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視組在貴西的這段時間除了發現李正一案,還處理了一百多起群眾上訪事件,雖說有很多都是小事,不值一提,但在張鵬飛與向副書記的帶領下,巡視組還是參與了調查。(。純文字)
即將年底,來上訪的群眾漸漸少了,巡視組也與貴西當局二百多位幹部進行了談話,從中瞭解到了一些貴西在政治、經濟等方面存在的問題,全部整理成冊反饋給貴西省委,這些建議對當局改變執政方向,鞏固執政能力是有幫助的。
這天下午,一封匿名信擺在張鵬飛的案頭。自從巡視組向貴西全省公佈聯繫方式之後,總會有人郵來各種舉報信件,張鵬飛已經見怪不怪了。但是今天的信件有些特別,厚厚的大牛皮紙袋,沉甸甸的,上面寫著五個大字「張鵬飛親啟」。正是因為這四個字,巡視組的其它幹部才不敢拆開。
張鵬飛把信封拆開,從中掉出幾張相片,還有兩張a4張打印的白紙。張鵬飛已經猜到了什麼,先拿起照片一看,一位壯年男子與一位妙齡少婦並肩行走在樹蔭下,看相片的背景,似乎是在貴西省的某所學校。其它相片的主角還是這兩人,只是換了個場景,有的是在街邊,有的是在樓下,兩人言談舉止親妮,有說有笑的,就像一對夫妻。雖然照片拍攝角度不正,但很清晰,張鵬飛認出來那是貴西省省長吳振興。他又打開信件描了一眼,果然與自己猜測的一致,舉報吳振興與貴西省電視台的當家花旦,一號女主持人董小濤是情人關係。
張鵬飛放下文件,皺了下眉頭,他從信件的寫法上就能判斷出這不是出自平常百姓之手,應該是吳振興的政治對手郵來的。管還是不管,如果管又應該怎麼個管法?一切都很明瞭,有人想借助巡視組的手把吳振興擠走。也許單憑幾張照片說明不了什麼問題,但如果事情鬧大,吳振興必免不了調離貴西省。張鵬飛不用調查也知道,吳省長與董小濤八成是有關係的,這幾乎不用證明。高層間的情人遊戲,有時候都是公開的秘密。能混到省部級的領導,能力與背景都不簡單,很少會因情人問題被拿下。除非問題太多,上頭有意把你拿下,要不然多半會相安無事。更何況情人這種事,也算是官場中普遍存在的了,大家都心照不宣,高層博弈一般都不會利用情人來攻擊對手。
默默地想了一會兒,張鵬飛就知道這件事不能公開,更不能展開調查。調查的結果只有一個,吳振興被調離它省,但那樣會違背中央的意願,破壞中組部對於省部級幹部的整體佈局。動一個吳振興,就會接連動好幾個人,這種情況不應該發生。當年貴西經濟落後,各民族間問題太大,中央讓吳振興過來只有兩個目的,一是穩定,二是經濟。
吳振興文化不高,但政治手腕很有一套,在官場中素來強硬,來到貴西以後,進行了一系列改革,使得本來問題很多的貴西平穩下來,但這樣也引發了當地利益階層的不滿,有些領導幹部想把他趕走也是不爭的事實。吳振興只要一走,貴西將有很多幹部得利。但問題是,吳振興離開之後,貴西省就會陷入新的政治博弈中,剛剛穩定下來的局面會被打破,這是中央和組織部都不願看到的情況。對於一方大員,穩定一切的能力很重要,多兩個女人其實並不算什麼大事。這幾年官員與電視台女主持的關係,就像富商與娛樂明星似的,漸漸流行起來。
有些應酬場面,省級領導會直接點名要電視台的漂亮女主持人坐陪,更甚者有些領導外出巡視,或者出遊度假,身邊也會有女主持。這種事既然已經是普遍現象,張鵬飛又怎麼會被他人利用向吳振興下手?再說從自身出發,張鵬飛很不願意利用女人的問題打擊領導幹部。一個普通男人都有可能出軌搞搞婚外情,更何況那些手握大權**四射的領導?在張鵬飛的心裡,有問題的官員有兩種,一種是沒能力的官員,只顧著個人享受而不幹事,這種人在他的打擊之列。另一種是有能力肯幹事的官員,這種官員也許自身不乾淨,貪點小錢,或者女人多一些,但張鵬飛還是很欣賞這種人的。只要他肯做事,道德品性方面就不算大問題。明朝最偉大的政治家、改革家張居正不但緩解了國內的階級矛盾和民族矛盾,還使明朝收入增加,為明王朝延續了幾十年的壽命。他的**就不是很乾淨,甚至聽說張帥哥與皇太后還有一腿。在張鵬飛的心裡,國家多幾個張居正這樣的貪官也無可厚非,甚至更有好處。
張鵬飛不禁在想是什麼人向吳振興下手,表面上看,最受利的似乎是常務副省長喬炎彬。《純》但以他對喬炎彬的瞭解,喬炎彬不會幹這種事,太過於明顯了。要麼是吳振興曾經得罪過的人,要麼或許是喬炎彬在貴西的政治盟友。張鵬飛盤算了一會兒,起身去向副書記的房間。
