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黎明暗中操縱的郭、柳兩家的上訪一事兒，縱使縣裡有關部門有所懷疑，可也不敢對他怎樣。縣信訪局弄清了郭黎明跟郭世凡的關係後，就給賀勰、鳳歧鳴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做郭黎明的工作，叫郭黎明回家做郭世凡們的工作，不叫他們再次上訪。
賀勰、鳳歧鳴把郭黎明喊到了辦公室，說：「那個警察郭黎耕是你兄弟？」
郭黎明說：「我們是親叔伯兄弟。」
賀勰說：「哦，誰也想不到出了這種事兒，年紀輕輕哩就死了，哎！」
郭黎明聽了，禁不住鼻子一酸，眼也紅了，哽咽道：「唉，郭黎耕就是因為眼裡揉不進沙子哩人，見啥不平哩事兒不管就不安生，性格太過耿直，才遭了禍。」
鳳歧鳴說：「現在這個社會，尤其擱官場上混，性格過於剛直，是混不下去哩。你看，海瑞就是性格太過剛直，官場上容不下他。」
賀勰呵呵一笑，說：「上次你叔們去省裡上訪，省委、省政府領導們惱哩很，省裡按照『屬地管理』原則，雖然事兒不是因為鄉里工作不力造成哩，但咱鄉里也要受處理，扣咱市裡、縣裡、鎮裡信訪上哩分，本來咱鎮年年都是信訪四無鄉鎮，今年肯定不中了。上級領導還說要給鳳鎮長俺倆處分。縣裡也知道你跟郭黎耕哩關係，所以這個維穩哩重任就委託黨委、政府，鳳鎮長我們兩個商量了一下，覺得你誠實可靠，是鎮裡重點培養哩苗子，還是交給你為好。」
郭黎明雖然早在心裡揣測著是這回事兒，但是親耳聽了賀勰的話，身子還是顫了一下，看著賀勰不說話。
賀勰接著說：「人死也死了，影響也造了，再往大處鬧去，也木啥意思，只會叫你叔家浪費更多錢，對你也不好。」賀勰頓了一下，看著郭黎明，像要等郭黎明表態。
郭黎明也看懂了賀勰眼裡的意思，卻裝作不懂的樣子，保持著沉默。
賀勰又笑了笑，說：「你是梓圩多年哩後備幹部了，縣委說了下一次梓圩就是有一個指標，也是你哩。」
郭黎明領會了縣委的言下之意：「只要穩住了郭世凡們，下次再提拔的時候，我就會被提拔！」
這個承諾對於這個幹得不錯，從二十出頭小伙子等到三十五歲，從被人稱作「有前途」的年輕幹部，到過了而立之年仍前途無望出身農村無根無秧沒有後台的草根郭黎明來說無疑有很大的誘惑力！副科級在上面看來雖然連個虱子大都沒有，甚至像是個細菌，可是對於工作在鄉鎮的幹部，尤其是像梓圩這樣落後偏遠地區的鄉鎮來說，鄉鎮幹部想要邁出從股級到副科的轉變這一步，當真比登天還難！邁出了這一步，就像是鯉魚躍進了龍門，打開了官場陞遷的大門！如果過了四十，還邁不出這一步，還是股級幹部一個，估計要干股級幹部干到退休了！那時就會被人稱作「老幹部」，或是「老鄉干」了！那時候就完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這樣的人生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