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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五章 波斯祆教 文 / 東暉

    赫利柯特是在戰爭大體結束的時候,由叉毛引薦著見到了裂淵王,那時候,水晶球的異術才剛剛收起,而通過水晶球得睹了瑩沙城前大戰全景的護國靈族們,更是為這個奇妙的法術歎為觀止。

    而赫利柯特的心情則也是無比驚詫和感慨的,他一直認為博爾格達索蘭這冥界之漠上的亡靈是強大的力量,可看血泉鬼族那樣的進攻勢頭,在他的估算中,裂淵國縱使能勝,也仍然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卻沒有想到裂淵國的力量竟是如此強大,強大到了可怕的地步,簡直可以用摧枯拉朽來形容,短短幾個時辰,兩萬上下浩浩蕩蕩的鬼卒大軍便已蕩然無存,原先趾高氣昂,氣勢洶洶的幾大鬼將要麼魂消身歿,要麼束手就擒,即便是矯揉作態的鬼皇和陰險狠辣的鬼相,也在裂淵國高手的逼迫下,惶惶然的不知所蹤。沒錯,坎吉是說過鬼族的皇帝與宰相比之自己是要稍遜,可這只是部下的誇耀奉承之詞,赫利柯特有著清醒的認識,無論鬼皇還是鬼相,都和自己在伯仲之間,當真和他們以一敵一的較量,也將是耗時數日的苦戰惡戰,而最終的勝負結果如何,恐怕也就只有無上的智慧之主阿胡拉.瑪茲達才能知道了。也因此,他對於裂淵國幾大高手尤其是那位大力將軍欽服不已,在與裂淵王的相見時,也展現了十足的禮貌和謙謹。

    不過裂淵王起初的態度並沒有表現得太友好,一則是因為賽倫部族的惡名在外,二則雖然他們此番前來並不曾妄動刀兵,但顯然立意不善,笑話,萬里迢迢的蒙塵卷沙而來,難道就當真是為了袖手旁觀的看看熱鬧?至於現在謙恭而友善的態度,只不過是在裂淵國大勝之後的見風使舵罷了。

    這種態度在交談的深入下去之後,才漸漸得到了緩解,因為裂淵王得知,這位賽倫部族的首領赫利柯特,竟然是瑣羅亞斯德教的教主。

    瑣羅亞斯德教在華夏又稱祆教,亦即後世的拜火教、摩尼教,也是古波斯帝國的國教,其教主同時擔任著波斯帝國王庭中的祭司長,身份尊貴,其教義在帝國領土內更是影響深遠。

    瑣羅亞斯德教將阿胡拉.瑪茲達視為最高主神,認為他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宇宙創造者,崇尚光明、生命、智慧,也是天道真理的化身。傳說中人類文明的最重要標誌---火,就是由其神力而產生,故而瑣羅亞斯德教的教徒視火為永恆無限的光明,並將尊神拜火作為他們神聖職責的象徵。

    因此瑣羅亞斯德教的大光明術法也一直是玄異法術分類中最為強悍神奇的派別,這並不是妖術魔功,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仙聖之法,只是由於大漠高山相隔,才沒有流傳入華夏,也素不為中土人士所知。

    然而裂淵王久處西域,以及來自西方後加入靈族的叉毛,倒是對於這個風行於炎日大漠之地的宗教多有瞭解,自然清楚,如大光明術這樣仙聖之法絕不可能由一隻食人無厭,嗜血殘虐的妖魔所習得,照這樣看來,關於賽倫部族那個大魔王首領的說法就站不住腳了。

    基於這個認識,裂淵王才讓赫利柯特把他們此來的真正目的和盤托出,鑒於語言不通,由叉毛和坎吉兩方翻譯,這一場交談竟足足從深夜說到了第二天的午後。

    ……

    赫利柯特本是炎日大漠之境一隻蒼鷲成精,遠離華夏成型術法的他自然不知道,他煉化橫骨,得成人身走的卻是慕楓道的路數,在做了妖靈之後,他只維持了捕食獵物的本性,並不像血靈道那般刻意以食人為樂。

    就這樣在沙漠中渾渾噩噩的渡過了幾百年,他與瑣羅亞斯德教的創始人瑣羅亞斯德相識,此教正是以其人命名,從此便邁入了一個意識上的新天地,他從教義中汲取了智慧,也產生了信仰,成為了瑣羅亞斯德忠實的弟子,並在瑣羅亞斯德死於戰亂之後,繼任了教主一職。