張鵬飛給向副書記看了手中的材料,向副書記面色不改地問道:「張組長,你什麼意見?」
張鵬飛搖搖頭,說道:「向書記,我們不能破壞貴西省班子的團結,這與巡視組的初衷不相符。」
「我也是這個意思,」向副書記點點頭,「但還是需要提醒一下振興同志,你說是吧?」
「是應該這樣,既然有人搞小動作,那就說明貴西的政治環境還是有問題的。」
「那你覺得我們什麼時候與振興同志談談?」
「要我看就等巡視組離開的吧,那樣不會讓振興同志有其它想法,您看呢?」
「那就按你說的辦,這東西還是交給你保存吧。這件事,就不要通知別人了。」向副書記把信封推給張鵬飛。
張鵬飛接過信封,搖頭道:「看來有人不希望貴西平靜啊,怎麼會打我們巡視組的主意,可笑!」
「我只能說他們小看了你,呵呵……」向副書記笑了笑,「我們巡視組到貴西一行,總的來說還是成功的,有些問題引起了當局的重視,就這足夠了。至於省委領導班子……那個是你爸考慮的事情。」
張鵬飛笑了笑,退出向副書記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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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振興的事件令張鵬飛的心情不好,他躺在床上想著這件事,手機忽然響起來,他看號碼是梅子婷,臉上就有了笑意。這半年多來參加巡視組的工作,也沒有機會和她見面,還真是挺思念的,張鵬飛含笑接聽。
「老公!」電話中梅子婷嬌媚地喊道。
「梅丫頭,你又撒嬌!」張鵬飛憐愛地說道。
「人家就是喜歡和你撒嬌嘛!」梅子婷咯咯地笑:「老公啊,我在貴西呢!」
「什麼……你也在貴西?在貴西哪?」張鵬飛坐了起來。
「貴寧啊,我們集團到貴寧搞慈善,我也跟著過來了。」
「哦,子婷,我……」
「我知道你是大忙人,不方便見我。」梅子婷理解地說道:「我給你打電話是想和你說件事,老李可能要出事。」
「老李?你是說李……」
「李金鎖!」
「他怎麼了?」
「我中午和貴寧市委書記吃飯,席間聽那些幹部說前些日子貴寧市發生了一起高利貸暴力催款事件。好像是一個商人向黑社會組織借了一大筆錢,結果還不上利息,夫妻二人被黑社會綁了起來。案子很複雜,驚動了省公安廳。在廳長李金鎖的主持下成立了專案組。後來聽說他……他看上了商人的女兒,親自與黑社會的老大聯繫,暗中處理了此事。後來商人夫妻被放了回來,可是……卻對他產生了不利影響,都說他與黑社會老大有關係,他挪用公款替商人還上了錢,為的就是包養商人的女兒,現在省裡領導已經過問此事了。」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詳細?」
「在酒桌上聽他們議論的,看樣子貴寧市委書記和李大哥關係不好吧,他竟然敢說李廳長這次夠嗆,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
「孫雙喜親口說的?」
「對,要不是親耳聽他說,我真不相信他敢這麼議論呢。李大哥不是你的鐵哥們嘛,我想應該和你打聲招呼。」
「子婷,你做得不錯。」張鵬飛點點頭,李金鎖如果出事,孫雙喜的確應該高興,早聽李小林說過,李金鎖與孫雙喜兩年前因一件案子結下了樑子。
「老公,那我掛了啊,我晚上就走了,不能見你了。如果可以……春節我們找機會見面吧。」
「嗯,那就這樣。子婷……」張鵬飛本想說「我愛你」三個字,可是話到嘴邊,突然說不出口了,臨時改成了「你小心點。」
放下電話,張鵬飛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李金鎖這件事,聽起來像傳聞,但能擺在官員間的酒桌上談起,就說明引起了相當一部分人的重視。以他對李金鎖的瞭解,這事應該是真的,只不過可能不像傳說中那麼傳奇。如果這種事不快速處理,一但擴大影響,再有敵對勢力暗中施壓的話,李金鎖離下台也就不遠了。張鵬飛心焦地給李金鎖打電話,來貴西後兩人只見過一面。
李金鎖笑著接聽電話:「張部長,怎麼想起我來了?」
「老李,你在哪?」張鵬飛的聲音不善,也許沒想到在這種時候他還能笑得出來。
「我在京城……機場呢,到公安部參加個會議,馬上就回貴西。」
「貴西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這個……」李金鎖皺了下眉頭,然後說道:「你是說高利貸那事吧?媽的……我也是剛知道傳到省委去了,肯定有小人在背後搞我!」
