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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三章 詐計退身 文 / 東暉

    靈風早就發現了池棠,在那熟悉的滔天焰火裹著一個雄健的身形出現的那一刻起,她就敏銳的注意到了,其實她飛身到了駱禕身邊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就是為了找個由頭和池棠接近一些。(本章節由網友上傳&nb)

    兩個各懷心思的人都裝作無意,眼神迅疾的交集在一處,又飛快的分開。

    靈風若無其事的又看向駱禕,面上似乎是一抹激烈廝殺之後產生的暈紅:果然是他,只是……只是他如何變作了這般模樣?

    池棠垂下了因發怔而有些失態的目光,心亂如麻:

    想來自己不過一介落拓江湖的寒微俠客,年屆三十仍是形單影隻,而董瑤年輕貌美,又是豪門大族的千金閨秀,有此佳人垂青,按說自己原該欣喜若狂才是,事實上,池棠並不是不高興,然而心裡卻總是隱隱約約有一絲悵然若失,彷彿總覺得缺少了什麼,直到現在,他看見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靈風,心臟跳動的聲音在耳中清晰可聞,整個世界彷彿都凝固起來,只有這綽然俏立的高挑身影是如此鮮明,在這一瞬間,池棠似乎明白了,自己總覺得缺少的東西是什麼。

    池棠思緒飛回了焰醒欲動的那一晚,與她耳鬢交磨時,那甘津生芳的唇齒,那清馨噴香的氣息,那溫潤滑膩的肌膚,還有那迷醉忘情的熱吻,即便是現在,也會令自己陷入恍惚迷離之中,那嫵媚若絲的俏目杏瞳輕輕一瞥,自己的心弦便是微微一顫,帶著久久的餘震,直到自己將那股熱意硬生生按捺。

    都說質樸單純的近乎迂腐的男子特別容易被帶著點妖xing的女人所吸引,而池棠直到此刻再次見到靈風,才意識到這一點。

    「都這時候了,弟兄們不會退的,況且你看這些妖魔都聚攏一處,聲勢已然大為減弱,此刻佔上風的是我們,不用擔心,靈風姑娘。」駱禕顯然沒有發現身邊這一男一女的些微異樣,金刀打橫,昂然說道。

    駱禕說的沒錯,妖魔們都在竹林邊的曠地上漸漸圍攏,人頭攢動,數量雖然還是不少,但氣勢卻全沒了剛才的強橫囂揚,都戰到這時候了,神尊還沒有出現,還如何持續高昂的士氣?

    百舸幫好漢則順著妖魔收縮的陣勢也形成了一個包圍的弧形半圈,和從竹林中衝出來的伏魔道高手及綠刀螳螂兩下呼應,將妖魔之眾堵在了垓心,雙方的損耗都很大,廝殺漸止,卻成了對峙之勢,戰場終於緩緩的安靜了下來。

    「難以想像,在這裡竟然會見到五聖火鴉。」將岸盤著腿,身形在池棠面前忽然閃出,眼神打量著池棠。自從交戰以來,他一直是這個盤腿的姿勢,時而運法,時而投槍,倒也殺傷了不少妖眾。

    「虻山將岸!」將岸指指自己,卻又笑了笑,「不過現在我算是虻山的逆黨叛徒了吧,和我的師妹他們幾個一起。」

    池棠思緒被打斷,轉望向這個神情彪悍滿臂豹紋的年輕人,聽了他的介紹,不由一愕,眼神不由自主的又轉到靈風身上。

    「靈風,我記得你說過,茹丹命你擒拿逃逸凡夫者,不就是火鴉化人嗎?那就是他嘍?」將岸彷彿是漫不經意的將嘴朝池棠一努。

    「真蠢,天下好像沒有第二個火鴉化人,師兄這不是明知故問麼?」靈風輕聲答道,眼神沒有絲毫的轉動,頗為彆扭的斜對地下,臉上的紅暈卻在悄然無覺中變得更深了。

    「哈哈,那便是有緣,你竟在此地得遇相識故人。」將岸咧開嘴笑了笑,甚至還對池棠眨了眨眼。「嗯,面相倒是與眾不同,凡夫看來便是驚心可怖,我看起來倒是順眼得緊。」

    池棠頗為詫異的看向將岸,這個年輕人的面龐上帶著一絲桀驁之氣,劍眉虎目,頜下無須,咧嘴輕笑的時候,露出的白牙潔淨的晃眼,儘管不知他為什麼用這種略顯彆扭的姿勢雙腿盤坐於前,只用豹紋密佈的雙臂支撐著身體,可是這一身剛猛囂烈的氣勢,卻像極了一隻輕剽雄健的豹子。嗯?她是喊他做師兄嗎?她……竟然也有師兄?

