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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四章 天衛 文 / 東暉

    果然是囊神,一連幾次的那種歎息聲,使池棠對這個答案早就在預料之中,很顯然,是自己的上古神獸元靈與這位囊神的意念再次產生了感應。

    池棠和韓離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玄晶之山,紫氣斑斕的光華益發顯得神秘莫測。

    再一思索囊神的話語,池棠輕輕抬了抬眉毛:「你說我們還沒認出來?難道我們以前見過?」

    深沉的女子聲音終於笑了起來,這是那種鼻腔和喉嚨相觸而產生的呵呵輕笑,笑聲悠遠綿長,甚至連紫色玄晶的光芒也相應的閃爍著。

    「我們怎麼可能沒有見過?一世又一世的輪迴使你們屬於汗內塔的記憶越來越消淡,過去見到的兩位是這樣,現在的你們也是這樣。」

    囊神口中的過去兩位自然指的是曾經的號風怒獅定通大師和決冰寒狼聖王郎桀,這一點並不難推斷,池棠好奇的是,上古神獸究竟與囊神有過什麼交集?

    「啊,汗內塔的氣息真好,總是帶著他的威嚴和清靈,每次感受到這樣的氣息,總能使我的意念變得如此清晰。好了,汗內塔,我想我應該清楚你們來到這裡的目的。」

    池棠和韓離同時點頭,雖然他們對囊神全無印象,可在心底裡卻有一股舒緩的暖意在流淌,就好像神獸化人之間的相見那樣,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呼應。

    「囊神你好,我是這一世的火鴉乾君,我叫池棠,這一位是我的生死兄弟,也同樣是這一世的雷鷹乾君,他的名字叫韓離……」

    「韓螭,那個離字念螭。」韓離卻忽然插口,右手不自然的在項下珍珠上撫過,這是除了大司馬之外,他第一次將自己的本名說出,也許,在這位神明面前,他不想有任何隱藏。

    池棠奇怪的看了韓離一眼,然後輕輕的笑了,再復將視線投在了光影流離的玄晶之上:「好的,他的名字叫韓螭,得寒狼乾君郎桀的授意,讓我們來到這裡,通過玄晶探秘,找尋真正可以覺醒我們力量的方法,阻止妖魔對人世間的侵伐。如果囊神可以給我們一些幫助,我們將不勝感激。」

    「乾……君?」囊神的聲音顯得有些疑惑,「這是個很古怪的說法,儘管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噴火的烏鴉,放電的灰鷹,你們是汗內塔,沒錯。」

    池棠不自禁用了乾家的稱謂,將神獸化人稱作了乾君,看來囊神對此並不通曉,池棠顧不上解釋,而是立即追問:「汗內塔?為什麼叫我們汗內塔?這是天奴的意思吧?」

    這是一個奇怪的場景,囊神用的是古妖語,只是在池棠和韓離的腦海中自然而然的轉化成了他們能夠理解的意念表達,而池棠所說卻是字正腔圓的南國官話,似乎也並不妨礙囊神聽懂。

    汗內塔和天奴看起來應該是一個意思,以至於囊神沉默了好一會兒,顯然是在咀嚼字裡行間的文句差異,無疑,古妖語比之人類文明的語言,未免有些匱乏和簡單了。

    晶山前一時陷入靜寂,池棠忽見一道紫光直朝腦門飛射而來,下意識便要偏頭閃避,然而紫光射來雖是迅疾,卻顯得醇綿柔和,更兼陡然加速,竟是不及反應,心頭一動之下,紫光已經穿過眉心,待池棠茫然回顧,早不見了紫光蹤影。

    「池兄,怎麼了?」韓離著緊池棠,搶上探視,池棠摸了摸被穿過的眉心,全無異狀,不由費解的搖了搖頭。

    「很抱歉。」囊神的聲音再次響起,「因為難以理解的緣故,我通過你的元靈,學習了一下你現在的語言,唔……不得不說,現在的語言真是博大精深,就算我掌握起來,都花了好一會兒的時間呢。」

    池棠和韓離一怔,他們聽的清清楚楚,現在囊神用的分明就是南國官話,吐字清晰,發音精準,甚至比大多數帶著鄉音的南國人說的都要好。難道這就是剛才那道紫光穿腦後的效用?這未免……未免太神奇了。

