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件事,你要有心理準備啊!」金淑貞的語氣突然加重,「鵬飛,馬中華最近一直在京裡活動……」
「他活動……他替誰活動?」
「還能有誰,當然是鄧志飛!我到雙林省之前,鄧志飛就想著省長的位子,他之所以處處為難我,也正是因為我搶了他的位子!」
「呵呵,鄧志飛?」張鵬飛冷笑了,輕蔑地說道:「這個人沒什麼好擔心的,鄧志飛根本就是個不懂經濟的廢材,要不是早年跟在某位首長身邊,他現在的位子……搞搞黨務還湊合,要是搞政府那一攤子就不行了。[`小說`]」
心高氣傲的雙林省委副書記鄧志飛如果知道比自己小了將近二十歲的張鵬飛對他是這個評價,估計會氣得吐血。
「呵呵……」金淑貞笑道:「你說得也對,其實馬中華對這個人很瞭解,對他的任用是選擇性的,這次……我真不明白怎麼會幫他活動!」
張鵬飛皺了下眉頭,說道:「其實也很好理解,你想想看,我相信你住院以後,鄧志飛早就心動了,一定是他求馬中華的。而馬中華明知不可為,還要為之,這表明什麼?」
金淑貞經張鵬飛這麼一點撥,恍然大悟,說:「我好像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馬中華知道不行,表面上還這麼賣力幫他活動,一但失敗,那麼鄧志飛只會更加痛恨劉……我們,卻對他馬中華俯首帖耳,更加唯命是從?這是馬中華的收買人心之計?」
「如果馬中華不這麼幹,鄧志飛肯定對他有看法,所以這事不難理解。另外,最終如果還是我們的人出任省長一職,那麼馬中華就提前打好了埋伏,他應該很樂於鄧志飛替他衝鋒陷陣吧?」張鵬飛輕聲笑起來。
「那我們怎麼辦?」金淑貞隱隱有些擔憂,「如果齊越華上來的阻力太大,劉部長是不可能堅持讓他過來的。」
張鵬飛明白金淑貞的話有些道理,雖然老爸是中組部的部長,但是如果一項任命沒有得到部裡大多數人的贊同,以及中央幾位首長的同意,他自然不會堅持這個任命。張鵬飛心中也擔憂,但故作輕鬆地笑道:「老大姐,你現在就別操心這事了,我家老頭還沒給我打電話商量此事,那就說明變動很大,你啊……就把身體養好就行了,我心裡有數!」
「呵呵,說的也是,只要你心中有數,我也就放心了!其實我真希望……算了,不說了……」金淑貞搖頭笑了,「護士來查房了,我掛了。」
張鵬飛捏著電話一愣,心說金淑貞對自己向來知無不言,這次怎麼話說一半呢。他苦笑著搖頭,坐下來吸著煙,腦海中徘徊著剛得知的消息,臉上佈滿了疑雲。他拿起電話想打給齊越華,要和他聊聊。張鵬飛相信,如果是自己勸他,齊越華肯定會同意來雙林省任職。不過,張鵬飛按了幾個號碼,又心情煩躁地關上了手機。他忽然想到,無論如何自己不能打這個電話,這樣一來會讓父親和齊越華都很為難。齊越華和父親都沒有聯繫自己,那就說明這件事最終沒有確定。另外,齊越華上來的阻力如此大,既使他自己同意了,又能怎麼樣?劉系不會鋌而走險。劉遠山現在的位子很敏感,需要的是中庸之道,要緊跟中央首長的步調。
張鵬飛如此看重雙林省的省長之位,到不是全部從劉系的政治角度出發,最主要的他擔心自己的農業改革之路。如果新上來的省長是劉系的反對派,與馬中華也不是一派,那麼他們雙方的鬥爭就很有可能葬送了農業改革。張鵬飛最心痛的便是,擔心自己的心血成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那對他個人和整個國家而言都是重大的損失。想到這裡,張鵬飛的心情更加煩燥,他不禁在想,如果齊越華不能過來,那麼是否應該讓丁盛過來呢?從丁盛的資歷而言,雖然稍微淺一些,但要說出任雙林省的省長,能夠得到大多數人支持的話,那就不是什麼問題。
想到這裡,張鵬飛又想掏出電話打給父親,和他商量商量。可是想了很久,張鵬飛再次把電話放下了,他突然想到出了如此大的變動,為何父親沒有聯繫自己?按照常理推斷,父親早和自己通消息了,這次難道還有什麼隱情?張鵬飛手裡轉動著手機,終於沒有撥打過去。
手機卻在此時突然響起來,張鵬飛拿起來一瞧,眼中一亮,陰霾的心情一掃而空,含笑接聽了電話:「明亮,有消息了?」
「鵬飛哥,我發現了一些東西。(。純文字)」柳明亮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
「你現在在哪?」
「我就在琿水賓館樓下。」
「那你馬上來我房間,呃……不,你等我電話,不要來我房間了。」張鵬飛突然想到,暫時不能暴露柳明亮和自己的關係,否則將對他產生不利影響。
「好的,我就躲在下面。」柳明亮也知道他替自己著想。
張鵬飛又把電話打給了趙鈴,問道:「趙鈴,我想見一個人,不想被別人知道,你有沒有好地方?」
「這個……要不去我家?」趙鈴笑道,「那裡肯定沒有人知道。現在是晚上,你出去散散步,也沒什麼要緊的吧?」
