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小車緩緩在山角下停靠,秘書鐵銘飛快地跳下車拉開車門,張鵬飛從車中走下來,望著不遠處平地上的一排排整齊新房,滿意地點了點頭。[`小說`]
送走張小玉以後,張鵬飛開始了他的走訪調研,第一站便來到了蘭馬縣曾經因泥石流而受災的小河村。
小河村的救災工作早就結束了,在市委市政府的支持下,蘭馬縣為災民重新建設了新房。當然,張鵬飛這一次不單單是來看望災民的,主要有兩個目的。時值秋天,蘭馬縣又進入了秋汛時期,境內的多條水道、水庫等水位都上漲,這也大大增加了山洪、泥石流都自質災害的發生率。叮囑蘭馬縣的領導幹部防汛救災是一件事。
另外一件就是想和當地的農民談談。蘭馬縣屬於盆地丘陵結構,這裡的農作物幾乎都種在半山腰上,這就增大了風險,就比如說今年的蘭馬縣的小河村,莊稼幾乎全部被泥石流毀掉了。
身後縣委書記柴軍、縣長楊進跑了過來。柴軍的靠山米豐收被調回了省裡,而楊進又得到了張鵬飛的默許支持,所以這段時間縣政府突然抬起了頭,對柴軍步步緊逼。柴軍現在只好夾著尾巴做人。
柴軍站在張鵬飛身後,指著那排新房說:「書記,老百姓對新房很滿意,我們上去瞧瞧?」
「不了,」張鵬飛擺擺手,「直接到田間地頭看看吧。」他淡淡地說道,當然明白那些老百姓早就安排好了。
果然,柴軍一臉失望,心想之前可是白安排了。楊進卻是高興了,上前說:「雖然第一季的莊稼毀了,但老鄉們正在忙著播種秋小麥。」
「過去瞧瞧。」張鵬飛點點頭,向山上走去,然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回頭招手道:「老王、老崔,你們過來。」
兩位幹部忙上前,他們分別是江洲市水利局的局長王小川,以及地質專家崔全友。張鵬飛一邊爬山,一邊說:「你們要注意研究蘭馬縣的農業模式,盡量把自然災害做到防患於未然!」
兩位幹部沉重地點點頭,他們都是屬於學者型幹部,是張鵬飛一手提起來的。張鵬飛默默地望著山內的水庫,又遙著那些農民,說:「其實現在科技發達了,完全可以做到人定勝天啊!」
兩位幹部不理解領導到底是什麼意思,默默地沒出聲。張鵬飛接著說下去:「關鍵要改變農民的思想,改變農業的發展模式,要從政府做起,從小抓起。政府要抓工業發展的同時,更要把農業當成主要干作來做!為什麼工業發展就保險?企業有保險?農業也可以成立保險!據我所知,已經有不少地方開始對農業提出保險了,只是推廣太小啊,主要是農民的不理解!」
楊進跟在身後點點頭,心想領導就是領導。身後跟著好幾十位幹部,再加上便衣警察,整條隊伍十分的可觀,農民們直起腰看著這些人,感覺怪怪的。張鵬飛回頭望了一眼浩浩蕩蕩的隊伍,突然發現身後有拿著攝像機的記者,忙對柴軍說道:「告訴宣傳部門,今天的事情不能有任何的宣傳!」
柴軍只好點點頭,向後傳達著自己的意見,沒多久,那幾個記者便離開了隊伍,下山去了。
張鵬飛來到一處農田,望著正幹活的老農,笑道:「老伯,今年一季度受了災,損失不小吧?」
「這……」老農抬頭呆呆地望著面前黑壓壓的人群,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回答些什麼。
「老伯,我是江洲市的幹部,下來調查的,就是和你隨便聊聊。」張鵬飛說著,坐在了地頭的石頭上面,抽出一支煙說:「老伯,歇一會兒。」
「好好……」老農便有些緊張地坐在張鵬飛身邊,長歎道:「今年一年算是白幹了啊,也就對付吃飽飯,我的地全種了小麥,上次泥石流,一點也沒剩下!」
「其實以我們蘭馬縣的土地,完全可以種值其它經濟作物,那樣的風險更小一些,小麥對天氣的要求很高啊!」一旁的水利局長王小川說道。
張鵬飛看向他讚許地點點頭。
老伯卻說:「其實每年種什麼,我們這些老農民心裡都沒有個准,都想種價錢好一點的,可是我們又沒學問,就靠著經驗去種有可能價格高的東西,這啊……和賭博差不多,賭對了一年就賺了,賭錯了,往好了說頂多白干,可要是東西賣不出去,那就是賠了好幾年的本!」
張鵬飛聽著心痛,點點頭,說:「這方面政府應該做主幫忙啊,只要集體搞出一種產業來,然後政府尋找銷路。」
「政府尋找銷路?呵呵……」老伯苦笑著,掃了張鵬飛幾人一眼,說:「小伙子,你們就是過來調查的學者吧?不是大幹部,對不對?」
「對對,我們就是過來調查的,然後給上級寫報告,」張鵬飛笑道:「老伯啊,我們就是給上面辦事的,你有啥話就說,你放心,我就是和你嘮嘮,有些話我也就是聽聽,可不敢向上面反映!」
「哎,上面當官的啊……**的就是喝茶看報,有幾個干實事的!還真別說了,也有干實事的,幹什麼實事?撈錢啊……哈哈……」
張鵬飛苦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臉上的表情異常難看。而身後柴軍、楊志等人的臉更難看。柴軍扭頭尋找著小河村的村長,心說看來工作沒到位啊,昨天就通知市長要過來,怎麼他還沒通知下去嘛,讓這個老頭在這裡胡說八道!
