬飛說,眼神憂鬱,「我怕涵涵以後不幸福。」
張鵬飛點點頭,認真地思考起來。正如陳雅所擔心的那樣,現在的涵涵與彤彤,同當年他和劉夢婷是一樣的青梅竹馬,甚至比他們當年相識時還小了很多。假以時日,長大後的劉博涵自然要承擔起劉家政治上囑托。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他同彤彤的情感能否轉化成愛情,可就兩說了。然而,身為張鵬飛的兒子,在陳雅看來,涵涵的婚姻多半也是與政治有關,萬一劉家出於政治上的合作考慮,替涵涵找一個不喜歡的女孩兒,那她和彤彤之間……豈不是就要重走張鵬飛與劉夢婷的老路?
「鵬飛,要不……以後不要讓他們兩個孩子見面了。」陳雅按住了張鵬飛的手。
張鵬飛搖搖頭,說:「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我不相信國內的政治永遠和聯姻有關係,有些惡習需要改變。」
陳雅詫異地盯著張鵬飛,不解地說:「那涵涵……」
「他的婚事……自己做主吧,從他這代起……也應該有一些改變了。」張鵬飛又笑道:「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我自然會介紹一些體制內的女孩兒和他認識,但最終取絕於他自己。」
此時的張鵬飛也不知道這麼說是否可以實現,在他的骨子裡,當然也希望兒子將來能和官宦之家的女兒生活在一起。說完之後,他又苦笑道:「這事時間還長呢,我們先在不用考慮。」
「嗯。」陳雅點點頭,一直以來她都是無條件的信任張鵬飛。他說沒事,那就肯定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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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志飛凌晨三點到達京城401醫院,他到時,京城的專家已經在他來的路上,與隨行的醫師進行了溝通,掌握了他的全部情況。因此,病人剛到,在雙林省專家的配合下,手術第一時間進行。他最嚴重的是中風症狀,顱腦出血並不嚴重,只是有微量的一點,也正是因為顱腦出血,才導致他神志不清。手術十分的成功,清理乾淨了他顱腦中的瘀血,但中風症狀並未得到緩解,不但嘴歪眼斜,還半身不遂。病情是否可以好轉,有待觀察。
另人驚喜的是,等到了第二天傍晚,張鵬飛同馬中華趕到時,鄧志飛已經睜開了眼睛,雖然身體不能行動,但意識已經完全清楚了,甚至還可以講話,只是他所說的話不是很清楚。望著躺在潔白病床上的鄧志飛,張鵬飛的心情很低沉,握著他老伴的手,幾欲落淚,那悲痛的表情並不是裝的。
老伴看到張鵬飛同馬中華一起來看望鄧志飛,激動得哭了起來,抱著張鵬飛感謝他幫忙聯繫醫院。張鵬飛好心安慰了一會兒,同馬中華一起坐在床前與鄧志飛說話。
馬中華拉著鄧志飛那僵硬的手,看著他彷彿一夜間就老了二十歲的臉,說:「老鄧啊,你能聽到我說話不?」
「唔唔……」鄧志飛的頭動了動,老伴連忙在一旁翻譯道:「馬書記,他能聽見,您有什麼話就說吧。」
「好啊,老鄧,你的病情好轉得非常快。剛才醫生和我說了,你是一個奇跡!」馬中華繼續拉著鄧志飛的說:「今天我和省長代表省委省政府看望你,表達對你的慰問,你要安心養病,不要想著工作,身體要緊哪!」說著,馬中華又看向張鵬飛,說:「省長知道我生病後十分的著急,是他親自聯繫的醫院,替你找了最好的專家,只要好好養病,就是對他最好的感謝。」
鄧志飛又唔唔了兩句,沒有人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但眼角卻流出了眼淚。張鵬飛怔怔地盯著鄧志飛,他知道那絕對不是感動的淚水,他的流淚代表著什麼……恐怕在場的幾個人都清楚,但誰也不會說破。在鄧志飛的心中,張鵬飛是他的對手,可是在他最為危險的時候,又恰恰是張鵬飛伸出了援助之手,甚至親自到場看望,張鵬飛那關切、同情、悲傷的表情,並不是裝的。不管鄧志飛是不是清楚,馬中華可是很明白,張鵬飛的這種情感是真實的。然而對鄧志飛而言,張鵬飛對他越是同情,他心中越是難受。這是一種失敗,**裸的失敗。張鵬飛用一種大愛或者說大智慧將他徹底的打敗或者說成是征服。
張鵬飛盯著鄧志飛的眼睛,伸手輕輕拭去他的眼淚,說:「鄧書記,大家都很關心你,希望你盡快的好轉起來,我們都等著你回來工作,雙林省離不開你啊!」
「唔……不……」鄧志飛似乎是搖了下頭,看向兩人艱難地說:「不……不成了,唔……唔不幹,找……找人替……替唔工作……」
只是簡單的幾個字,他卻說了很久。馬中華同張鵬飛聽明白了,他是說自己的身體不行了,快點找人接替他的工作吧。
「老鄧,這些事你都不要急,這是組織上要考慮的事,你好好休息。」馬中華握著他的手用力抖了抖,心情也很低落。看到昔日的同盟者變成這個樣子,又怎麼不會觸景生情。
張鵬飛也拉住了鄧志飛的手,說:「老鄧啊,我們都相信你是一個堅強的人,一定會恢復的,你自己也要有信心!」