    「沒什麼好覺得驚奇的。這只是一個精神意念上的小小法術,自從失去了實質的身體之後,總是在精神上面的能力會更強一些的。只是前幾次與寒狼雄獅的交流沒有現在這麼深刻而已,況且寒狼對於古妖語的運用也比你們更加熟練。所以,我直到現在才想到學會你們的語言,並不算晚,對不對?」

    感覺囊神現在就像一個善解人意的溫柔女子在對他們侃侃道來,雖不能見其形,但只聞其聲便已令人心神舒泰了,尤其這麼純正的南國官話落在池棠韓離耳中,更是倍感親切。

    「我們剛才說到哪兒了?嗯……汗內塔,天奴。」囊神流利的說著,「火鴉,你這麼理解並不對,塔確實是天的意思,然而汗內並不僅僅局限於奴隸和僕從,古妖語是還未進化的語系,往往一個詞代表了多重意思,事實上,汗內還有一個含義---侍衛。」

    池棠和韓離一臉愣怔之色,他們還沒想明白。

    「呵呵,看來真的是時日太過久遠,我以為說起侍衛二字的時候,會讓你們想起什麼來,但你們還是懵然無覺。沒錯,汗內塔的意思就是天衛,天神的侍衛,想起來了嗎?」

    「天神的侍衛?你是說我們是天神的侍衛?誰是天神?」池棠和韓離對視一眼,從彼此的臉上看出了迷茫。

    「在碰到那位寒狼天衛的時候,我也對他解釋了很久,這一世一世的輪迴,雖然使你們天衛的神力得以保留,但記憶方面卻被很大程度的削弱了,這就是身體死亡對記憶力的影響,即便玄奇如天神之衛也同樣難以避免,這就是世間的規律和準則。好吧,讓我從頭來向你們解釋一遍,你們的由來,以及你們元靈輪迴至今的真正意義。」

    雖然大部分還是沒聽明白,池棠還是很鄭重的點了點頭,和韓離一起向玄晶長揖:「願聞其詳。」而後盤腿席地坐下,寒涼細沙透股而入,帶起好一陣清冷之意。

    「我們的世界在剛剛誕生的時候,便是氣流纏織,混沌一片。」囊神的聲音頓了頓,許是看到了池棠和韓離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囊神又輕輕笑了,「呵呵,不要說之後盤古開天闢地的典故,那是人類的神話,天,遠遠比你們想像的廣博浩瀚,我們所在的世界其實也不過是這廣袤天體中微不足道的塵芥罷了。啊,抱歉,這麼說有些讓你們難以理解,而且也和我接下來要說的無關,還是讓我言歸正傳,就說我們這個剛剛誕生的世界。」

    「不知過了多少萬年,纏織世間的氣流漸漸有了靈知,於是,在某一天,氣流匯聚成形,化作了這個世界第一個具有靈知的生物,也正是他的力量,使這個世界形成了汪洋大海,再之後的無數萬年,又形成了山川、平原、河流、湖泊、島嶼……不知不覺間,又有了新的具有靈知的生物出現了,他們獲得了天地造化的玄靈之氣,成為了這個世界最開始的主人。在經歷了漫長的歲月之後,世界上的生物越來越多,有了花草樹木,有了飛禽走獸。於是,生命繁衍,成為這個世界的主體,而原先世界的主人也成了這個世界萬物尊崇的神。但對這些神來說,他們一樣尊奉著自己心目中那位地位更高的神,也就是那個在混沌初開時,氣流化身的第一個具有靈知的生物,這個世界的締造者。他們將他稱為---天神。」

    「天神是眾神之王,這一點毋庸置疑,至於其他的幾位神,分別被稱作:羽神、鱗神、海神,還有……我,囊神。」

    池棠身體一震,倒不是因為聽見這世界的起源而震驚,而是他通過囊神的敘述猛的想起了曾經與乾家弟子的一次對話。

    這是發生在董莊上驅除了祁山盜之後,在靜室中與嵇蕤薛漾的那次對自己來說意義深遠的交談,而其中一句似乎是漫不經意的帶過,現在想來,卻與這囊神所述情形極為相似的話題。

    池棠記的很清楚,那是嵇蕤所說:「……上古之時,走獸由麒麟所轄,飛禽從鳳凰所管,水族歸蛟龍統領,介蟲屬彌蛛掌令,而這四物又都臣服於雲中之龍,雲龍之力可破萬物之御……」

    再與囊神所述相比照,那天神自然便是神通廣大的上古雲龍,其後鱗神對應麒麟、羽神對應鳳凰、海神對應蛟龍,那麼,囊神豈不就是……彌蛛?