    真正巨大的變化是在他成為教主後參煉大光明術才出現的,當他將那種聖火神光的力量運轉自如之後,他獲得了曾經難以想像的強大力量,可以駕馭世間所有能被光明普照的物質,而他的神思亦如太陽的光芒般閃耀明徹,他也不知道,用華夏成型術法的體系來論,他便已從慕楓道邁入了冥思道的門徑。他卻更做實了自己是阿胡拉.瑪茲達在人間的使者,並當真按照教義中的主神福祉向整個中東大地傳播開來。

    瑣羅亞斯德教由是大興,被波斯帝國奉為國教,赫利柯特也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波斯帝國的國師,以教宗的稱謂,國師便被稱作了祭司長。

    賽倫部族只是一個幌子,古老的東方文明一直令赫利柯特有一種深深的不安,他有自知之明,智慧的主神使他瞭解上古時分在那片土地上神魔之戰的傳說,數千年的積累絕不是他憑一己之力就可以抵禦的,既然如此,便用這支表面上荼毒大漠的妖魔種族,震懾著來自東方任何有可能的滲透和侵襲。至少也可以使那裡的妖魔遺毒在知曉了這支部族之後,能夠引為同道的掉以輕心,而不是視為異類的如臨大敵。

    這支賽倫部族由信奉瑣羅亞斯德教的妖靈組成,在不知內情的外人眼裡,他們就是一群嗜血凶殘的魔鬼,倒也引起了中東大地上許多同樣以嗜食人肉的妖魔響應,這一來倒成了自投羅網,如果他們並不受教義的感召,依然怙惡不悛的話,赫利柯特便將他們悄悄的剷除,他不允許在聖教的土地上有黑暗邪惡的存在。

    到了近些年,局勢又有了新的變化,現在的波斯帝國正是薩珊王朝時期,面臨著西方羅馬帝國和東方遊牧民族的雙重威脅,恰逢國內雄主當政,史稱沙普爾二世,東征西討,連場大戰,在這樣的局勢下,恆河流域出自身毒笈多王朝的新興妖魔種群也開始對橫行中東的賽倫部族發起了挑戰,既要與人間帝國爭衡,也要和異域妖魔相拼,赫利柯特一時有些焦頭爛額。

    也正在這個時候,來自華夏中土找尋天下異靈的虻山妖使與賽倫部族第一次發生了接觸,這使赫利柯特產生了以華夏妖魔掣肘身毒妖魔的想法,自然對那虻山妖使好生相待,大有接洽示好之意,如那狸獾狸狸兒,角馬厲公騰,巨猩都罕都是賽倫部族的舉薦,其實也就是中東境內一時還為清剿的狠厲魔怪,如此一舉兩得,既讓虻山收伏,還國內清平,也賣了虻山大大的人情,一向對域外孤陋寡聞的虻山妖使卷松客只聽說了賽倫部族的為惡之名,又哪裡知曉內裡曲折,倒是引類呼朋般向千里騏驥奏知了此事。於是,千里騏驥將賽倫部族視為了可以倚重的盟友,便在七月半那場饗食之會中,也邀請了賽倫部族的使者參加。

    赫利柯特先前還只是虛與委蛇,待坎吉回報之後,才發現東方的妖魔力量遠遠超乎他的想像,千里騏驥甚至分派了讓他們接應血泉鬼族的差使。赫利柯特思忖良久,倒底決定還是潛身相隨同往,好好看一看東方的戰爭力量,再決定下一步的區處。

    在裂淵王面前,赫利柯特並不諱言,他也知道這是獲得對方信任的最好途徑,他從一開始就採取的是冷眼旁觀,覷機行動的做法,後果分為三種:一是裂淵國大勝,那麼他按兵不動就是上策;二是血泉鬼族大勝,那麼在合理的時機,他也不介意立刻出手分一杯羹;三是兩敗俱傷,那就索性由他的賽倫部族一統冥界之漠,也算擴張了賽倫部族的勢力範圍。

    在赫利柯特趕到這裡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第二種後果絕無可能,並且在審視局勢之後,第三種後果的出現可能也微乎其微,事實也證明了他的推斷。