    駱禕不是很明白他們交談的意思,卻也是奇怪的問道:「怎麼?幾位竟是素識?」

    「好像現在不是閒話契闊的時候吧,駱幫主,你看,這情形怎生區處?」靈風用冷冰冰的語調打了岔,不過現在兩相對峙的情況也確實需要明確的決斷。

    駱禕自然而然的看向池棠,很顯然,此間大戰的主決權應該是這個神通無比的負劍士;然而池棠卻在回過神來之後,立刻看向了紅裙翩翩的傅嬣,公孫復鞅行跡全無,雅風四姝未見身臨,這裡最有發話權力的便是這錦屏公子才過門的夫人了。

    妖眾們在包圍之中雖然還強硬的嘶號著吼吼出聲,卻怎麼也掩不住面上有些惶恐和畏縮的神色,這般的喉聲與其說是威嚇,還不如說是虛張聲勢的故作膽壯。這時候,池棠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薛漾看似是向嵇蕤,其實是對自己說過的那句話:「妖魔不像人,撒謊的時候,可沒有人那麼神態自若。」面上的神情多少暴露了他們心中的虛怯,真是可笑的妖魔,連裝也裝不像,既然如此,莫如在他們膽氣已頹的時候,再集剩勇,索性便絕了這後患。

    妖眾們的這般情狀也落在傅嬣眼中,身為紫菡院的大弟子,又有多年降妖伏魔的經驗,她自然很清楚,放著這許多妖魔群集在此,此刻正是聚殲他們的最好時機,也免得脫逃出去,流於世間繼續害人,若非記掛公孫復鞅安危,傅嬣幾乎立時便要下令向這些聚攏的群妖發起最後一擊。

    便只這稍一遲疑,便聽得一個聲音悠蕩蕩從妖眾集群上方傳來:「佩服,佩服,竟ri大戰,我闃水近萬之眾卻終是未能攻下三座山峰,眼看著ri頭西斜,暮色將沉,仍是勝負難分,既然如此,再戰下去也是徒增雙方死傷,不如兩下言和,罷手休戰如何?」

    斷海神尊的雄偉身形在戰場現出,懸在妖眾集群上方的半空,面色似乎有些蒼白,身上原本淡金色的光芒此刻也變成了微微的白氣,說話聲音也大不如先前蒼勁雄渾,倒是眾妖見到神尊現身,不自禁的發出一陣歡呼。

    「笑話,分明是爾等行將大敗,還大言不慚什麼勝負難分?敗者有何資格言和?再說,今日血戰連場,死傷無數,可不是錦屏苑先啟的釁吧?有膽子過來肆虐逞兇,眼看情勢不濟卻又沒膽子強撐硬抗,倒打起了腳底抹油的主意,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但教池某身在此地,便不容爾等妖孽全身而退!」池棠軒眉作se,威風凜凜立在當前,怒語鑿鑿,早將情局大勢說的清清楚楚。

    斷海的目光在池棠面上一轉,先自嘿嘿笑了出來:「我道今日錦屏苑何來強援,卻原來是上古鴉聖化人在此,真正意想不到。不錯,我也不必瞞你們,此際我等師老疲敝,若是再戰下去,只怕還是我們落敗的可能性更大些。」

    這話一出口,妖眾們大多發出一陣哄哄嘈雜的哀歎,而池棠則冷冷一笑:「不是只怕,而是必然,你知道這一點那便最好!」說著,雲龍劍斜指而出,逕對著半空中的斷海,大有一股子不勝不休的氣勢。

    「誠如是言,鴉聖說的對。」斷海竟然沒有否認,只是臉上現出的淡然微笑卻又不像是有什麼心慌震恐的模樣:「不過……你們不給我們生路,我們也就只有拚死一戰下去了,我等來戰同族,此刻尚有四五千之眾,用你們人間的俗話,這便叫做困獸猶鬥,左右是戰死,還不如多殺些你們的人,還賺些呢。嘿嘿,你鴉聖神通廣大,自然是不懼的了,但我可以保證,那些人間的好漢們,一定十不存一!闃水一族,血靈為道,既是凡夫血肉中修玄得靈而生,那便在凡夫血肉中應劫數終而歿,也不算辱沒了煉化橫骨一場;就算是你們錦屏苑的其他女妖也好,伏魔道中人也罷,也定然會折損大半,這就是你要剿滅我們的代價,你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嗎?」

    彷彿是為了附和斷海神尊的言語,妖眾們氣勢陡然一振,嗷嗷嘶喊的怪叫又響了起來,池棠卻面色一凜,他知道,這金甲的妖魔說的沒有錯,惡戰之下,且不說這廂伏魔道眾人如何,但駱禕百舸幫的好漢們則必然是傷亡慘重,他們畢竟多是單憑武勇的人身凡體,就像自己月夜刺君之時一樣,縱然武藝如何卓絕,在精擅妖術的妖魔面前,終歸是難以抵敵的。

