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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八十章 突圍 文 / 東暉

    慕容厲還有些恍惚,茫然的接刀在手,他認出了這年輕人,伏都王慕容暄,按輩分算的話,他應該算是自己的侄子。////只是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慕容厲幾乎根本沒有印象,甚至不能確定自己在大喊著發起衝鋒的時候,有沒有帶上慕容暄一起。

    慕容暄的目光已經轉到了戰場上,淡漠的笑意卻沒有變化,好像根本不在乎這兵敗如山倒的頹勢:「阿大,你可是族中第一的勇士,高強如你,竟然也興起了輕生之念?」

    阿大,是鮮卑族稱呼自己父親的叫法,幾百年延續下來,漸漸演變成對近親叔伯長輩的敬稱,慕容暄這麼喊自己,卻也是透著親熱,慕容厲定了定神,順著他的目光往戰場望去。

    傅顏的旗號已經在戰場上顯現,一彪勇悍的騎兵在晉軍的重圍中往來奔突,勇不可當,顯然是傅顏帶著所部的兩千生力軍在情勢不利的時候加入了戰團,這是義無反顧的奮戰馳援,想到自己對傅顏先前的種種不善之舉,慕容厲便覺得臉上發燒

    「我和傅將軍不是來了麼?南人困不住我們的。阿大,我們一起衝出去,戰爭只是剛剛開始,不是嗎?」慕容暄的語氣很輕鬆,慕容厲這才赫然發現一支人數不多的燕國騎兵部隊在身遭四周圍成了一個小圈,簇擁著自己和慕容暄緩緩向外移動,一旦有晉國士兵迎上,就像撞上了銅牆鐵壁,很快就被斬殺當場。而這支騎兵部隊竟保持著奇怪的安靜,即便是揮刀劈斬時也是默不作聲,沒有殺伐之士慣有的呼喝嘶喊之聲,更奇怪的是,接戰頻頻,在這個小圈外已經倒下了不下數百名晉國士兵,然而這支騎兵部隊卻連一個傷亡都沒有,這太不正常了。

    總之是殺敵的利器,慕容厲感到奇怪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殺出重圍有望,頓時也令他精神一振。

    「暄兒,阿叔差做了蠢事,真是謝謝你!」慕容厲在馬上端直了身形,「我們衝出去,告訴傅將軍,就照他說的,從北面突圍,去高平,在那裡固守堵截南人。他是對的,我錯!」

    慕容暄的笑容更深了,不愧是草原上的黑死神,儘管鑄下大錯,然這份知錯認錯的氣度卻也不失大將之風,於是他頭:「那就先和傅將軍所部會合,把阿大的決定親口告訴他。」

    就在此時,又是一群驍勇的晉國赤甲武卒殺上,卻在轉瞬間被遮圍於前的騎兵砍倒,一個中刀未死的武捽髮了聲喊,支撐著傷體站起,反縱而上,將手中的長矛戳進了一個騎兵的肚腹。

    很壯烈,從戰士的角度,這個南人士兵做的很好,似乎並不比鮮卑勇士差呢,慕容厲不無敬意的想著,卻很快驚異的看到,被貫穿肚腹的騎兵恍如無覺,轉手一刀,剁下了那武卒的頭顱,然後從肚腹間不以為意的將長矛拔出。

    慕容暄顯然注意到了慕容厲駭異驚詫的目光,一夾馬肚,在策馬奔出前解釋道:「這是我的親兵隊,他們是戰神給予大燕的恩賜,有戰神之靈的惠澤,我們還用擔心什麼呢?」

    戰神之靈?慕容厲不明所以,不過看著慕容暄一馬當先的殺了出去,他也顧不上再問,而兩騎黑馬也飛快的緊隨其後,一個是黑衣皮甲,另一個卻是個嚓瑪服色的光頭男子,難道真的和神靈有關係?

    ※※※

    桓大司馬立在高岡之上,滿意的看著戰局的態勢,誘敵合圍的計劃進行的異乎尋常的順利,東胡人的主力將被晉國的優勢兵力合圍聚殲,為了這場大戰,他動用了騎兵兩萬,武卒五萬,再加上強弓硬弩的連番打擊,對方的兩萬鐵騎恐怕最多只能有兩成ren倖存,還將是傷痕纍纍,疲弱不堪的敗軍,此一戰大成,北伐大軍就能推過黃河,直抵燕國鄴都。這樣的戰績要比象徵意義遠高於實際意義的克復洛陽要有用得多。