「那好,你把地點告訴小彭,你先回家,我們一會兒就過去。我先安排那小子去找你,他叫柳明亮,縣政府辦公室的職員。」
「行,你放心吧。」趙鈴很激動地說道,自己能幫上張鵬飛的忙,這讓她很興奮。
過了一會兒,彭翔敲門進來,說:「領導,趙總把地址發給我了。」
張鵬飛看了眼時間,說道:「半個小時以後,我們再出發。過來,陪我下盤棋。」
「好啊!」彭翔平時就喜歡下棋,馬上回房間拿來了棋盤、棋子。
兩人坐在茶几邊對弈,張鵬飛邊走棋邊問道:「小彭,你怎麼看陳濤這個人?」
彭翔討論道:「不喜歡,瞧那雙小眼睛整天亂轉,一看就是在算計人,滿肚子壞水,不像個好東西!」
「哈哈……」彭翔的話把張鵬飛逗得大笑,他又問道:「萬達怎麼樣?」
「我知道他是您的老下屬,但是這個人也很油滑,我也不太喜歡。當然,他和陳濤相比好多了。」
張鵬飛無奈地點頭:「萬達這個人,的確喜歡鑽營,我當年就看出來了,不過琿水還真離不開他,現在是農業改革的非常時期,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彭翔抬起頭,很認真地問道:「領導,您的意思是不是說水至清則無魚?」
「用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往往都是看上他的某一項優點。你想想看,萬達能在琿水這樣的政治環境中不倒下,也確實難能可貴了!」
彭翔點點頭,笑道:「您又給我上了一課!」
「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有一個說法叫刺蝟法則,你聽說過沒有?」張鵬飛捏著棋子笑道。
彭翔搖頭:「您講講。」
張鵬飛緩緩落子,說道:「兩隻睏倦的刺蝟,由於寒冷而擁在一起。可因為各自身上都長著刺,於是它們離開了一段距離,但又冷得受不了,於是湊到一起。幾經折騰,兩隻刺蝟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距離,既能互相獲得對方的溫暖而又不至於被扎。這個刺蝟法則,其實很適合於官場啊,只要雙方在一起有利可圖,達到自己的目的,那麼就少不了這種相互制約、彼此算計的合作。」
彭翔緩緩點頭,低頭一瞧,自己已經被「將軍」了!
「走吧,我們出發!」張鵬飛把棋子一扔,站起身笑道。跟在張鵬飛身後,彭翔感覺此生能跟在領導身邊,真是一件榮幸的事情。如果可以,他寧願一輩子保護著首長,直到他退休也陪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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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鈴的家顯然不止一處,張鵬飛來到這一處是個很普通的小區,從外面看不出多麼豪華,但內部別有洞天。這是一個躍式結構的兩層住宅,主人把兩層樓相互打通成了一間大套房。
張鵬飛進來時,柳明亮正拘謹地坐在沙發上喝茶,趙鈴則在廚房裡忙活,好不如容易把張鵬飛約了出來,晚上自然不可能回酒店用餐,她要展示下自己的廚藝。
「明亮,你到了!」張鵬飛伸出手來。
「鵬飛哥。」柳明亮緊緊握著張鵬飛的手。
趙鈴聽到說話聲,探頭笑道:「領導,我不管你們了,有茶自己泡,我準備晚飯呢。」
「忙你的吧,」張鵬飛到很喜歡這種自由自在的感覺。
彭翔替張鵬飛泡了茶,然後像空氣一樣,搬了把椅子坐在陽台邊,觀察著樓下的行人。
「鵬飛哥,通過這幾天在基層農民家的暗訪,在趙書記的幫助下,我發現了一些很重要的材料。」柳明亮說著話,從包中掏出一個厚厚的筆記本,這是現場的記錄,完全是手寫的,上面還有農民的簽字和手印。
張鵬飛沒有說話,拿在手裡翻看著,柳明亮在一旁解釋道:「時間緊急,也沒有來得及整理,你看如果有用,我回去打印出來。」
「不,這最原始的東西才最有說服力!」張鵬飛晃了晃手中的筆記,認真地看起來。柳明亮也不多說話,耐心地等待著。
張鵬飛翻看了幾頁,眉頭緊皺,看得出來柳明亮和趙強用了心,雖然是現場記錄的暗訪筆記,但也有模有樣。張鵬飛相信,這東西一但交到雙林省委,那麼就是一起嚴重案件。
在柳明亮匯總的文件中,原封不動的是村民的話。就拿溫泉鎮而言,他們參與農業改革的土地果然有問題。溫泉鎮總耕地面積有8700多公頃,參與農業改革的只有七千公頃。按照陳濤的解釋,其餘土地是村民的自留地,私家宅基地,所以沒有算在內。但是通過柳明亮的調查發現,事實並非如此。溫泉鎮地廣人稀沒錯,宅基地很大也沒錯,但總耕地面積8700多公頃的計算並沒有包括村民的自留宅基地。這就表明有一千多公頃耕地沒有被集體收回參與改革,從農民的解釋來看,這是政府行為,不但溫泉鎮領導知情,就連陳濤也知情!