    「況且……」斷海忽然扔來一個物事,那物事在地上翻顛了幾下,滾在池棠和傅嬣身前不動了,池棠定睛看去時,赫然便是一條已然萎縮變形的人的臂膀,而傅嬣更是面色煞白,輕啊了一聲,渾身震了一震。

    斷海的聲音還在繼續:「……錦屏公子已經被我重傷,這便是他的一條臂膀,想要他活命,我們就做個交易!」

    駱禕見了這斷臂,不由大是疑惑,難道那斷臂的紅衣人竟真的是此間豹隱山的主人?可就算如此,那紅衣人不是已經由燁睛送回了淺灘船上?聽這妖魔所語,倒似那錦屏公子是陷在他手裡一般,難道是燁睛那一路出了什麼變故?還是那錦屏公子另有其人?

    「什麼交易?」池棠沉聲喝問。

    「讓我們退走,兩下罷手,我們將錦屏公子送還,也免了這場殺戮!」

    這事池棠做不了主,只等傅嬣發話,傅嬣初時心中震駭,現在面上卻露出沉毅的神色,雙目緊盯著斷海:「你是何人?」斷海和公孫復鞅隔著三座山峰遙遙對話的情形,傅嬣並未與聞,故而此時有此一問。

    「闃水神尊斷海!」斷海很鎮定的回答,面上笑意淡淡,他不信對方會不接受這個條件。

    「斷海老怪!聽你的意思,我夫君是落在你手了?」

    「只要夫人接受這交易,我等離開此地之際,便是交還尊夫之時。尊夫傷勢嚴重,可要早些調治才是。」斷海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話語間隱隱含著誘脅之意。

    「既是如此,讓那錦屏公子現身一見,看看是不是真在你手中!」駱禕突然發話,他的心中還不無疑惑。

    斷海面色一變,還沒說話,傅嬣卻已經搶先一步說道:「好!我答應你!諸位英雄,任他們自去,不必阻攔!」

    池棠一愕,這便讓他們去了?這屍橫遍野的纍纍血債卻怎麼算?但傅嬣算是錦屏苑的女主人,主人發話,自己身為遠客,自然不便置喙。

    斷海的面色頓時恢復如常,一陣哈哈大笑,心中暗自得意,畢竟是牽掛自己夫君,以致情急智昏,竟然就這樣答應我了,也好,今日速速退去,總算這場尊嚴之戰並不難堪,重創公孫復鞅,回去在鱺妃娘娘處也好交待,現下保住這份力量,以圖後舉!當下在半空中向傅嬣拱手一躬:「夫人果然處事明決!斷海告辭!闃水一族與錦屏苑來日再決高下!」又側首對週遭妖眾一聲叱令:「速退!」

    對於這個命令,妖眾們執行的倒甚是果斷,行動統一,呼啦啦的便是向後一閃,轉眼間,無數黑氣光焰拔地而起,齊刷刷的遠飛開去,不一時竟已走了大半。

    「師姐,真讓他們這樣走了?這斷海老怪不交出公子奈何?」秦嬪和眾師妹早聚在了傅嬣身邊,此際也有些擔心的問道。

    「他不是斷海。」傅嬣目視群妖退散,表情顯得很平靜,「但他說的很有道理,我當然知道鞅不在他手裡,可為了諸位同道好漢計,便讓他們退去罷,再戰下去,錦屏苑傷亡還要增加,縱將其數盡殲,可所要付出的代價,我們承受不起!」

    「啊,那師姐還不戳穿他?倒讓他自以為得計般這樣離開?」秦嬪頗為詫異,不獨秦嬪,便連池棠和駱禕幾個也是一怔,既知其言有虛,卻何必應吮其事?縱然為了平止廝殺,免增傷亡,那也可光明正大的說出。

    「此妖自以為售計得欺,心中固然得意,卻也不無惶惶,此時必是慌忙率眾逃散,再無有他,我若直言其詐計之術,彼等必另生脫身之法,若因此引出什麼不必要的變故,卻是大害。既然如此,不如假作中計,讓他們速速逃散而去,錦屏苑由是轉危為安,正是再無弊虞之患。」

    聽見這話的眾人都是一驚,尤其將岸和靈風兩個,直視著傅嬣秀美的臉龐,似乎是想不到這般一個明艷嬌柔的女子竟還有這般明斷之機,將岸甚至還喃喃了幾句:「大智大勇,難得難得。」

    「多多拜上夫人!」眼見得妖眾們幾乎走了個罄盡,那斷海此時才遙遙拱手:「公子雖敗未死,不知落於何處,卻著實不在我手中,斷海情急生智,原非著意欺瞞,夫人見諒!斷海去也!哈哈哈!」似乎是害怕他們在知道自己的詭計後立刻出手,斷海話音未落便化身一道白光迅疾的遠飛而去,只留下那自以為得計的笑聲兀自盤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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