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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一章 有恃無恐 文 / 東暉

    這是鬼相老謀深算的接話,看起來是在責備對方的冒失托大,更把昨夜的進攻失敗刻意的強調出來,而起到了一種變相的激將效果。他完全可以料定接下來坎吉的回答,對方將會對血泉的戰力嗤之以鼻,而後得意洋洋的宣佈,他們那一千名勇士絕不會像昨夜的血泉鬼軍那樣糟糕,賽倫魔族的實力並不是血泉所能料想的。這很正常,任何具備靈智的族群都免不了這種彰顯強大的自誇。這樣,鬼相便可以打蛇隨棍上的要求賽倫魔族出手攻打,美其名曰:觀瞻盟友實力。到那時候,看這個坎吉如何推卻?

    不錯,一千名妖魔的數量是少了點,但一樣可以消耗護國靈族的力量,要麼借護國靈族之手把他們全殲於此,要麼就讓他們元氣大傷,最終讓血泉一族操持他們的生殺大權。

    坎吉既沒有驚愕之情,也沒有輕視之意,就這樣帶著從容平靜的淡笑說道:「博爾格達索蘭的神秘和可怕,我們早就知道。我們也希望血泉的盟友可以一戰而勝,至於我們,我們只是出於四方族盟的本意,為盟友掠陣助威罷了。」

    「什麼意思?」鬼相發現對方根本就沒有接自己的話茬,這令他大感意外,語氣間不禁有了質問的意思。

    「沒什麼意思,一千名賽倫族的勇士當然不足以征服博爾格達索蘭,這裡是地府幽魂的領地,恐怕也只有同樣來自於冥界的你們足以應付,如果連你們都對付不了,我們這些來自異域的**又能做什麼呢?」

    坎吉的微笑在鬼相眼中幾乎已經有了嘲諷的意思,而鬼皇也同時冷笑了一聲,光芒閃爍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坎吉。

    再如何不滿,堂堂血泉一族的皇帝當然不會去和一個小小的異族使節糾葛計較,所以鬼皇立刻飄身飛入了轀輬車輿之中,褻玩調弄女子的聲音再次傳了出來,卻不妨礙他把鬼相與坎吉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

    「那麼我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你們就是過來遊玩的?打定了作壁上觀的主意,然後看著我族勞力征殺,折損無算?」

    「也不能這麼說,我們只是以壯聲勢而已,並且不違反事先的約定。鬼相大人,我們按時趕到了這裡,並沒有失約。」

    鬼相氣極反笑,青白的面孔顯得非常僵硬:「如果你們只是抱著這樣的態度前來相助,那麼就沒有想過,在成功之後如何得到應有的酬勞嗎?我記得騏驥王陛下曾經說過,血泉也將會幫助你們一統炎漠之境,可是以你們現在這樣敷衍的行為,你們還能指望血泉對你們的善意嗎?」

    坎吉根本無視鬼相的怒火,泰然自若的聳了聳肩:「在我們部族流傳著一句古老的諺語:在喝甘甜羊奶的時候,就不要再想著去吃肥美的牛肉。湊巧的是,在貴國也有意思相近的成語……」

    「你是想說得隴望蜀?」鬼相的臉陰沉了下來,冷冷的接道。

    「你看,鬼相大人不是很清楚嗎?」坎吉的笑意更深了,露出了雪白的牙齒,與黧黑的膚色相應分明,間或舌信快速的一探一閃,暴露了他的本相,「以後的事,留待以後去操心。我們沒想過那麼遠。」

    看鬼相一時未語,坎吉再次做了個束手彎腰的鞠躬禮,先對著鬼皇置身的轀輬車,又朝向鬼相,然後施然轉身,踏步而去。

    「在需要我們出手的時候,我們自然會出手的。」坎吉的話沿著他離去的方向飄了過來,言下之意鑿鑿:賽倫一族想什麼時候打,想怎麼打,只由他們自己做主!