「老伯,您剛才說政府銷路怎麼回事?」
「啊,對對……」老伯想起了什麼,拍著大腿說:「前兩年政府讓我們集體在山上種什麼綠花樹,說一棵樹苗能賣好幾十塊錢,我們都種了,結果不知道往哪賣,種了兩年白種了,後來全砍了,也沒見政府起什麼作用!」
張鵬飛回頭望著柴軍和楊進,兩人臉色慘白。張鵬飛現在自然不想理他們,又回頭對老伯說:「老伯啊,江洲市的領導這次想出台利農政策,以後再也沒有人敢讓你們胡亂種樹了,您放心,我會把您的話向上級反映的。」
「小伙子,算了,每年下來調查的人也不少,也沒見起什麼作用。你要是真向上反映了,領導還不收拾你?」
「哈哈……」張鵬飛大笑起來,拍著老伯的手說:「沒事,沒事。」說完,看了鐵銘一眼。
鐵銘會意,知道是時候表明領導的身份了,便笑道:「老伯啊,他就是領導,他是我們江洲市的張書記!」
「啊……張……張書記,就是那個把米豐收擠走的小伙子?」老農嚇了一跳,雙手一顫,站了起來,呆呆地望著張鵬飛。江洲民間已經把張鵬飛的事跡傳成了神話,也不怪他是這種反映了。
張鵬飛像是什麼也沒聽到似的,他拍著老伯說:「老伯,您放心吧,江洲市的農業還有很大的發展,你們不要灰心啊,政府沒有忘了你們!」
老伯站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嘴唇都在顫抖著。等張鵬飛離開了很久,他還不敢相信剛才和自己說話的是江洲市委書記。
跟在張鵬飛的身後,柴軍和楊志面面相怯,還真怕張鵬飛問起剛才綠化樹的事情。可是張鵬飛就像什麼也沒聽到似的,只是步行下山,來到車邊說:「回去吧,我瞭解得差不多了!」
張鵬飛坐在車裡,腦中想著轄區內的幾百萬農民的生活問題,在他看來農業發展方向、模式上的改革已經迫在眉睫了。只要從小做起,一點點的搞成規模,以後也就可以放手不管了。
到了蘭馬縣委安排的下榻酒店,已經是下午兩點多鐘了。柴軍跑過來說:「張書記,您回房洗洗,就下來吃午飯吧,時間不早了。」
張鵬飛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看著張鵬飛走進房間,柴軍上前一步,想說些什麼,但有些猶豫。又看了旁邊的楊進一眼,兩人都有些心虛。張鵬飛回頭看著他倆,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以後,蘭馬縣要關注農業的發展,你們的領導班子要團結一致,不能再像過去那樣了!」
兩人相互望了一眼,終於鬆了一口氣,就怕領導秋後算賬。在張鵬飛的提前叮囑下,午飯很簡單。吃飯的時候,張鵬飛對身邊的柴軍說:「農業改革是一條長久發展的道路,要慢慢來,不能急於一時,但是在大方針沒有確定以前,你們這些領導幹部可以做一些利民工作。」
柴軍點頭道:「是的,張書記說得對,我們這就開會研究。」
「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為農民的利益著想!」張鵬飛又重重地補上一句。
柴軍連連答應著,他知道張鵬飛這次要動真格的了,如果自己不好好幹,很有可能就會被調離一線崗位。他為自己暗暗捏了一把汗,十分緊張。而張鵬飛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在飯桌上談笑風聲,彷彿上午那位老伯並沒有講出現指責政府的言論。
現在的張鵬飛早已經不是當年的小青年,他當然明白那位老伯的話很可能是真實的。可是在這方面他不能為所欲為的想拿下哪個干就就拿下哪個幹部,必竟將來還是需要他們幹活的。他的執政思想已經成熟,眼光已經不單單放在幹部身上了,他的目光更長遠。
從蘭馬縣回來,天已經黑了,彭翔直接把張鵬飛送回了家中。臨走前,張鵬飛突然拍著他肩膀說:「這幾天準備一下,也是時候搬家啦!」
「搬……搬進常委院?」彭翔驚訝地問道。
張鵬飛笑著點頭,說:「常委院的三號樓一直空著呢,我想現在也時候搬過去了。」