根據柳明亮走訪得知,溫泉鎮四個靠近琿水老縣城的城郊平原村的村民和土地完全沒有參與農業改革,但卻得到了相應的補助。按照鎮裡的說法,這些土地暫時還歸村民所有,過兩年隨著老城區的擴建,這一千多公頃的耕地就會被徵用開發,建設生態小區,使農民都能住上新房。在這種情況下,村民也就默認了鎮裡的意見,反正大家也沒有多想,尋思著還能種幾年地,然後能就住上樓房,另外可以得到一筆拆遷費用,何樂而不為。但是這其中卻隱藏著一筆巨大的國有土資流失案。村民們並不知道,這一千多公傾土地在農業改革示範區成立後,已經等於憑空蒸發了,將來如果政府搞房產開發,與開房商完全可以不通過農民,直接進行內部交易,這樣一來,損失的不但是村民,更是國家!現在這一千多公頃土地,賬面已經沒有了,他只歸琿水縣政府所有,或者直接可以認定,這一千多公頃的土地直接歸琿水縣政府的某幾個人所有!
而當地村民並沒有想那麼多,他們正在做著春秋美夢,覺得如果等到以后土地徵用,還可以得到一筆賠償。但實際上,這大片的土地已經從賬面上消失了,是不存在的,更不是這些村民所有的!表面上,他們都簽署了土地出讓協議,同意把自家土地參與農業改革,可實際上這片土地沒有算入農業示範區,今後也不再屬於村民。政府之所以同意這四個村的村民可以先擁有幾年耕地,那是擔心這一千多公頃的土地突然閒置下來成為荒地,被上面調查發現,才留給私人繼續使用,等到開發。之後,政府直接可以把地私人賣掉,誰也不需要通過,只要相應的給村民一些補償,算是封口費也就可以了。村民們不懂這些,給個幾十萬就能滿意了。在這筆買賣中,他們只得到了一小部分,國家更是沒有得到一分錢!有可能這筆錢只接流入了私人腰包。
張鵬飛看到最後不忍再看,他真替農民感覺可憐,如果不是自己發現,那麼幾年以後他們的損失可就大了,不但農業示範區不承認他們的存在,就連政府也不會承認!這起土地作假案,溫泉鎮最為嚴重,其它幾個鄉鎮也有類似情況,只不過由於地理原因,被蒸發的土地較少,也就幾百公傾而已。
「膽子太大了!」張鵬飛拍著大腿脫口而出,他真想不到一個小小的縣城幹部,竟然敢通過這種方式,私吞國家幾千公頃的耕地,如果以土地價值來衡量,陳濤就是有十條命都不夠槍斃的。
「明亮,你能保證這些都是事實嗎?」
「嗯,我找的這些農民都是村裡的明白人,他們也感覺這麼做不靠譜,可又不敢出面反對,當我下去調查時,就把這些事對我說了,你看他們都簽字按手印了!」
「他們現在也在農業公司掛個了名,是吧?」
「對,只是掛名,這算是當地政府的掩耳盜鈴吧。如是上面查起來,他們是參與了農業改革的,土地減少的事就算在宅基地裡了,如果農民知道了真相,肯定還要鬧事!」柳明亮長歎一聲道:「他們的膽子真是太大了,這麼多的土地,竟然憑空消失了!」
張鵬飛讚許地看了眼柳明亮,說道:「所以說,這件事既使要查,也不能讓農民鬧起來,眼下的辦法就是暗中查案,然後讓農民真正參與農業改革,他們的土地全部歸集體所有,看來也只有這麼辦了!」
「嗯,這應該是唯一的辦法。」不知不覺中,柳明亮開始替這些農民擔憂了。
「明亮,你現在是什麼級別?」
「呵呵,副科。」柳明亮不好意思地笑了,同張鵬飛相比,自己這個副科實在沒臉說出口。
「你能憑自己的實力混到這一步,已經不錯了!」張鵬飛看了眼窗外,「我相信你姐的在天之靈會安息的!」
柳明亮感動地點點頭,能聽到張鵬飛的誇獎,這對他而言真是莫大的獎勵。