    鷸蚌相爭的計謀破裂,鬼相恨得咬牙切齒,他憎惡這種本以為盡在掌控,實際卻和自己預先設想完全大相逕庭的結果,這讓他有了一種被人戲弄的恥辱感。

    等平滅了裂淵鬼國,我發誓……鬼相盯著坎吉遠去的背影……我不會讓你們再返回自己的部族,我要你們作為血泉功業大成的祭奠,到那時候,你們就會後悔現在的倒行逆施了。

    「哼,什麼共結盟好,永不相負?孤已經看出他們畏怯的本意,也指望不了他們了!」鬼皇在轀輬車中怒意未消的說道,本以為是一場外邦異族誠惶誠恐的覲見朝拜,哪知道卻成了拿腔作調惹人哂笑的荒唐鬧劇,這同樣使鬼皇感到了一種沒有被放在眼裡的恥辱。孤乃大漢武皇帝龍魂流存,豈能容爾等蠻夷放肆?「留五千鬼軍,看住他們,無論戰況如何,最終一個不留!」他和鬼相想到了一起,只不過在還沒攻取裂淵鬼國前,還不適合分心旁騖的與他們大動干戈。

    風靈鬼將頓時躬身道:「陛下放心,沒有臣施法,他們過不了靈壁颶風那一關,只能生生被困在這裡。」

    鬼皇的情緒在車輿內女人幾下猛烈的呼痛聲後似乎得到了平復,再傳出的聲音又變得一如平常:「且不再管這些小妖怪了,老相,接下來你有什麼謀劃?」

    鬼相抬頭看了看東方熾旺的日頭:「只按先前之計,盡起大軍,強攻猛打,只小心沙面下妖族異動,必可大獲全勝。不過這一切,都得等太陽落下之後。」

    縱然鬼皇鬼相與幾大鬼將法力超卓,可在光天化日之下,終究還是感覺到了行動的不便,鬼皇再不說話,沉浸於溫柔鄉里,而日靈鬼將默施術法,早將眾鬼站立所在並那巨大轀輬車在內,都掩在了一層暗影之中,恍如浩茫沙海之間忽然現出的玄黑篷帳。

    ※※※

    在白日裡陰暗幽靜的冥晶神殿之中,裂淵王坐在氈毯鋪就的王位上,卻依然在悠閒的吹著口哨,還是那輕快的曲調。

    大力將和定通也是一臉的平靜,好像渾沒把雲峰絕壑外正虎視眈眈的血泉大軍放在心上,或者說,經過昨夜的那場交鋒,已經使他們放下了心。

    靈風卻一直不明白,裂淵王那麼超乎尋常的信心源自何處?雖說護國靈族確實厲害,但也是昨夜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才取得了那麼出色的戰績。可憑借她對靈力的感知,她不相信裂淵王還有大力將軍會察覺不出來,對方引而未發的厲魂鬼卒大軍才是真正的主攻力量,與之前的食人屍鬼和骸魔骨兵根本不可同日而語,更不用說還有那幾個強悍的鬼將沒有出手。

    靈風還能想起曾經見到的那個彬彬有禮,自稱叫慕容衍的地靈將軍,想來在這樣聲勢浩大的鬼軍陣中,他也一定置身在列吧,靈風昨夜並沒有發現他,而她想起他的原因也只是因為那時節在落霞山中的小小交集,這是她唯一打過交道的殘靈鬼將。然而她可以肯定,這個地靈鬼將絕不像昨夜那雨靈冰靈二將那麼好對付,恐怕鬼國之中,除了裂淵王、大力將和定通三位,再沒有其他人會是他的對手,那還有更在其上的天靈鬼將呢?還有那鬼皇鬼相呢?

    當然,裂淵鬼國的勝面自然更大,但那是需要激烈的搏殺之後才能取得的慘勝,靈風已經在心下做過了比較,那麼究竟是什麼讓裂淵王如此有恃無恐?

    「天一黑,他們就要行動了。謎底已經揭開,原來他們是在等待來自異域的妖族為援。」定通摳著念珠。

    「不過那支妖族似乎並不配合,現身後就遠遠的列陣一旁,一副袖手旁觀的樣子。」大力將軍道,「可我卻不知道這是哪裡來的妖族,既不是虻山的同族,也沒有闃水的氣息,看他們的形貌,倒是有些安息人的特徵,難道說,血泉鬼族能和遠在那裡的妖魔聯絡上?」

    裂淵王口哨一止,拍了拍手:「是橫行西域大漠的賽倫部族,我沒有和他們打過交道,可也多少聽過他們的傳聞。雖說也幹過餓極了在大漠之上擄食商旅的勾當,但說實話,他們並不算窮凶極惡。而且對於這片受囊神庇佑的土地一直有著一種微妙的敬畏,所以我也不明白他們是怎麼和血泉孽魂搞到一起的,竟然還會趕到了這裡。」

