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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竹樓危影(重發) 文 / 東暉

    自從徐猛將洽兒帶到了這裡,洽兒便止不住的向東北方向望去,在那裡,在那片霧霾深隱的黑暗之中,好像有一種莫可名狀的引力。

    義父還在前方像一隻困於樊籠的餓虎,不停的踱著步,他是在等著那些古怪的東西到來吧,是的,那裡真的有古怪的氛圍籠罩,可不知道為什麼,洽兒卻能感應到,那裡,對於義父來說,沒有危險。

    徐猛將洽兒放在了櫸樹的枝幹上,又小聲叮嚀:「不管出什麼事,就留在這裡,我去給你爹幫把手。」接著又自嘲的笑了笑,「不過好像不需要我幫什麼,那邊什麼都沒有。」

    徐猛躍下樹,逕自向甘斐那裡走去,洽兒卻又止不住的偏過了頭,還是那個方向,那種引力讓她心神不寧。

    一股強烈的熱望從她心底湧起,就是那個方向,這些時日一直牽纏於內心的怨念將在那個方向得到歸宿。洽兒的小嘴抽了幾下,那慘烈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

    透過門板的罅隙,望去的世界也成了蔽掩支離的細縫,但這並不妨礙她看見,一個大鬍子的兇惡的男人騎在母親的身上,滿是黑色絨毛的胸膛一抽一動,母親則只有氣若游絲的輕聲呻吟,但仍然死死的用身體擋住了地窖的入口,她看不見母親垂死的面龐,她只記得母親一向溫婉秀麗的容顏,但是那個兇惡男人的臉她卻記住了,從鼻子到耳下,有一條歪歪斜斜的疤,看起來猶為猙獰。

    他對母親做著禽獸的事,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後,那張鬍鬚蓬密而又猙獰的臉帶著滿足離開了母親的身體,然後她就聽到喀喇一聲,接著,那個大鬍子疤臉男人身邊響起了幾聲哄笑。

    「大哥,怎麼就把她弄斷脖子了?這好幾個時辰下來,也不讓小的嘗嘗滋味?」

    「娘的已經沒氣了,再說,你們幾個不也操了旁的女人?」疤臉男人罵罵咧咧的提著褲子,「該走啦,這村子沒白來,倒操了個難得的漂亮娘們,哈哈!」

    一張張臉湊了過來,應該是在看母親的樣子,洽兒心裡一陣陣痛,卻也將這一張張惡人的臉記住了,一共五個人,也正是這五個人,將全村的族人都殺害了。

    「果然不錯,這細皮嫩肉的,殺了太可惜,應該帶回山寨,早晚取樂。」

    他們嬉笑著,沾滿血腥的手收拾起擄奪的財物,俱各翻身上了馬。洽兒記得很清楚,他們離開的方向是東北,一定……一定要讓他們償命!

    洽兒懷著這念頭,無時或忘。

    現在,彷彿夙願得償的祈望,就在那裡。洽兒不由自主的沿著樹幹滑下,好像在響應那處的召喚,她決然的邁開了步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洽兒只知道自己走入了一團濃霧,眼前濛濛的根本看不見,可她卻仍然清楚所應前往的方向,直到霧開霾散,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一片森森的櫸木林。

    一幢竹樓佇立於林中,竹樓的窗格還透出了燈火之光,儘管這光亮顯得如此的微弱,卻也足以驅散這濃重的陰森幽暗之氣。

    洽兒沒有絲毫遲疑,她很快就來到了竹樓之前,門扉緊閉,然而她只不過輕輕一推,竹門吱嘎一聲,緩緩而開,燈火的光芒從屋內照來,映得洽兒臉上明滅不定。

    進屋,反手關上房門,洽兒將一切進行的自然而然,一股怪怪的氣味直衝鼻端,洽兒又不自禁的抽動了幾下小嘴,環顧四下。

    看起來平平常常,幾張竹桌竹椅整齊的置在室內四周,腳踩在竹排編成的地面上,便響起吱吱的聲音,室內還有一扇小門,不知通往何處,也就在這扇小門側邊的竹桌上,放著一盞形制古樸的銅牛燈,便是這盞銅牛燈所發出的燈火之光,雖然微弱,可也足以照明了。銅牛燈旁一甕一盞,卻像是日常的飲食器皿,洽兒湊過去看了下,陶甕裡似乎還有些清水,而碗盞上卻有一股刺鼻的怪味,和室內的那種怪味不同,這盞上的氣味分明便是蟲豸的惡臭之氣。