張鵬飛想到柳葉,內心一陣傷感,腦中不由得想到了那個酷似她的少女李鈺彤。張鵬飛搖搖頭,悲傷地拿著手中的筆記,說道:「看來不動刀子是不行了,我敢說當憑陳濤的膽子……他是不敢這麼幹的,延春方面肯定也有人參與進來!」
「對了,村民還說,早在幾個月前,就有大領導和商人來到那四個村調研視察,我估計應該過去看地去了,更有可能那片地他們早賣出去了!」
「嗯,你的分析有道理,」張鵬飛想不到柳明亮如此聰明,他接著問道:「你暗訪的內容,趙強看了沒有?」
「他看了,還說只要交給你,你就有辦法治理這群混蛋!」柳明亮笑道。
廚房裡飄出一陣香氣,張鵬飛不由得腹內蠕動,望向了廚房的方向。柳明亮起身道:「哥,我回家去了,您吃晚飯吧。」
「留下一塊吃吧?」
柳明亮搖搖頭,紅臉道:「小艷讓我回家陪她,她自己和孩子……沒什麼意思。」
張鵬飛點點頭,笑道:「那你就回去吧,」說著想從懷裡掏錢,卻身無分文,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已經沒有金錢的概念了。他看向彭翔,喊道:「小彭,帶錢了吧?」
彭翔基本上就是張鵬飛的購物卡,銀行卡和現金每天都不離左右,聽到領導叫自己,拿出包問道:「多少?」
張鵬飛想了想,就說道:「兩千有吧?」
「有,」彭翔數好錢交到張鵬飛手裡。
張鵬飛直接按到柳明亮手中說:「別說兩千,就是兩百萬,我也能給你,可是那就不對了。這是給孩子的,算是我的一點心意,買些衣服玩具,好吧?」
柳明亮瞭解張鵬飛的性格,也就不推辭,說道:「下次有機會,我把孩子抱來給您看看。」
「嗯,你走吧。」張鵬飛笑了笑。
彭翔替張鵬飛把柳明亮送出門外。見客人走了,趙鈴端著菜走出來問道:「怎麼回事,怎麼不讓小柳留下吃飯?」
「算了,他要回家陪老婆孩子,還是我來享受一下趙總的手藝吧!」
「做得匆忙,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幾樣下酒菜,我陪您少喝點?」趙鈴一邊解圍裙,一邊笑道。
「嗯,我們三個就少喝點,朋友聚餐,別把我當成領導了!」張鵬飛招呼著彭翔說道。
趙鈴剛才在廚房也聽到了一些他們的談話,就問道:「您真想動刀子了?」
張鵬飛苦笑道:「現在的情況,是我逼不得已啊,這麼大的事情必須管管了,幾千公頃的良田從琿水的土地中蒸發,這種事真是聞所未聞啊!」
「不談這些了,我們喝酒。」趙鈴替張鵬飛倒了一杯,笑道:「若干年之後,如果有人知道我陪你私自喝過酒,那是多麼光榮的事情啊!」
「你啊……還是那麼會說話!」張鵬飛笑了笑,環視四周,突然想起一事,問道:「怎麼,你還沒結婚?」
「不想結了,」趙鈴認真地搖搖頭:「以我現在的身份,想找個真愛的男人,幾乎不太可能。」
「可是一個人,不是很孤單嗎?」
「女人不結婚,不一定就代表著一個人吧?」趙鈴俏皮地笑了,臉有些紅。
「呵呵……」張鵬飛笑了笑,自然不會甘涉她的私生活,只是點頭道:「無論如何,我都相信你。」
「和你開個玩笑,您還真把我當成是包養小白臉的富婆了?」趙鈴大笑不止,**顫悠著不停,高聳的雪峰白得耀眼,她說:「其實自從十多年前我姐出了那些事之後,我對男人就沒什麼好感,當時就下決心這輩子不嫁人了!」
「喝酒,喝酒,不聊這些了。」張鵬飛可不想和趙鈴繼續談論私人話題,他腦中還在徘徊著琿水的問題如何解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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