    池棠的視線迅速在玄晶耀光之形上一掃,那恍惚的影像似乎有蜇足觸角,卻又不像俗知的蜘蛛形態。心中又一動,在初入乾家的懸靈室中,那個化戾池旁的雕鳳玉尊前,他和乾沖嵇蕤也曾說過類似的話題,曾喚這五神為何者來?對!遠古五靈。

    池棠霍然起身:「你……你是遠古五靈,統御所有蟲介的神靈彌蛛?」

    囊神的說話聲音戛然而止,只是表示疑惑的嗯了一聲,池棠也不拖沓,立刻原原本本的將從乾家弟子口中聽說的關於遠古五靈的信息娓娓道來,不過那時節也只是一語帶過,大約總是稽不可考,池棠說起來也只能是那幾句,倒是韓離首次聽聞,目中炯炯生光,聽的大感興趣。

    池棠解釋的話音剛落,囊神便已笑了起來:「呵呵,原來我們倒有這個稱謂,看來世人對我們也未盡忘,只不過這論調中也大多不實之處,怕是牽強附會了。叫我彌蛛麼?我雖然不是飛禽走獸之身,可也不是蛛類之屬,我是生靈誕生之初的形態,倒是像只多足蟲兒,後世人類應該沒有見過,便以彌蛛混稱了。」

    說話間,玄晶之山的紫光影像更為炫亮了,饒是池棠竭力辨認,卻也只能見朦朦朧朧一派節肢觸角之狀,若說是蜘蛛,那是半點不像,倒是那多足蟲兒的說法頗為貼切,只是這種蟲介聞所未聞,又哪裡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初時卵生繁衍,卵形就像個圓囊,囊神的叫法便是由此而來,後人不曾見過我,便杜撰了個什麼彌蛛的,也罷,就認這一說了。」從囊神的語氣聽來,倒是興致頗高,或者是第一次從後人口中對自己的描述,心情大暢自然情有可原。

    「不過既然你知道這些,倒省了我許多口舌。不錯,天神便是你說的那雲龍,便是那幾個鳳凰、麒麟、蛟龍什麼的,也都相應,可職司上卻又不對了,準確點說,鱗神統管陸地上的所有生靈,蛟龍統管海洋裡的所有生靈,這個大致相同,不過飛禽之屬一樣屬於陸上生靈,都是鱗神治下,卻沒羽神鳳凰什麼事。至於蟲介嘛,大多也是地上的,我可從來沒有掌管過他們。」

    池棠思忖了好一陣,緩緩點頭道:「果然是後人附會,傳說幾位神靈這般形態,恰是對應了飛禽走獸,水族蟲介,便自說自話的以族類強分了。既然不實,還要請問囊神,幾位神靈在那時究竟是怎樣的職司?」

    「剛才不是說了嗎?鱗神和海神分管陸地海洋裡的所有生靈,也就是這兩個所在各自的統治者,羽神性情淑順,卻是執掌開啟靈智的職司,而我嘛,正如你現在所見,作為生靈死後的疏導,維持著這個世界生死之間的平衡。給你一個方便理解的比喻,鱗神海神就像是國王,羽神就是傳文布道的國師,我便是夑調生死的神祭。」

    「那麼雲龍呢?就是那位天神,他做什麼?」韓離搶在池棠之前問道,他聽的很認真。

    「他總是懸身天際,以自己的雲龍之力護佑著這整個世界,所以,他才是眾神之神,真正的神。」囊神的語調中透出一絲嚮往,「當我們每一次抬頭,看見他的身形在雲海之中若隱若現時,心裡便會覺得無比安定。」

    紫色的玄晶晃了晃,忽然變得更加明亮,囊神的聲音也在感慨之後轉為對池棠韓離的反問:「既然已經知道天神了,你們這些天神侍衛還需要我再多說嗎?是的,你們都是拱衛雲龍天神的神獸,汗內塔之名,便是由此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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