    戰局已定,所以桓大司馬注意到那稀少的燕國援軍殺入重圍之後,根本就沒有在意,這連杯水車薪都算不上的支援,很快就會湮沒在晉國雄師的巨大人潮之中。

    激戰了有兩個時辰了,土黃色的鮮卑軍陣越來越少,也許很快就會有斬獲敵首或生擒主將的捷報傳來,幾個參軍謀士正指著戰場悄聲細語,而桓大司馬卻也不自禁的露出了笑意,這是這個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剛毅面龐上很少見的表情。

    作為貼身的近衛劍客,韓離立刻就發現了桓大司馬的微笑神情,這說明,北伐大計中最為重要的一戰已然沒有懸念了。

    「中軍大纛早就斷了,卻是看不出主將所在,也不知是不是被我大晉兒郎斬了。」伏滔嘰嘰咕咕的說道。

    「無論那下邳王死沒死,這般戰局,總也是定數,看他有甚用。」說話的是個年輕的文士,姓袁名宏,素有才名,是東漢望族袁氏的後裔,此時擔任著大司馬幕府的記室。

    只有郗超皺著眉頭,眼神一直跟隨著激戰垓心正緩緩向北移動的土黃色小圈,而更多的土黃色人流正在向那小圈聚攏,眼看著這騎兵組成的小圈越來越大。

    「景興,怎麼了?」一眾謀士中,桓大司馬最為器重郗超,所以他的皺眉神情落在了桓大司馬眼中。

    「那裡,正是前番中軍大纛的斷折之處。」郗超向前一指,「這說明,那裡正是東胡主將所在,你看那裡現在越突越前,偌大的軍陣竟是困之不住,很多東胡人也都在向那裡靠攏,照這樣下去,不消多時,那裡必是突圍而出了!」

    「跑不了!」桓大司馬鎮定的一揮手,「傳令,全軍鎖住此東胡軍陣,勿使一人走漏!」

    軍校在高岡上揮舞令旗,戰鼓聲咚咚大作,得到指令的武卒方陣開始向土黃色的小圈進逼過去。

    可是那土黃色的小圈移動的更快了,這表明燕國主將也加快了突圍的步伐,並且卓有成效,沿途晉國武卒的紅色方陣竟很快被侵蝕了一大塊,這一番運動,大部鏖戰的戰場上壓力陡輕,竟已經逃出去了不少燕國散騎。

    「怪哉!如此敗勢之下還有這等絕戰之力?」這下連其他幾個謀士也變得面色凝重起來,桓大司馬雖然依舊是威嚴剛肅的

    模樣,但死死盯著那突圍小圈的眼神顯示他的心中也無復剛才的輕鬆。

    「不好,東胡主將要脫出而逃了!」土黃色的小圈裹著煙塵,竟真的突出到了戰陣之外,大批的鮮卑騎兵也跟著衝出,飛快的向北面奔逃開去。

    「步卒趕不上騎兵的腳程,而本部騎軍腳力已疲,只怕也是追之不及。」看著燕國殘部突圍成功,郗超歎了一聲。

    「他們比我們更累,只管緊追不捨!」桓大司馬的令諭通過軍校的旗示傳達給了戰場上的各部軍士,聲勢浩大的追擊戰開始了。

    郗超冷靜的觀察了一番,又說道:「看這方向,是北上東平郡,東平西結黃河,東臨泰山,正是咽喉要道,東胡人是要退到那裡固城據守了。」

    桓大司馬嗯了一聲,他也看出了燕**隊的動向,事實上,他原本就是擔心燕軍據東平而守,所以用誘敵之計引燕軍主力黃墟決戰,所幸一切順利,立功心切的慕容厲完全上了當,可誰曾想進行到最後的時節,竟使燕軍突圍了出去,並且還是前往東平之境的策略。要打一場攻堅戰了,桓大司馬很有些無奈,除非能夠追上潰敗的燕軍大部。

    看到燕軍逃退的方向,韓離忽然心中一動,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來。

    他來過這一帶,那是年前奉大司馬號令的差使。彼時公府三大劍客兵分三路,各有使命在身。殘目鬼梟一路,領汲血天鷹、破軍豪鷲、索命飛鴉和掠室捷燕共五人,前往南越之地,暗結南越各部首領;媚羽孤雁一路,領涉雲迅鵟、啄峰鐵鶴、銳蹼邪鶩、襲水江茲五人卻是前往韶嶺殷氏一族的家莊,臨川殷氏暗通胡狄,對北伐頗有阻撓,偏在朝中極有影響,大司馬乃命五大劍客前往疏通,若能安於大計便罷,否則五大劍客立時出手,盡誅殷氏滿門,只推到流寇山賊頭上。也正是這一路起了波折,五大劍客還未趕到殷家莊,便誤入血泉月靈鬼界,只媚羽孤雁被甘斐救了出來,其餘四大劍客皆死於非命。這是陰暗見不得光的事,所以莫羽媚對甘斐也一直隱而不宣,後來時日緊迫,桓大司馬只能不顧殷氏一族的掣肘,毅然發動了北伐,好在現在還沒有什麼殷氏的不利動向傳來。

