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遠趕緊把他拉到一邊，問道：「啥事等檢查組人走了，到鎮裡說。」
檢查組的人嚷李中遠說：「群眾反映問題你也不叫反映？過去，你想說就說！」
李中遠小聲對郭黎運說：「你先到村部去，一會兒有啥事兒再說，千萬不要跟他們說！說了，只要你超生，就按照國家規定標準罰你，罰窮你！」
郭黎運小聲答應著走了。調查組的人喊他，他也不回頭，直接到村部去了。李中遠到了一個僻靜處，把三百塊錢掏了出來，塞給檢查人。那人把他手推了過去，不讓他往自己口袋裡面裝，李中遠說：「領導，你得收下，不哩，我回家挨嚷。」
那人「噗哧」一聲笑了，就不再推辭了。
李中遠急著回去匯報情況，苦於找不到一個人替一會兒自己，忽見清場組的王清朝著自己走來，像是遇見了救星，說：「清哥，你先陪陪這個領導，我回去有急事兒。」
王清熱情地跟調查組的人握握手，說：「辛苦了。」那人不理他，他就跟著她。
李中遠急忙忙往回趕，恰好碰見了生猛，問：「賀書記在哪兒？我找他有急事兒！」
生猛見李中遠急得滿頭大汗，就想拿他尋開心，說：「賀書記、鳳鎮長幾個領導們擱村部商量事兒，誰去也不開門。」
李中遠急問：「那咋辦？」
生猛說：「你得說暗號，他們才開門。」
李中遠問道：「啥暗號？」
生猛說：「你得說『土豆土豆，我是地瓜！』他們才給你開門！」
李中遠「哦」了一聲，一溜煙往村部跑去。
到了村部門前，村部大門果然緊鎖著，李中遠一邊「咚咚咚」地敲著門，一邊壓低嗓門，說：「土豆土豆，我是地瓜！土豆土豆，我是紅薯！」
門開了，開門的是賀書記，賀書記見李中遠滿頭大汗，責問道：「啥土豆、地瓜、紅薯？說哩啥？」
李中遠說：「我說錯了！應該是『土豆土豆，我是地瓜』才對！我一慌，想著地瓜、紅薯一樣，就說錯了。」
賀書記說：「啥呀？」
李中遠說：「這不是開門哩暗號嗎？他們說不說暗號，不開門。」
賀勰說：「他們騙你哩，你也不使腦子想想，就信了！」
李中遠這才意識到是生猛拿自己開心，一時也解釋不了那麼多了，急道：「有情況，有情況！那兒有個人找到我陪調哩領導，不知道說了啥。」
賀勰說：「那你幹啥去了？咋教群眾跟調查組人接觸？」
李中遠說：「我拉肚子，上了一會兒廁所，誰知道他就跟調查組人連上了。」
屋裡還有鳳歧鳴、孫太梅兩人，鳳歧鳴說：「中遠，你木看看這是啥時候了，還上廁所，就是屙到褲襠裡，也不能出差錯！這是為市裡獎懲會準備哩調查！」
孫太梅問道：「誰找他反映問題了？」
李中遠說：「我也不認識。」
孫太梅說：「趕緊把張支書喊來，查清是誰，反映哩啥事兒，趕緊做工作！」
張懷義一會兒就把郭黎運喊來了，孫太梅問：「你到底跟調查組哩人說啥了？快說！」
郭黎運有點兒無賴地笑道：「我反映哩是我哩問題，說我生了計劃外八胎。」
幾個人嚇了一跳，異口同聲地問道：「真哩？」
郭黎運說：「真哩，誰騙是狗！」
孫太梅見郭黎運嬉皮笑臉的，心裡明白了是郭黎運想藉機敲詐一下計生辦，可是如果郭黎運真的說了自家生了八胎，別說賀勰、鳳歧鳴了，恐怕連縣委書記、縣長也得受處分，嘴上說道，說：「你最好閉嘴！要是調查組落實了，你就接受罰款吧！就你生哩妮兒們都賣了，就追究你個買賣人口罪，夠你監獄裡住幾年了！」
郭黎運笑道：「反正我啥也木有了，還怕啥？住就住！」
郭黎益說：「哥，你不敢這樣，那我嫂子跟孩兒們咋辦？嫂子還瘋瘋癲癲哩！你一住監，你一家兒不就呼啦了？」
郭黎運說：「反正過不成了，就不過了！」
孫太梅見郭黎運軟硬不吃，只好說：「只要調查組哩人落實時候，你不承認了，我就叫罰你家哩款，還給你。」
郭黎運笑道：「這還行，那現在就給我錢，我就不說了。」
孫太梅說：「這會兒木有！」
郭黎運冷笑道：「那我就說！誰不知道，你們是糊弄我哩！等調查組人一走，你們就不管我了！」
孫太梅只好給會計打了個電話，叫送來八千塊錢，給了郭黎運，郭黎運才走了。等調查組的人又找著他時，他就什麼也不說了。孫太梅才鬆了一口氣。
檢查完已是下午兩點，到飯店吃完飯，調查組人就走了。孫太梅把陪調人員一個個喊去問調查出什麼問題沒有，有幾個說有群眾說這兒說那，反映的有問題。孫太梅、錢銘兩人立即驅車追趕調查組人員，給組長打電話，組長一直不接。追到了臨縣，問清了調查組住的賓館，組長死活不見。孫太梅只好叫錢銘給江火打電話，叫他招呼一下。錢銘連著給江火打了好幾個電話，江火都不接。等到了半夜，兩人只好回了家，孫太梅心裡七上八下的，交代會計給組長的手機上充了兩千塊錢的話費。孫太梅一夜沒睡覺。
錢銘第二天一早，還沒睡醒，手機就響了，是江火打來的，錢銘急忙說：「昨晚上我給你打電話，你咋不接？」
江火笑道：「我故意不接，調查組收集到情況最後都要由我統一給一把手匯報，你怕啥？我要等到你抓住了計劃生育，才說結果！我給費用說了，費用說鄉里分工他們不好插言。你知道了吧？」
錢銘立即笑道：「知道了。」
賀勰、鳳歧鳴、孫太梅幾個急得如同熱鍋上螞蟻，上下找人托關係說情，調查組的人就是不吐口。過了好幾天，孫太梅才想起錢銘，叫錢銘給江火打電話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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