    洽兒皺了皺眉頭,放下了碗盞,伸手去推那扇小門。

    就在小門被推開的瞬間,一陣陰寒的風從門內拂來,而那股怪味也更濃了。好在這陣寒風並沒有吹熄銅牛燈的燈火,而洽兒藉著燈光,也看清了小門內的情形。

    這是一排一排貼著牆的竹架,每一層竹架的空隔間都陳放著一排圓滾滾的東西,而室中空地則有一個像是炭火爐一樣的物事,那股怪味正是從這物事中傳來,洽兒嗅了幾嗅,感覺像是燒臘和腥臭混合在一起的氣味。

    洽兒正要去細看,眼角一帶,卻猛的一激靈,似乎這餘光所見,有什麼人正盯著她,燈火昏暗,室內著實看不太清,洽兒索性一轉身,將小門旁竹桌上的銅牛燈一把提了過來。

    銅牛燈沉甸甸的,燈草長時間的燃熾甚至令燈把兒都有些燙手,洽兒倒不是很在意,將銅牛燈湊近前番感覺有人盯視自己的方向。這一看之下,便是一種毛骨悚然的寒意直透腦門。

    卻原來那以為是盯著她看的,竟是一個完好的人頭,那人頭面目如生,雙目圓睜,鼻歪口斜,像是在經受什麼巨大的痛苦,這是一個約有三十多歲的男人。再往兩旁一看,那竹架上一排排圓滾滾的東西竟然都是人頭。

    洽兒這一驚非同小可,若按常時,她一定扔下牛燈,嚇得早就奔逃了出去,可偏偏此時那種大仇得報的感覺愈加強烈起來,洽兒心下一番爭衡,終是那種感覺壓過了恐懼,她終究沒有離開,只是在用牛燈映照這些人頭的時候,多少有些戰戰兢兢。

    貼著牆沿四周的竹架大約有十個,每個竹架又都分為四層,每層擺放的人頭卻有七八個,除了最末的兩個竹架只稀稀疏疏擺了兩層,另八個竹架竟都擺滿了人頭,這般算下來,怕不是有兩三百個人頭?

    洽兒一個個的照將過去,每個人頭都保存得非常完好,從容貌上看,有老有少,卻無一例外都是男人,面上的表情或驚詫莫名,或駭懼之極。當然,也有少數幾個耷拉著眼簾,微張著嘴,若不是面上肌肉完好,便跟骷髏也似。

    募的,燈光掠過一張猙獰的臉,洽兒怔了怔,提燈復照,霎時間,心頭一股熱流,那種引力般奇怪的熱切感覺也終於豁然而解。

    一把大鬍子,一條橫劃過半臉的疤,不就是那個殺害母親的惡徒麼?只是這張臉上再沒有那種殘忍的獰笑,相反,目眥迸裂,闊口大張,分明帶著一種深深的駭懼之意。

    這個以殺人為樂的惡人,也品嚐到了被殺的恐懼滋味了嗎?洽兒的小嘴興奮的抽搐了幾下,一種解卻怨仇的歡喜之情油然而生,淚水卻忍不住潸潸而下。

    娘親,看見了嗎?那個殺你害你的惡人已經死了!已經有人替我們報了仇了!洽兒默禱半晌,忽然覺得,這裡並沒有那麼可怕,至少在這裡看到了仇人的首級,這讓她莫名的興奮起來。

    洽兒抹了抹眼旁因歡喜激動和追思徜徉而流下的淚水,牛燈再往後照去,沒錯,除了這個疤臉的惡人,還有三個屠戮本村的惡人首級也在這裡,想必是幾個人同時被殺,除了前番和義父見到的那個替妖怪來打探消息的惡人,其他的仇人,盡都死了。

    洽兒正在動念,忽然身後傳來咕嘎一聲,急忙轉身一瞧,赫然便見一個矮胖圓滾的身軀蹲踞在小門旁,小眼睛撲愣愣的閃著暗光,直盯著自己。

    是他殺了這些惡人的麼?對於突然出現的人影,洽兒竟沒有震駭,或許是看到大仇得報的情形令她太過快慰,只是,她沒有辦法用語言來表達。所以她同樣直視過去,眼中閃爍著欣喜的神采。

    手上忽然一動,洽兒驚奇的發現提著的牛燈竟像是被人牽引著一般,自動脫手而去,逕飛入那矮胖身形的手上,燈火照亮了那人的半張臉,這是一個倒掛眉、小眼睛、塌鼻頭,頭髮蓬亂的胖男人,而這丑胖男人此刻的表情卻好像有些意外。