「我先問你傳說的是不是真的?」
「這個……不太好說……」李金鎖的聲音有些尷尬。
「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有什麼不好說的!」張鵬飛發怒了。
「這個怎麼說呢,我也不知道別人是怎麼傳的,但我卻實和那家高利貸的集團老闆認識。他們的女兒吧……」
張鵬飛心中一涼,打斷他的話說道:「電話裡不說了,等你回貴西就聯繫我,我們見面談。」
「好吧,那就這樣。」李金鎖訕訕地掛上電話。
張鵬飛起身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黃昏,心中不禁在想,難道說李金鎖這事也是那個人動的手腳嗎?他知道李金鎖從東北一直跟著自己,或許想除掉自己的左膀右臂,用來報復貴寧市市長馬軍的下台?張鵬飛感覺頭有些酸,沒多久賀楚涵來敲門叫他下去吃飯。見他臉色不太好,也沒有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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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黑了,但省政府有間辦公室仍然亮著燈。明亮的辦公室中,一位穿著白襯衫的中年幹部正在批閱文件。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秘書又拿著文件走進來。中年幹部沒有抬頭,秘書輕手輕腳的將文件擺在他的旁邊,小聲道:「喬省長,巡視組發來的通告。」
「又是巡視組?」中年幹部的眉頭皺了下,臉皮也**起來,最近巡視組在貴西,經常向省委省政府發來一些信函通告,要求他們處理重視某些問題。
「是關於農村土地徵用的問題,可能上訪的農民很多,引起了巡視組的重視。」
喬省長拿起文件並沒有打開,而是問道:「裡邊都寫了什麼?」
秘書自然早就看過了,回答道:「裡邊都是上訪群眾的意見,關於徵用農業用地的補貼等,巡視組希望我們省政府認真對待群眾意見,並沒有表達他們的想法。」
喬省長點點頭,並沒有看文件,而是只是批上「閱,轉國土資源廳、財政廳及相關部門」。
秘書感覺喬省長忽略了什麼,又小聲補充道:「省長,巡視組要求省政府的回函,是不是請秘書二處的同志寫份文件回寄?」
喬省長的頭再次抬起來,看了秘書幾眼,溫柔地點頭道:「你提醒的對,那你就帶領二處的同志開個會研究一下吧,嗯……定個調子,我們省政府已經非常重視農業用地的徵用問題了,感謝巡視組。」
秘書臉上有了笑意,點頭道:「好的,我明天就組織二處的同志開會。」省政府辦公廳秘書二處專門是替常務副省長服務的,常務副省長的秘書也就是二處的處長。
「小王,你不錯。」喬省長對他點點頭。
秘書看喬省長臉色很看好,就小心地說道:「我聽說吳省長向公安廳下了份文件,在李廳長的問題沒調查清楚前,由政法委錢書記主持廳裡的工作。」
喬省長點點頭,問道:「小王,公安廳李廳長那事,你瞭解多少?」
秘書回答道:「我就是聽說李廳長處理高利貸事件時,與那邊的老大暗中有聯繫,雖然不知道真假,但是後來當事人的確被完好無損的放了回來,而且專案組也沒了下文,直接結案了。還有就是商人女兒的事情……我覺得不太可能,太離譜了。」
李金鎖這件事已經傳了很久,最近才引起省裡領導的重視。前幾天喬省長向秘書問了幾句,秘書從那以後就留心了,發動人脈關係打探消息。公安廳裡幫派林立,權利分佈複雜,李金鎖這個空降的廳長自然不受其它人歡迎,這次事件越演越烈,應該是什麼人在背後使絆子。聽說這幾天李廳長在京城開會,在這種時候,吳省長突然過問此事,甚至直接讓政法委書記主持廳裡工作,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至於喬省長為什麼關心此事,秘書還真無法理解。在秘書的眼中,他不相信喬省長會對一個公安廳長感興趣,二人應該不會有私人過結。喬省長在他心中就像神一樣的存在,喬省長的爺爺是政壇元老,喬家發展到他這一代,關係很硬,手眼通天,無論如何,喬省長都不會重視李金鎖的存在。高官的心事很難猜,儘管秘書跟在喬省長身邊的時間不短了,但仍然無法摸透他的心思。秘書替喬省長續上茶水,慢慢退了出去。
