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伐魔錄

正文 第六十五章 竊符之人 文 / 東暉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的時候,整個須昌城卻依然燈火通明數以萬計的晉**士將須昌變成了一個不夜城,往來奔走的探馬斥候,喧雜沸揚的刁斗軍號,百姓們戶啟扉開,以迎王師,再不像先前燕胡佔領的時節那般黑黢黢的死城光景

    現在大司馬的行轅就坐落於昔日下邳王慕容厲的行轅舊址之中,也就是那座須昌首富田氏的宅邸初抵此間時,那曾經激戰留下的碎石瓦礫猶然歷歷在目,依稀便有一股陰祟的氣味在空中飄蕩,地面還隱隱約約的能見到血跡

    大司馬卻全無忌諱,只是讓人略一收拾,就在下邳王授首殞命的地方安置了帥台行案,懸疑未解而又廝殺慘烈的下邳王靜室轉眼便成了大司馬的幕府行轅

    北伐的戰事還在持續中,儘管終於順利的攻下了東平郡,前往燕國鄴都的門戶大開,然而從巨野水道傳來的消息卻不大好,征虜將軍桓沖所領的三萬精騎離奇的遭受到了伏擊,傷亡慘重,整個巨野水道上的西路軍亦是岌岌可危,舉國北伐的大計蒙上了一層不祥的陰影,大司馬正為此焦頭爛額,大軍屯留於東平郡中,一隊又一隊的援兵向巨野水道開拔,幕府行轅中氣氛緊張的議事裁處往往通宵達旦

    十三劍客中僅剩的八人隨時恭立於大司馬身側,當此戰況緊急的時分,他們的存在與其說是為大司馬警蹕護衛,倒不如說是關切大司馬日夜操勞的侍奉之舉,每天務必要令大司馬休憩三個時辰以上,並且擋下一些過於細瑣繁複的軍旅雜務

    那自稱乾家弟子的汲勉自被發現之後,只匆匆說出幾個字便陷入暈厥之中,顯然受傷極重,大司馬對乾家由於甘斐的緣故倒是頗為欽敬,眼見這乾家弟子遇難,在行轅大宅中特地辟了一房靜室,又著醫官救治,又著專人侍護照料,只等他復甦醒來才罷而那一具沒有首級的屍體也裝入棺棯,待那汲勉醒後,問清了詳情曲直再行安葬

    或許是那汲勉暈厥前曾向自己致意,韓離對他也是分外上心,只要得了空,總要前往探視一番,只是每次皆見那汲勉面如金紙,昏迷難醒,聽醫官說,他內創傷及臟腑,幸虧也是個久經修煉之身,方自懸得一命,眼下油盡燈枯,全賴藥物輸入,勉強維持幾日下來,在今天韓離又來探視的時候,總算醫官出言寬慰,他的傷情漸漸平穩,算是救轉了來

    這是這幾天來唯一的好消息了,韓離默默無語的又看了汲勉一眼,想起初見他那兩具軀體時,那一圈金華蘊動的氣罩,好像便是這汲勉在生命垂危之際施展而出的,果然玄勁遒然,非同小可,卻不知以如此身手,又是遭遇了怎樣的強敵才致這般田地?乾家弟子又怎麼會出現這兩軍交戰之地?會不會和自己的雷鷹之身有關聯?還是為了追尋那悄然離去的甘斐而來?還有那沒有首級的乾家服色的屍體,又是誰人?這一切的一切,恐怕只有等汲勉醒來後才有答案了

    韓離忽然想到,甘斐曾一直要拉自己入乾家之門,也曾說過乾家所在來,那什麼武陵郡望月谷來著的,那麼自己作為乾家弟子欽仰的乾君化人,是不是應該主動將這裡發現的異事駭聞通報給乾家呢?這個念頭只是一轉,韓離最終還是無奈的苦笑,且不說現在大司馬軍務緊急,自己脫身不得,便是真有此心,這千里迢迢的,卻又哪裡去尋那近乎化外虛境的乾家去?不禁又自暗歎,倘若甘斐沒有離開,這些問題便可迎刃而解了當然,他可以體會到甘斐那種失去愛侶,痛心欲絕的心情,但是又何至於像萬念俱灰的不辭而別?倒是和甘斐那素來恢廓開朗的性情大相逕庭了韓離回憶數日前與那甘斐相見的情形,陡然心裡掠過一絲疑惑,那時候見到的甘斐,似乎和過去認識的那個甘斐有些不一樣,可究竟是哪裡不一樣,卻又朦朦朧朧的說不上來