    「你是怎麼進來的?」丑胖男人並不兇惡,只是問話的時候,洽兒覺得身上一緊,然後自己就不由自主的向那丑胖男人面前移去,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推動著。

    洽兒沒法說話,所以她只能抽動著嘴角,好奇的看著那丑胖男人。

    「哦,啞的。」丑胖男人掃了洽兒喉頭一眼,忽而對洽兒咧開嘴笑了笑,「凡人,小姑娘。」

    洽兒已經發現那丑胖男人是什麼了,卻也是微微皺了皺眉頭,她現在除了心裡明白,整個身體卻根本無法動彈,這是那丑胖男人的手段吧,無論自己將是怎樣的下場,終歸是先見到了仇人的死,隨便這種怪東西擺佈吧,這樣一想,洽兒心裡倒很快平靜下來,只是想起甘斐對自己的種種寬慈相待,不禁有些不捨。

    丑胖男人一手提燈,一手毫不費力的提著洽兒,帶著她轉出小室,就手將牛燈依舊放在原來那張竹桌上,同時小室的門無風自閉。

    「真奇怪,不知道你這小姑娘是怎麼進來的。要知道,這裡就算是修煉過法術的,也很難進入,你卻是怎麼辦到的?」丑胖男人將洽兒安在一個竹凳上,先咕嚕咕嚕提起陶甕大喝了幾口水,然後才抹著嘴對洽兒道,不過很快他又拍了拍自己腦袋:「哎,又忘了,你是啞的,說不出話來,我還問你做什麼。」

    「你練過法術吧,是和那個伏魔之士一起來的?」丑胖男人現在的話更像是設問自答,「你知道我們早就準備要對付你們了吧?真是奇怪,小姐最終還是沒有發動。」

    儘管被丑胖男人定著身,可是很奇怪,癲癇似的嘴角倒還抽搐如常,洽兒就用這樣的表情,看著丑胖男人微笑著對她說話。

    「不管對不對付那個伏魔之士,至少我,不會傷害你的,小姑娘。」丑胖男人忽然道,還很友好的摸了摸洽兒的頭髮,「我吃人,但從不碰老弱婦孺。他們都說我這是怪病,可我不在乎。但是小姐要是知道你貿然闖入了群英閣,卻一定會殺了你的。好罷……」

    丑胖男人再次提起洽兒,不過用的力道很輕柔,逕自推開竹樓的門:「我解開你的定身,送你出去,記住,不要再過來了,小姑娘,這裡不屬於你們的那個世界。」

    洽兒聽的明白,卻覺得很奇怪,像丑胖男人這種怪物,為何對自己卻那麼好心?丑胖男人卻已經喃喃自語道:「唉,要是被小姐知道我做了這樣的事,一定又要怪我了……」

    洽兒現在已在竹樓門外,只覺得身上一熱,頓感手足都已恢復,一時還有些迷惑,怔在原地,丑胖男人笑著對她揮揮手:「穿過那團氣霧,直著走就行啦,可千萬別再回來了,看到跟你一起的那個伏魔之士,你也別對他說,不然反而是害了他。」

    洽兒遲疑片刻,雖不知那丑胖男人究竟是何居心,總之現在確實對自己沒有什麼惡意,看他一再催促自己離開,洽兒終於掉轉身子,快步向那團霧霾奔去。

    吁~~~~~平地裡忽然捲起一陣陰冷的風,帶著怪異的尖嘯,丑胖男人一愣,面色猛的一變,就在這時,一團紛騰的黑色光影從前方霧霾中倏的鑽出,瞬間裹住了洽兒瘦小的身形。

    ※※※

    隱形的擷芬莊內,盈萱的面色也同時一愕,與她相同反應的,還有共處一室的若歧和布奴莎,布奴莎可以清楚的感知到,一股巨大的靈力在莊後浮起。

    「群英閣方向!是那斬魔士倒底發現了我們,突然發動了嗎?」若歧說話的時候,不自禁的看向虛影中甘斐的身形,發現他和先前的神態已大不相同,先和另一個魁偉身形的大漢說著什麼,然後又情緒激動的叫嚷起來,一時倒未聽清說的什麼,不由又問向盈萱:「難道他還有同夥?」

    「不……」盈萱表情凝重,秀眉微蹙,「……不是伏魔道的人……是虻山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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