    第三路,就是韓離自己帶著奪魂彩雉和遁影靈雀來這中原之地,踏勘地勢,暗察通絡,更是和在中原長期活動的俠義道取得了聯繫,只待大司馬大軍到時,一併響應。

    這三路使命無一不是和北伐大計息息相關,更可見桓大司馬的深謀遠慮。而桓大司馬很快也想到了這一。

    「螭,你踏勘時可來過此處?」

    「稟大人,韓離不僅來過此地,而且也知道一條偏僻山道,從那裡橫穿而過,恰可卡住東胡逃敵之路。」韓離心中一動的原因正在於此,不過他也補充道,「只是那山道太過狹窄,路艱難行,卻是不利大軍行進。」他知道桓大司馬一定想派出軍隊暗伏於彼,很可惜,這行不通。

    大司馬眉頭微微一皺,不過韓離立即給了建言:「阻其大軍,未必能夠。然突施暗襲,斬其敵首,卻也不是不可能。」

    「你是說……」

    「雖是路僻難行,於我等卻無大礙,韓離願領諸位同屬,施展輕功疾速趕去,待發現東胡主將時,突然殺出,一擊身退,必無差池。東胡但失主將,縱據東平而守,也必軍心惶惶!」

    大司馬眼睛一亮:「善!就再斬一個胡虜王族,諒這慕容厲豈足當吾幕下劍士一擊,便是這般!螭、貉、孤雁,你們帶著眾劍士都去,我身邊暫不為慮,務求一擊必成!」

    韓離、伊貉、莫羽媚還有其他所有的劍客都是負手一躬:「諾!」

    臨行前,韓離想了一想,又向大司馬一躬:「大人,還有一事好教大人得知。」

    「說來。」

    「敵軍若退至東平,亦有可趁之機。韓離昔時聯絡的一眾義士,便在東平須昌城中,若桓公大軍到時,可為內應。」

    ※※※

    竟真的脫逃出來了?慕容厲極為興奮,座下的黑馬飛快的撒開四蹄,身邊不時有逃出生天的騎兵軍士經過,雖然敗了,但還沒到潰散的份上,簡直是不幸中的大幸。

    慕容厲不知道是怎麼殺出來的,他只記得跟著那些號稱是戰神恩賜的伏都王親兵前行,不知不覺就透出了重圍,現在,那些親兵在伏都王的率領下擔負起殿後的重任。真不可思議,不會被殺死的戰士,這簡直就是戰場上所向無敵的力量,可惜的是人數未免太少,不過區區百人,若有此輩五千眾,那麼整個天下就將是大燕國慕容一族的了,何至於連年征戰糾纏?

    途中還遇到了廝殺的渾身是血的右衛將軍傅顏,兩下裡通了聲氣,傅顏帶著前部軍士已經趕往東平打前站去了。

    慕容厲決定安全抵達東平後,要好好犒賞這支隊伍,太意外了,誰知道竟是根本沒有在意過的王侄慕容暄在最終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而且看他的刀法,似乎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差,慕容厲記得慕容暄當先殺出,那把晶亮的銀刀不知飲咥了多少晉國武卒的鮮血,可他的一身白袍銀甲卻還潔淨的令人晃眼。莫非是我慕容一族的又一位奇才誕生了?慕容厲覺得自己應該為此而高興,可想到如果慕容暄最終可能取代自己,成為大燕國的新生名將,卻又多少有些酸酸的意味。

    我必須振作,敗而不餒,大有再勝之機,況且逃出來的燕**士比預料中要多的多,如果再加上散騎脫出的部隊,總也有近萬人,仍然是一支不可小視的力量。

    於是,慕容厲扯下黑色的披風,讓身後的殘部把黑色披風高高懸掛在旗桿上,這是名貴的黑貂皮製成的披風,這樣的宣示說明了他的身份,也正好起到了大纛旌幟的作用,這就是在告訴那些鮮卑的勇士們,他們的主將還在,他沒有被打倒,黑死神還在這裡!

    這柄黑貂皮披風的大纛通傳了同袍的全軍,全軍士氣為之一振的時候,卻也無疑通知了敵人。

    九位身手卓絕的公府劍客就這樣認出了他,認出了他們將要施以斬首一擊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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