    他願意與裂淵國真正的結盟,他需要裂淵國成為阻止東方妖魔西進的屏障,而這一點相信裂淵王和他也是同樣的主張,光明之神與暗夜之主的聯合將對制衡邪惡的顛覆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

    「你倒是左右逢迎,打的好主意。」裂淵王不以為然的嘀咕著,卻也對賽倫部族這種投機取巧的做法無可厚非,換作是自己,也同樣會做出這種趨利避害的選擇,對方沒有掩飾,倒也顯得坦誠。況且瑣羅亞斯德教的教義與囊神的意旨並不違背,總好過是窮凶極惡的妖魔族群窺伺在側。

    「不過……」裂淵王對赫利柯特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多一個盟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我們可以談談,彼此的結盟都能為對方帶來什麼好處,這方面我向來很實際。」

    叉毛完全翻譯了這段話,赫利柯特深褐色的眼珠眨了眨,同樣報之以會意的微笑:「實際是美德,我們可以省去許多不必要的廢話。」

    ……

    經過裂淵王小半天興致勃勃的大展廚藝,一場盛宴在宮室中召開,賽倫部族自赫利柯特以下的十餘名頭領連坎吉在內,都成為了宴席中的賓客,而他們其實也都是瑣羅亞斯德教的祭司;不過除了他們之外,那些從鬼皇處救下的可憐女子們也在受邀之列,這是裂淵王早就答應下的---得讓她們都吃飽嘍。

    結果正式的議題還沒有言及,對美味珍饈眾口一詞的交贊便讓裂淵王歡喜的合不攏嘴,燒了那麼多年的菜,今天得到的讚揚是最多的,這令裂淵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忍不住的席間走動,頻頻敬酒,為的就是讓那稱讚來的更強烈些,當真是有些不亦樂乎了,直到看見了池棠一行的突然到來。

    ……

    赫利柯特又一次驚訝了,他敏銳的感知力已經發現,這些突然來此的客人們竟是非同小可,池棠和韓離蘊含的玄力內息已經到了神而明之的境界,絕不在自己之下,尤其是池棠,他身上總有一種和聖火光明相近似的氣質,令赫利柯特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而棘楚和公孫復鞅也同樣散發著雄渾充盈的神光。這樣的人物,在埃蘭沙赫爾(這是薩珊王朝子民對自己國家的稱謂)也僅僅只有自己一身而已,可在這裡,這個神秘強大的亡靈國度,竟出現了四個……不,應該是六個,赫利柯特把裂淵王和大力將軍也算進去了,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判斷是完全準確的,有他們存在,也就難怪血泉鬼族敗的這麼徹底了。

    赫利柯特沒有再看鬼相和鬼皇一眼,失敗者完全沒有關注的必要,他看著池棠從神思不屬到炯炯生光的眼神直射過來,用波斯的禮節離席彎腰鞠躬。

    「有幸見到偉大的神火傳人。」

    坎吉在一旁翻譯,池棠卻沒太在意,在他耳中,神鴉化人與神火傳人似乎就是一個意思,他對波斯祆教毫無所知,只是禮貌的躬身攤手,用乾家的禮節問候了,他還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來路,不過看裂淵王介紹的模樣,當是友非敵,自然也就不擔心了。

    需要瞭解的情形太多,多到一時半會兒根本難以盡述,大力將軍和燁睛在片刻之後趕到了,燁睛身後的力兒歡唳一聲,撲愣愣飛到了韓離肩頭,探頭摩頸的挨擦了好一會兒,甚是親熱;再過得片刻,定通與張琰踏步而入,池棠看見張琰盡復舊貌,微笑相視的神情,不由大喜:「義節,你都恢復了?……」

    四大鬼衛進來的時候,還沒顧得上見禮,便先接過了鬼皇和鬼相兩個,看他們頹喪消沉,全無還手之力的模樣,碎月大笑:「哦呀呀呀,裂淵王大人果然說的不錯,他們根本跑不了的。」忽的看見永興公主,又不禁一怔:「……是……是公主?」

    歡聲笑語,良久不絕,靈風悄覷池棠,見他與張琰兩手相執,交談熱烈,再沒有向自己這裡看過來一眼,便默默無語的退身出去,盈盈幾步,卻到了神殿殿門之外,仰頭望天,滿城瑩光襯得天幕雲層濃積交疊,卻像是山巒疊嶂。

    「真蠢……」靈風歎了一口氣,喃喃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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