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邪看到這種情形卻已經明白,這些佛門的修真者,正在救治這些生病的村民。佛門的修真者的修煉方式與道門不同,他們會在身體裡修煉出一種念力,類似於道門的真元力。在驅除疫病之時,道門是以符菉作為媒介,讓真元力進入符水之中。而佛門則是通過念誦祈禱把念力直接加持到藥劑之中。那口大鍋中熬煮的是清熱解毒草藥,而周圍七八個尼姑則是在周圍通過念誦把自身的念力加持到這鍋藥水之中,以達到驅除疫病的效果。
無邪見那個喂治村民的少女,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面容清秀,雖然不是尼姑,卻穿著和尼姑一樣的灰色粗布衣裙。這少女雖然年紀不大,但是救治起生病的村民來,卻盡心盡力。這少女一面添柴燒水,一面往鍋中添加草藥,還要來回忙碌把藥水餵給村民。此時雖然只是初春時節,天氣尚寒,可是這少女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濕透,臉上還不停的有汗珠滴落。這少女把藥水給這些村民一一餵下,動作溫柔,語言親切,沒有絲毫的厭煩之意。
一個孩子已經奄奄一息了,連喝藥水的力氣都沒有了。少女把這孩子的頭墊在自己的腿上,一點點的把藥餵給他。忽然這孩子全身痙攣抽搐,大口大口的嘔吐起來,將穢物吐了那少女一身,那少女也不嫌棄,用手絹擦乾這孩子的嘴角,繼續給他餵藥。這時,一個村民大聲呻吟起來,這少女奔到他的身前,只見他的肩頭潰爛了好大一片,白蛆蠕動,膿水直流。這少女一面溫言勸慰,一面拿出一個刀片將他肩頭的爛肉割去,再敷上草藥。
無邪見割下的那塊爛肉噁心之極,自己離開的這麼遠,都能嗅到腐臭的味道。無邪連忙摀住鼻子,後退了幾步,心中對這少女欽佩之極。自己當然也救治過生病的村民,不過,只是製作了符水分發下去了事。如果讓自己像這少女一般去親自餵給這些村民符水,那自己可不願意,更不要說去給人割肉敷藥了。那少女救治完村民之後,拿起一塊手帕,走到院子角落,輕輕的嘔吐起來。
無邪對這個少女又是欽佩,又是憐惜,正想上前說話。忽然,從大屋之中奔出一個女子,高聲叫道:「謝靈!謝靈!快拿藥水來,屋裡的幾個人不行了。」這女子三十多歲的年紀,圓臉貌美。無邪一見這女子,心中立刻一喜,原來這女子正是峨嵋派的秦芳。無邪心道:「秦芳師姐在這裡,這些人定是峨嵋派的,也不知道劉敏那惡女子來了沒有!」灰衣少女謝靈急忙舀了一盆藥水,走進屋去。
秦芳正想跟隨進屋,無邪搶上前去,行禮拜道:「拜見秦師姐。」秦芳一怔,後退一步,只見是一個眉清目秀,身材高瘦的年輕道士,自己卻從來沒有見過。原來少年人變化最大,這四年來,無邪已經由一個孩童變化成一個高大青年,秦芳如何還能認得。無邪道:「秦師姐不記得四年之前,峨眉山腳下破廟中的那個小乞丐了麼?」說完抬頭嘻嘻一笑。秦芳看到無邪的笑容,猛然記了起來,笑道:「你是二狗兄弟麼!你的樣子變化很大,我都認不出來了」。
秦芳將無邪讓進屋內,這大屋是村內的祠堂,地上鋪著稻草,躺滿了生病的村民。秦芳給無邪找了一塊乾淨地方,搬了一把椅子,讓他坐下,二人閒談起來。原來這回爆發疫病,峨嵋派也接到了茅山宗的求救信。絕情師太便讓秦芳帶領十個年輕弟子前來援助。由於路途遙遠,他們又走的是水路,所以沒有遇見別派的弟子。無邪也將分別後,拜師龍虎山等事情一一的說了一遍。秦芳聽後也十分的高興,神念掃過無邪,驚喜道:「師弟進步的好快啊!就用了這麼幾年,就築基成功,已經同我一般,都是築基初期了。」
二人正在閒談,謝靈拿著藥碗匆匆的向外走去,抬頭見到無邪,「啊!」的一聲,手中的大碗跌落在地,打的粉碎。臉上的神色又驚又喜,脫口而出道:「陳……大哥!」無邪一怔,自己卻不認得這位少女,便起身行禮道:「小道無邪,與師妹見過面麼?」秦芳介紹道:「這位是龍虎山的無邪師兄,以前在峨眉山曾救過我的性命,他出家之前的名字叫陳二狗,你認得他麼?」謝靈凝視了一陣無邪,忽然臉上一紅,低頭道:「對不起,我認錯人了。」說完,轉身跑出了門外。