    他當然說不上來,那時候的甘斐全身力道盡失,再非昔日雄壯豪士之氣,可韓離彼時心傷莫羽媚之死,神思恍惚,這一節卻是沒有注意到,因而對於甘斐心如死灰的真實心境便無從理解了

    羽媚也沒有下葬呢,她的靈柩棺槨就放在行轅內最幽深的宅院裡,韓離決定,再去弔唁一次,也是憑悼這位一向親近,便彷彿是自己親妹子一樣的女劍客

    韓離清逸挺拔的身形剛剛越過院門,一旁轉過一個枯瘦的身影,目送韓離越行越遠之後,才悄無聲息的閃身入院,張看四下無人,蘸濕手指,輕破窗紙,探眼直往屋內看去

    昏黃的燈火之光照得汲勉面上明滅不定,這位斬魔士雙目緊閉,靜靜躺臥,一旁的軍中老醫官似是在搭脈,一個短衣小帽的侍役正小心翼翼的捧著熬好的湯藥上來

    操持良久,醫官一聲吩咐,和那侍役轉身離開,看樣子是讓汲勉安睡靜養,門檻吱嘎嘎一響,窗邊的枯瘦身影精覺的一縮頭,屋中燈火一滅,醫官和僕役一前一後出了門,又自閉門落鎖而去

    幽院獨室,此際分外闃靜,只有些微軍鼓號令之聲遠遠的從行轅之處傳來那枯瘦身影輕輕探出頭,月光灑落,映照分明,赫然便是那墨家劍客夏侯通

    夏侯通幾步挨近門前,一探之下,便見門鎖關合甚緊他是白墨大子師兄,最精機關鍛造之術,這小小門鎖焉能難得住他?當下捏住門上銅鎖,只略一動作,銅鎖卡噠一聲,由內而開可在推門而入之前,夏侯通卻又頓了頓身形,似乎是在猶豫顧忌什麼

    便是這稍一停頓,一種古怪而詭異的氣息陡然飄至,令夏侯通毛孔生寒,禁不住的哆嗦了一下駭然轉身看去,一個高高瘦瘦的黑影不知何時竟已在牆根下昂然站立,一雙晶光爍爍的眼瞳正冷冷射到自己的臉上

    夏侯通見機極速,幾乎是立刻揉身一縱,身形殘影未消,整個人便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閃到了那高瘦黑影的面前,並且決無停頓,兩指戟出,恍若利刃,閃電般戳向那高瘦黑影的喉頭,當真精準勇狠之極

    眼看指力將及,夏侯通心中暗喜,猛覺身形一窒,便連四下裡的氣流都泛湧起了反常的波動,正錯愕間,募的金光閃耀,目中一個恍惚,就見金光之中,一隻黑乎乎的手掌陡然伸出,明知這手掌是衝自己而來的,可夏侯通卻怎麼也閃避不開,眼睜睜的看著手掌穿過了自己的奮力格架的雙臂,牢牢的扼住了自己的脖項

    夏侯通一聲悶哼,只覺得其手堅冷如冰,更是剛硬若箍,幾乎便令自己喘不過氣來,無論自己怎麼反手扑打掙扎,竟都是無濟於事,雙腳一輕,已是被提離地面

    金光散去,露出了那高瘦黑影的真身,左手高舉,若無其事的提著夏侯通,晶亮的眼眸下一聲輕笑:「你現在當真是用墨家的武藝來迎敵麼?」

    夏侯通看清了他的涅,頓時眼瞳收緊,甚至顧不得受制於人的險境,而是駭然失聲:「是你?」

    他認得他,準確點說,是他認出了他一身淡灰色的斗篷將整個身體連面孔一起,都裹得嚴嚴實實,只有那雙眼睛散發出的光芒直透心底,彷彿將自己的內心看了個通徹就是他!

    夏侯通記的無比清晰,在司雷疾鷹與號風怒獅的惡鬥之後,就是這個灰色斗篷的高瘦男人以詭譎莫名的身法突然出現,不僅視那些環伺在側的伏都王鬼兵為無物,更是一招之下,取下了號風怒獅慕容厲的頭顱

    這個神秘而又可怕的灰蓬客

    ※※※

    去歲七月,長安城中?魏峰立刻想起來是什麼事了,面向端木凌宏:「是說群雄謀刺暴君之事麼?這件事盟主終於知曉了?」

    事隔將近一年,這樁公案竟然又被提及,魏峰初時詫異,旋即又豁然開解,導致了那麼多武林好手喪命的行動,在外界看來,便是大批的高手失蹤,後來江湖上也因此生出風波,此一節,魏峰在和池棠長談之後,自然知曉了究竟,只是一則氐秦新君即位,自己忙於操持鬼御營;二則又是事涉妖魔,種種匪夷所思太過令人難以置信,所以其中的實情向來沒有在武林公佈今日盟主親臨,便為此舊事而來,倒也在情理之中然而卻為什麼將自己視作了仇敵敗類一般?