三號樓是江洲市的前任市長空下來的,由於他受到窩案的影響被調走後,便空了下來。張鵬飛初到江洲時也沒有住進去。而現在他本來是可以直接住進一號樓的,但那要等陶英傑離開。如果不出意外,陶英傑下屆是不會被選上了,張鵬飛接任人大主任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但張鵬飛想給陶英傑一個面子,不想讓他離開一號樓,免得外人看起來他是灰溜溜的被擠走的。此刻張鵬飛搬家正是時候,如果現在不搬,反而會讓人感覺他在等著一號樓。張鵬飛不想把事情做絕,以他現在的威望,就是住進市委九號樓,那也仍然是江洲的一號。
正是有了這些考慮,張鵬飛已經和市委辦公廳打了招呼,最近幾天就會搬進常委院,也算是實至名歸吧。
…………………………
陳雅回來了,這到是出乎張鵬飛的意外,望著一身居家睡衣打扮的陳雅,張鵬飛笑了。一天勞累的工作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全部消失了。舒吉塔正在廚房忙活,看見張鵬飛回來,笑著出來的招呼。
張鵬飛對她擺擺手,然後坐在小雅身邊,捏著她手問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陳雅微微一笑。
「事情都解決了吧?」
「嗯,都解決了。」陳雅點點頭,然後又頑皮地厥起嘴,頑皮地說:「可是我不甘心呢。」
「什麼不甘心?」
「我想把他抓起來,關進監獄,對樣你就沒有對手了!」陳雅信誓旦旦地說道。
「你……你是指喬……」張鵬飛略微驚訝地問道。
「嗯,我和爸爸說把他抓起來,爸爸不同意。」陳雅交織著雙手,十分無奈地說。
張鵬飛一陣苦笑,撫摸著她的秀髮,長歎一聲道:「傻老婆啊,政治不像你想得那麼簡單,爸爸他做得對。」
「我不喜歡他。」陳雅像個孩子一樣說道。
「為什麼啊?」
「就是不喜歡,」陳雅靠在張鵬飛的肩上。
張鵬飛抓抓頭髮,當然明白陳雅的心理,笑道:「你放心,老公我不會被打敗的。」
「嗯!」陳雅點點頭。
這時候電話響了,張鵬飛拿出來一瞧是吳德榮,便按了接聽。
「鵬飛,我有事和你說。」吳德榮的語氣很認真。
「什麼事情啊,你說吧。」
「你有空吧,出來我們喝兩杯?」
「不了,就在電話裡說吧。」張鵬飛望了陳雅一眼,捨不得與她分開。
「是……是這樣的……」吳德榮似乎有些難以啟唇,「我……我被那個姓伊的女的……拿下了……」
「拿下了?」張鵬飛坐直了身體,「你是說……」
「昨天晚上……我們……」
張鵬飛恍然大悟,略微一想,便說:「這件事你自己決定吧,我相信你,別忘記我過去和你說過的話。」
「嗯嗯,我知道,那沒別的事情……我掛了?」
「怎麼樣,昨晚很美吧?」張鵬飛呵呵笑道。
「別提了,這小妞喜歡咬人!」
張鵬飛懶得理他,掛上電話對陳雅說:「是吳德榮。」
「哦,」陳雅答應一聲,顯然興趣不大。
「伊凡……和他在一起了。」張鵬飛又補充一句。
「哦,」陳雅又是答應一聲,目光卻是認真起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臉色一紅,抿嘴一笑。
「哎,接下來有得忙了!」張鵬飛伸了個懶腰,農業工作一但抓起來,就不能放手。他相信只要自己能夠提出合理化的建議,就會得到上級的支持。必竟黨和國家的領導人已經越來越重視農業發展了,從農業稅的取消,到各種惠農政策的出台,無不都說明農業才是我國的立國之本。
在這個大好前景下,提出農業發展模式的改革必然會得到重視,張鵬飛信心滿滿地想著。用過晚飯以後,沒忙著和小雅親熱,而是跑到書房寫起了文章,他要把這一天的感受記錄下來。
第二天,張鵬飛又來到了興隆市,這一次輕車簡從,除了市委副秘書長、辦公廳主任許昌以及秘書鐵銘跟著外,沒有帶其它的幹部。興隆市委書記毛愛華也早就接到了通知,沒有舉行大的迎接場面,只是由市長許茂和出面迎接了張鵬飛。