秦芳道:「這個謝靈師妹,是蘇杭一帶的一個修真小派的後人。這個門派與我們有些淵源,再加上,那次我們被壞人偷襲,弄丟了本派的重要草藥萬年草。這草藥恰好被這個小派拾到,這樣,雖然沒有引薦人,師尊也決定破例收她為徒。這謝靈聰明伶俐,又任勞任怨,深得師尊的歡心。雖然,只入門了四年,卻已經修煉到了煉氣後期。這次隊伍中除了我之外便屬她的修為高了。師尊常常說,她的天賦可比以前的曉菲師姐。」提到周曉菲,秦芳的情緒不禁有些黯然。
無邪連忙改變話題道:「我還要去茅山一趟,師父有一封書信要我交給茅山掌門。」秦芳微笑道:「幸虧你遇到了我,否則,你就白跑一趟了。」無邪疑問道:「難道茅山掌門不在麼?」秦芳點點頭,說道:「茅山三位尊長,數月之前便已經離開了茅山,帶領門下的大部分的弟子,到蘇杭一帶去救治災民去了,門內留下大弟子蘇懷古管事。」無邪點頭道:「那就把書信交給蘇懷古算了。」秦芳又道:「蘇懷古你也見不到了,半個月前,薛鎮又爆發大疫,蘇懷古帶著一部分弟子下山救災,結果到現在一直音信皆無。」無邪吃了一驚,道:「什麼?音信皆無!」秦芳點點頭,無邪道:「那現在茅山派誰在主事?」秦芳道:「沒人了,昨天,剩餘的弟子在一個叫黃全的師兄的帶領下下山尋找他們大師兄,現在就住在這個村子裡。茅山現在只剩下兩個看門的小童,再無別人了。」無邪呆立了半晌,說道:「那你帶我去見見黃全師兄吧!」
秦芳帶領無邪來到祠堂後面的一排房屋之中,房間中有七八名道士。黃全是一個三十多歲,一臉愁容的道士,修為也是築基初期。他見到無邪也是築基期的修為,愁苦的臉上立刻露出一絲喜色,說道:「這位道友來的正好,我和秦道友正打算中午出發到薛鎮尋找我大師兄。這樣咱們就有三個築基期的修真者,一般的妖魔都不用害怕了。」說起大師兄失蹤的事,那黃全臉上更增愁容,說道:「數月之前,三位師尊下山去了蘇杭一帶救治百姓,驅除疫病。豈料這疫病傳播的如此之快,半月之前薛鎮突然爆發大疫,大師兄帶著人下山救人,一去就再無消息。中間我派了兩名師弟去薛鎮尋找,誰知……」
黃全還沒說完,忽然從隔壁房間傳出一聲淒厲之極的慘叫聲:「鬼,有鬼呀!」無邪嚇了一跳,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渾身汗毛直豎,驚道:「是誰?怎麼回事?」黃全歎了口氣,說道:「這就是我派去薛鎮尋找大師兄的兩個弟子中的一個。」黃全帶著無邪到了隔壁房間,只見床上被綁著一個年輕道人,這道人披頭散髮,雙目圓瞪,臉上肌肉扭曲,彷彿看到了極其恐怖駭人的事物一般。這道人拚命的掙扎,將綁在身上的繩子繃的緊緊的,七八個道士一起上去按住他。忽然,這道士又長聲慘嗥了起來,接著聲音戛然而止,他直挺挺的倒在床上,暈了過去。
黃全歎息道:「我帶著眾師弟下山尋找,在這個村子裡發現了他,他已經瘋了。」無邪問道:「他在薛鎮究竟會遇到些什麼事呢?」黃全道:「這個可不好說了,按理說咱們修道之人,普通的鬼魂是傷害不了咱們的。可是,在這種發生大疫的地方,由於死人太多,陰氣太重,恐怕會引來一些大凶之物啊!」無邪和秦芳一起點頭,深以為然,在這遍地死屍的地方,產生什麼惡鬼凶靈都不足為奇。無邪道:「那麼蘇懷古師兄會不會已經遇難了呢?」黃全搖頭道:「大師兄的修為雖然只有築基中期,可是他的陣法非常厲害,你知道我們門派的修煉是以陣法為主的。」無邪和秦芳又是一起點頭,茅山派的陣法天下聞名,眾所周知。黃全又道:「大師兄有一套師尊親自傳給他的劍陣,可以抵擋結丹期的高手,我不相信,有什麼鬼物可以修煉到結丹的地步。」秦芳「嗯」了一聲道:「鬼物凶則凶矣,不過,陽世不適合它們修煉。它們修煉到築基期,已經是千難萬難了,結丹就想都不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