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萬吉看了看十個投票箱，說：「估計得熬夜，那樣吧，現在都先回家吃飯，吃了飯，等到四點，開始唱票。選委會哩人先把票箱封了，封條上蓋上村委公章，選委會人每個票箱上都簽上名兒，政府哩人拿著。」
剛才那個背著老娘填選票的人站了出來，他不知道經過多少不不眠的夜晚，才掙得了提名的資格，經過剛才那一鬧，想著當選無望，橫眼看著李萬吉，說：「難道你們政府哩人就值得信任？你們要是把選票拿走掉了包兒，把你們政府內定哩人填上，投到票箱裡，我們咋知道？」
李萬吉說：「上面有選委會哩人簽哩名兒，等票箱拿出來時候，選委會驗過了票箱，再唱票，你還信不過？」
那人冷笑道：「簽字？你們要是撕開倆票箱，在弄個封條貼上，模仿選委會哩人簽個字兒？我們文化都不高，誰能看出來？難不成要拿到省裡鑒定以後，再開箱？至於那個公章，也是人保管著哩，花個兩千塊錢，就能蓋個章，這作假不就做成了？」
李萬吉被說的沒話，問道：「那你說咋辦？」
那人眉毛朝著操場裡的旗桿挑了挑，說：「把票箱掛到旗桿上，升到最頂端，叫選委會哩人看著，到你們吃了飯，出來唱票。」
底下有看熱鬧的，聽到了那人這個新奇的想法兒，就轟然叫好。李萬吉無奈，只得把十個投票箱綁在線上，把十個票箱升到了旗桿最頂端，十個大紅票箱掛在旗桿頂端，像是十個大紅燈籠，迎風飄揚著。
郭黎明看了，不住地搖頭：「還沒過幾年，家鄉的人民主意識已經如此的強烈了！」
李萬吉幾個人回頭問張懷義：「飯交代哪兒了？」
張懷義雖然做了大量的工作，但仍然沒有取勝的把握，只想著等選舉結束，誰選上了村主任，就上誰家裡吃飯，是以家裡沒有安排飯，見李萬吉問，笑道：「家裡飯早涼了。」
李萬吉看透了張懷義的想法，就問郭黎益家裡做飯沒有。郭黎益笑道：「我還想著張支書家裡做著哩！我家木做。」
李萬吉笑道：「黎明，你上代銷點買幾袋兒方便麵，泡泡吃。錢你先墊上，回家給齊書記報賬，給你報銷。」
郭黎明想叫李萬吉到自己家裡吃飯，可轉念一想，那樣的話，就會叫張懷義懷疑自己跟郭黎益一事兒，就說：「好。」
賣了幾袋兒方便麵，找了一瓶茶，泡著吃了，看看表到了四點，張懷義、郭黎益說的那兩個人還沒有到，就給選委會人說：「時間到了，不等了，開始唱票。」
張懷義、郭黎益兩人都不再發表意見，把票箱子降了下來，開始唱票。
本來郭家莊是一組，北郭家莊是二組，郭家莊應該先唱，北郭家莊排第二。可是李萬吉卻把這兩個小組放在了最後。一個小組一個小組地清點選票，一個小組一個小組地唱票。等到其他八個小組唱玩票，已經是五點了。記票人員寫字寫得胳膊酸麻。
李萬吉看了看黑板上的得票情況，張懷義的選票比郭黎益多出了近一百張。李萬吉心裡沒了底兒，想起了賀勰交代的話，昨晚上張懷義說要到自己家裡匯報選舉工作，留下了三千塊錢，郭黎益只是打了個電話，沒有什麼實際的表示。李萬吉想著郭家莊和北郭家莊的選票應該集中在郭黎益身上，再看郭黎益，表面上看起來氣定神閒，緊盯著黑板，倒是張懷義有點坐立不安。
李萬吉把手伸進褲兜裡，把選票攥在手裡，把郭家莊票箱撕開，倒在了桌上，手心裡的一張選票順進了桌上的票堆上。選委會的人開始清點選票。選票分為村主任、副主任、支委三種，分別是紅黃藍三種顏色。清點完，那人說：「咋了村主任選票多出了一張？別哩都對，就村主任選票是九十九張。」
選委會主任一聽，說：「再清點一遍，是不是多清點了一張？郭家莊選民九十八人，發出九十八張村主任選票，咋是九十九張。」
那人有清點了一遍，還是九十九張。
李萬吉說：「你們選委會哩人是咋搞哩？咋多出一張？唱過哩八個小組可都對哩。」
選委會主任說：「是不是北郭家莊哩人也投進了這個票箱？」
李萬吉怒道：「我早就給你們說了，叫你們看好本組哩人，要求本組人非得投本組人哩票箱裡，咋還弄錯？要你們選委會哩人幹啥？你們把北郭家莊票箱也打開，清點一下，看看對不對？」
人們清點了北郭家莊的選票，跟發出去的選票一個樣。
李萬吉說：「是不是你們發選票時候多發了？」
選委會主任一臉的無辜，說：「分發選票時候，一個小組最少三個人清點，咋也不會清點錯。」
李萬吉說：「那就是有人搗鬼！」
在場的人一聽就知道李萬吉暗指郭黎益。
郭黎益站出來說：「郭家莊咋多出了一張選票，誰也不知道，我又不是選委會哩人，到底咋弄錯了，還得選委會負責查清。」
郭黎明已經兩個小組的選票大致看了一下，張懷義的選票不多，唱完，誰獲勝還不好說，起身說：「查到啥時候才行？今兒個是選舉日，必須結束。」
李萬吉接著說：「好在我事前有準備，一個小組一個票箱，要不然全村都得推倒重來，是個啥概念？這樣吧，不說誰搗鬼了，就郭家莊選民重新投一下票，快點兒整，天都晚了，不然哩話，明天還得耽誤一天時間。大家都忙哩很，誰成天來投票？選委會你們商量一下我哩意見。」
選委會幾個人都不想再弄一天，幾個人一碰頭，給李萬吉說：「選委會同意李部長哩建議，郭家莊哩人都過來再投一次。」
李萬吉叫王清把準備好的備用空白選票交給選委會幾個人填寫，填寫完了，蓋上村委公章。郭家莊的人已經聚了過來，天都快黑了，臉上都是不悅之色，想著郭黎益急著當官兒急瘋了，居然作假！加上郭黎益上次競選支書沒選上後，把送給黨員們的錢又要了回去，在磨坊傳的人盡皆知，有幾個原來投郭黎益選票的人反而改投了張懷義。郭黎明暗裡給在劃票間裡服務的王清交代，叫他注意看郭黎益得票多不多。等投票完畢王清到郭黎明跟前悄聲道：「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