喬炎彬好像並沒有把李金鎖的事情放在心上,繼續看手中的文件。懷中的私人手機響了,喬炎彬不耐煩地掏出看了一眼,接聽,很平淡地問道:「什麼事?」
聽筒裡的男人笑了,聲音很粗獷地說道:「吳省長關注李金鎖那事了,要不要我加點油?」
喬炎彬不悅地說道:「一個小小的李金鎖,你操什麼心?這事你不要管了,順其自然吧,巡視組就在貴西呢,你還想怎麼樣?」
「我這是替馬軍打抱不平啊,那小子拿下馬軍還不是想讓李小林頂上?我聽說那小子不是很念舊嗎?那正好,我就拿下李金鎖,讓我們看看他是怎麼哭的!要不然他還當我們貴西是軟柿子呢!」
喬炎彬的站了起來,不耐煩地看了眼門口,皺眉道:「雙喜,我知道你們間的過結,但是……這件事還是緩緩,別插手了,又不傷筋動骨。」他的意思很簡單,拿下李金鎖,看似勝利了,可是並不會直接打擊傷害張鵬飛。
「是,我承認就是看李金鎖不爽,他不就是從京城下來的嗎,憑什麼人五人六的,我看這次就應該給他點教訓。我知道你不在乎這樣的小人物,但是讓那小子噁心一下也不錯吧?」
喬炎彬不再說話,這是他不滿時的表現。他的不滿不是對方不聽自己的話,而是因為他講話太直接,過於粗魯。不像一個幹部,到像是一個土匪。可是,現在這個人是他在貴西最有力的助手,又不能太傷了他的感情,他只好選擇沉默。
「這事啊……你就不要管了,呵呵,行吧?」
「我勸你不要高興太早。」喬炎彬掛上手機。
「還有個驚喜,我……」聽到喬炎彬掛上了手機,對方只好搖搖頭不說了,心想等事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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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望星樓的包廂裡,張鵬飛見到了萎靡不振的李金鎖,他看起來精神很不好,應該受到了這次事件的打擊。
「怎麼……你也心情不好了?我還以為你不當回事呢!」張鵬飛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別看是批評的話,但是卻流露出了他的關心。
李金鎖訕訕地笑,拉著身後的女孩兒坐下了。張鵬飛看了眼那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兒,一陣驚訝,印象中李金鎖只有一個兒子在讀大學,怎麼會冒出個女兒?隨後,張鵬飛暗罵自己糊塗,這怎麼能是女兒呢,一定是情人了!看來傳聞是真的了!
「老李,這……你自己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看似張鵬飛在問他這件事,可目光卻是望著那個女孩兒。
李金鎖知道張鵬飛的意思,臉紅道:「張部長,您別生氣,她叫葉瓊,是……是我救下的那對商人的女兒。瓊瓊,這位……你叫張哥吧。」
「張哥好。」女孩兒很文雅的聲音。
張鵬飛歎息一聲,只好對女孩兒笑笑,真沒想到李金鎖也有柔情的一面,也搞起了這一套。過去在張鵬飛的印象中,還以為李金鎖對女人興趣不大呢。
「瓊瓊,你先迴避一下,我和老李說點事情。」張鵬飛說完,女孩兒就聽話地退出去了。
張鵬飛沒興趣再問事情的前因後果了,只是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其實吧,事情不像傳得那樣,我的確和那邊的老大聯繫了一下,但並留下任何的把柄,至於我和瓊瓊,是……是這丫頭喜歡我,那天我救她父母回來後,他們家擺酒感謝我,我就喝多了,那丫頭就……後來她說看我第一面就……嘿嘿,就喜歡我了,他說我有男人的味道,我像個男子漢。他喜歡我這種成熟的男人。然後我就……這女孩兒真的不錯,對我照顧得……」
李金鎖說這些話的時候,張鵬飛感覺像做夢一樣,真沒想到一個五大三粗的黑面警察會如此溫柔。他無奈地歎息一聲,不想多說什麼,問道:「這些我就不管了,但眼下的局面?」
「你放心,一個做事一人當……」
「混蛋,你說的這叫什麼屁話!」張鵬飛氣得拍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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