    「顯然他們和血泉其實相處的並不愉快,不然不至於就這樣事不關己的看著血泉大軍在那裡滯延不進,如此烈日,他們本應該把陣線推進到雲峰絕壑附近的。」大力將畢竟曾執掌虻山天軍,很清楚怎樣才是最合理的戰術,在不輕視對方的前提下,對方那些將領出身的鬼將們不會看不到這一點,而既然沒有出現這樣的情形,那必然是他們和賽倫部族的合作出了問題。

    定通倒很有興趣的和大力將探討起來:「因為他們顧忌由護國靈族潛藏埋伏的那一大片曠地,他們的數量不多,在護國靈族的圍剿下,根本堅持不了多久,他們當然不會傻到去為血泉鬼族做這樣不划算的買賣。而據小僧所觀察,這支賽倫部族之中似乎也沒有什麼太了不起的高手,有幾個最多和虻山四靈相彷彿,大部分都和中原伏魔道慣常所稱的二等普通的妖靈在伯仲之間,所以就算他們攻打過來,也不為懼。」

    「是嗎?」大力將意味深長的看了定通一眼,「我怎麼覺得內中有一位在刻意控制自己的靈氣,做著泯然於眾的情狀。」

    「有這等妖魔?」這下連裂淵王也好奇起來,「那他用意何在?是為了欺騙我們?」

    大力將搖了搖頭:「這便不清楚了,不過倘若此子發難,我倒有信心阻住他。」

    裂淵王哈哈大笑:「是極是極,普天之下,又能有幾人能是熊羆大力將的對手?」

    靈風聽在耳中,隱隱感到一絲驕傲,師父的勇力在人妖鬼三界之中,都像是神話般的存在,作為他的愛徒,自己也覺得與有榮焉,唯一遺憾的是,師父現在只是個陰靈之身,只有在冥靈玄晶覆蓋的範圍內,才能施展無上的法力。好在這裡冥靈玄晶的力量足夠強大,可以讓師父一如生前,想到這裡,靈風對戰事的擔憂之情登平,有師父在這裡,怕那血泉鬼族反上天去?

    碎月攏著衣袖,彎腰駝背的身形在殿門外悄然而現,接著又足不點地般走了進來。

    「哦呀呀呀,裂淵王大人,那些孽魂肯定在天一黑就要發起強攻,部族的戰士們都已經準備好了。某人的意思是,待他們推進半途時,部族再大舉而出,務求盡殲孽魂之軍。」

    「你認為,還能像昨夜一樣,有突發奇襲之效嗎?」不等碎月哦呀呀的回答,裂淵王便已續道:「不可能的,他們將會像吝嗇鬼看著自己的錢囊一樣嚴密關注著地下,他們進攻的陣形一定做了相應的防範舉措,只怕你們的破土而出,不僅沒能消滅對手,倒反而把自己的腦袋湊到了對方的槍尖之上。」

    裂淵王說的有理,這就是昨夜進攻的試探,碎月幾乎可以想像到鬼軍魔刃攢刺而下的情景,但即便如此,絕大部分的靈族戰士也一定能鑽出地面,用他們蘊含著太陽烈芒的術法把厲魂鬼卒的陣形攪亂,衝斷。

    「放開沙面,就讓他們通過,直抵瑩沙城之前。而你們要做的,就是堵住他們的後路,順便也監視一下那一干停留原地的安息小妖們。」

    裂淵王的指令使燁睛驚詫的一呼:「啊?放他們到這裡來?直面瑩沙城和冥晶神殿?」

    碎月卻好像已經明白了:「哦呀呀呀,裂淵王大人是想動用裂淵護國靈軍了?這麼快就要用上他們?」

    「昨夜的戰鬥不僅是他們在試探我們,我們又何嘗不是在觀察他們?我一直擔心那個老閹貨此番舉眾而來是有什麼狠惡後招,現在才發現是我們大驚小怪了。」裂淵王用一種釋然的微笑做了總結,「老閹貨只是個賣弄小聰明的孽魂而已,我昨夜思忖了半天,終於明白過來了,他絕沒有自己所想像的那樣對裂淵國那麼瞭解,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和他兜圈子了,讓他和他那些傀儡們見識見識裂淵國真正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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