「唔……射射……」鄧志飛想說的是謝謝,簡單的兩個字,包含了他對張鵬飛複雜的情感,眼淚再次溢了出來。
張鵬飛又伸出手擦乾他的淚水。
馬中華看向鄧志飛的老伴,拿出一個信封交到他的手上,說:「弟妹,不要推辭,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張鵬飛也如法炮製,鄧志飛的老伴除了哭還是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馬中華同張鵬飛一同走出病房,張鵬飛突然停下了腳步,彷彿一絲力氣也沒有似的,低沉地說道:「人這一輩子,到底為了什麼?」
馬中華很意外地看向張鵬飛,說:「這話可不像你說的!」
張鵬飛懂得馬中華的意思,苦笑道:「是啊,又有誰能真正瞭解另外一個人呢,您說是不是?」
「這個……」馬中華更加的意味了,點頭道:「你說得對。」
「或許……或許有人以為我盼望見到這樣的場景,」張鵬飛看向馬中華,一字一句地說:「自從我來到雙林省之後,老鄧是給我製造了很多麻煩,我們的很多意見也存在矛盾,但這是出於工作,出於意見的分歧,我和他個人之間……又能有什麼深仇大恨?」
馬中華盯著張鵬飛,一言不發,到沒想到他突然對自己敞開胸懷。
張鵬飛接著說道:「是,我承認,在工作上我很反感他的一些做法,但這只限於工作,說到底,我……只是想做點事情,沒有任何的目的。有人說我要把他擠走,擠走他又有什麼用?難道新來的省委副書記就一定和我的觀點一致?我們的幹部啊,太喜歡捕風捉影了!」
馬中華明白了,張鵬飛的自白看似在說鄧志飛,其實是說給自己聽的,他話中的含意很好理解,這令他有些動容。是啊,大家不都是為了工作,為了做點事情嗎?自己和張鵬飛之間,又有什麼深仇大恨?但是,馬中華轉而一想,如果張鵬飛想用這個機會,這種方式向自己示好,希望自己今後支持他的工作,未免有些小兒科了。無論怎麼樣,有些東西是早已經確立的,他們永遠不會站立在一起。
「省長說得是啊,我們大家……都是為了做點事情。」馬中華點點頭,「走吧,我們也應該回去休息了。」
張鵬飛沒有理會他的話,接著說道:「馬書記,您也要注意身體。」
「呃……當然。」馬中華聽到張鵬飛的關心,差點發火。在這種時刻,這小子說出這種話,到底是何意思?馬中華到是沒想到張鵬飛陰起來,比那些老傢伙還有狡猾,甚至可恨!
張鵬飛走在馬中華背後,心中冷冷一笑,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心境會轉變這麼快。他之前的那席話確實是肺腑之言,可馬中華並不感冒。張鵬飛在氣憤之餘,這才說出了那句關心的話,但這句關心就像咒語一樣刺激到了馬中華。回去的時候,兩人沒有走到一起,馬中華的父母一直住在京城,他是個大孝子,直接趕去看望父母了。他這麼做,也許是故意不想同張鵬飛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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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鵬飛沒有想到,他回到酒店後,意外地碰到了兩個散步的女幹部,她們是王雲杉同郝楠楠。看起來,這兩個女人還交談得不錯。張鵬飛剛剛下了車,就看到她們兩人行走在樹影下,顯得孤單和寂莫。
兩人也看到了張鵬飛,只好漫步走過來。
「省長,這麼晚了,您去哪了?」
「這麼晚了,你們不是還在散步?」張鵬飛長歎一聲,「我去看了眼鄧書記。」
「鄧書記……情況如何?」王雲杉問道。
「不是很好,但以這個病而言,恢復成這樣已經不錯了。」
「哦……」兩個女人答應一聲,心情都很沉重,誰也沒有想到鄧志飛說倒下就倒下了,而且還是這種病。
「你們……在談什麼?」張鵬飛之前可沒想到她們倆個能談到一起。
「閒聊,沒什麼。」王雲杉看了眼郝楠楠,臉色有些紅,其實她在這之前,也沒想到自己能和郝楠楠聊得如此投機。她一直都把郝楠楠當成風**幹部的典型。
「那你們繼續。」張鵬飛轉身,可他剛要邁步,懷中的手機又響了。
接下來的這個電話,差點嚇得張鵬飛癱軟在地上,幸虧有郝楠楠和王雲杉將他急時的扶住。兩人都驚奇的發現,省長剛剛接聽電話,便臉色蒼白,身體向一旁倒去。張鵬飛扶著兩人站了好一會兒,大腦才有點清醒過來。
這個電話,又讓張鵬飛馬上趕去了比401更加高級的中央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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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大家是不是都回家過年,沒人看書了,呵呵。感謝一些朋友們的長評,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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