    端木凌宏微微頜首:「很好,魏兄倒也不繞圈子山子心存疑問,還請魏兄一同參詳」忽對一邊凝神戒備站立的宮灝一招手,「宮大俠,一併坐下,許多細節處,還需宮大俠補充呢」

    宮灝滿含敵意的橫了魏峰一眼,雖是依言靠近幾步,卻也只冷冷背靠一株大樹樹幹,仍將正面朝著魏峰,內中防範之意不言而喻魏峰莫名其妙,索性別過頭去,也不理會宮灝灼灼射來的目光

    端木凌宏卻像沒看到一樣繼續用寬厚磁性的嗓音說道:「江湖傳言,說是去歲五六月間,金龍令符突現,有人持著金龍令符,以本門子弟名義,奔走天下武林,央請眾多第一流的卓絕人物前往長安,誅除氐秦獨目暴君,共襄義舉」

    「不錯,去年六月,也有人先來此間,後至長安喊過魏某,只是不巧,我在涼州追剿一夥為惡多年的馬賊,卻是錯過事後也是聽長安沈渠兄弟言道,來喊魏某的,正是自稱絕雲堡門人,卻是未留姓名不過盟主若想知曉此次刺君詳情,魏某倒是知道一些……」

    魏峰話沒說完,便被宮灝冷笑一聲打斷:「此事詳情,怕就不必閣下置喙了,你不是未逢與會麼?卻如何知道來?」

    魏峰面色一凝,正要說出與池棠相會過往,端木凌宏卻擺擺手:「且聽山子講來,而後俱各分說不遲山子知曉此事之後,卻是大感奇怪絕雲堡門規甚嚴,門下弟子雖有千百,卻只在崑崙左近走動,不得允可,輕易絕不涉足關中中原之地,更不用說還有諸多江南巴蜀的武林大豪奉令而至了山子追查下來,去歲三月至八月間,門下弟子絕無一人有此遠行可是說來也怪,卻偏偏那三枚金龍令符中,確實離奇的少了一枚不瞞魏兄,金龍令符是諸君好友推舉,送了山子這個名兒,山子卻從未當真,便是這金龍令符也束之高閣,深藏在絕雲堡靈魄閣中,向不示人若依此等推算,當是有人潛往靈魄閣中竊得一枚令符,假借絕雲堡之名,暗行險惡之事」

    聽起來似乎與自己風牛馬不相及,可魏峰多半也猜想到,只怕自己便是他們所認為的那個竊符害事之人了,也不知哪來的這等聯想,便輕哼了一聲:「就算當真有人做出此等事來,卻也是齊聚天下英豪,共誅殘害蒼生的暴君,只不知何有險惡之稱?」

    宮灝嘴角冷笑,一副你終於自己認了的表情

    端木凌宏洒然笑道:「若當真誅殺了暴君,為民除卻一害,山子自無此等疑慮,金龍令符可造福天下黎民,山子正是求之不得然而事實證明,這卻是一場用心險惡的毒計,七月之後,所有參與的武林志士全都失去了蹤影,而山子也知曉了內中詳情,卻是諸位武林之士拋灑熱血,誤中詭計,盡數歸天去矣,可那暴君卻還活的好好的,需知此役所喪諸友,蓬關陳兄是乞活軍首領,彭城張琰多曾參與抗胡保民的戰事,再如那閬中俞韜燕山魯奎等兄,也是長期抗擊胡狄的仁人義士,此一舉下來,民間義軍的中堅力量傷損慘重,此人暗設毒計,助紂為虐,怎不是居心險惡?」

    「所以,你們認為魏某就是那個竊取令符,居心險惡的毒計之士?」

    宮灝嗤之以鼻的噓了口氣,表示認同端木凌宏則凝視魏峰良久魏峰絲毫不讓的對視,虎目威光凜凜

    「是的,多方查探下,我們認為魏兄便是行此毒計的主謀」端木凌宏平靜的道

    a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