許茂和先是帶著張鵬飛來到了興隆市的草梅示範園,巴田鎮主要農作物就是草梅,現在正是秋季的栽培時期,圍著草梅園走了一圈,張鵬飛點頭道:「搞得不錯啊!」
許茂和笑道:「巴田鎮的草莓十分出名,供不應求,所以不需要如何提暢,農民就知道種什麼了!」
「是啊,像這種經濟作物還好一點,就怕農民不知道種什麼能賣錢,不知道怎麼種,政府還是要起到帶頭作用啊!」
張鵬飛腦中深思著,他的改革方案已經漸漸出爐了。來到一片草莓園時,張鵬飛帶領眾人走了進去,又和那位農民聊了聊,聽著他口中所說的一些種植經驗以及銷售絕招之類的,張鵬飛連連點頭。
走出草莓園,他對身邊的幾個人說:「你們看到沒有,其實農民堆裡也有人才,剛才我們見到的那位就很有領導氣質,如果農業發展形成了私營企業的模式,有人帶頭,不但會減少勞動力,減少支出,更會增加收入!」
許茂和抓抓頭髮,沒有多說話。
「後天就休息了,江洲又要迎來大客流了!」張鵬飛突然插了這麼一句話。十一長假期間,全國各地、海外的遊人自然會來觀看展覽會。
許茂和笑道:「我看張書記是一天也不會休息啊!」
張鵬飛望了他一眼,說:「我會到上面走走,希望上面支持我們的農業改革。」
許茂和的笑容僵住,原本只以為張鵬飛只是擺擺樣子,搞個政績工程,可是聽他話中的意思,似乎是把農業改革當真了。
「農業改革,還是需要你們這些地方領導的付出和努力啊!」張鵬飛意味深長地拍了拍許茂和的肩膀。
許茂和是前年方少剛提起來的幹部,原想壓制一下毛愛華。可是隨著毛愛華進入江洲市委常委會,他已經完全被壓住了,在興隆根本就沒有講話的權利。
一邊向前走,張鵬飛一邊想,我國農業提倡機械化勞作這麼多年,但仍然沒有做到普及,農民似乎習慣了原使的勞作方式。改革的路會異常艱難,但無論怎麼難,總要有人邁出第一步。也許自己大張其鼓地搞改革,會被人看作是政治投機。不管別人怎麼看,自己也要下決心把這件事完成,先搞一個試點,再慢慢的擴大,如果出現問題也會好控制一些。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難的,他深知最難的是政治對手利用工作疏忽打擊自己,這是沒有徵兆的困難啊!這也是為什麼有些領導幹部不敢做事的原因了,不求無功,但求無過。槍打出頭鳥的道理誰都懂。
坐進小車裡,張鵬飛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把農業改革搞起來,不把這件事推入正軌,他就永不離開江洲!也許這在政治上是一次賭博,但是他相信自己的能力。
回去的路上,他接到了父親劉遠山的電話。劉遠山的意思很清楚,他想問張鵬飛這次換屆想不想動動地方。必竟他在南海幹得再好,將來也不可能成為南海省的一號人物,所以在他幹出成績的時候,也是時候離開江洲,進部委鍛煉兩年,這樣以後從部委再下地方提成正部就不是什麼難事。
可是張鵬飛比較堅決地表明了自己的意見,他對劉遠山說:「爸爸,我在江洲的工作還沒有做完,還有許多事情要做,現在離開,捨不得,也不放心。」
電話那頭的劉遠山沉默了好久,然後淡淡地說:「那好吧,我再給你兩年的時間!」
放下電話,張鵬飛望著車窗外美麗的景色,暗暗地發誓現在是時候做點事情了!
而遠在京城的劉遠山笑了,其實他早就和老爺子預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但仍然要試試張鵬飛的態度。張鵬飛的態度令他很欣慰。老爺子說過劉家需要的未來的接班人不是一位投機的政客,而是一位拿得起放得下的真正領袖!
張鵬飛正在默默地走在自己的路上,一步步發展著自己的執政思路,不管前途有多麼的凶險,他都會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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