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住了幾天，李十八每天都要來催田青雲幾回，叫她給親戚朋友們打電話，來入線。田青雲知道自己上了當，不忍心再害別人，一直充耳不聞。
過了幾天，李十八有點兒惱怒了，說：「嬸兒，你要是在不發展下線，你哩股金可就作廢了！」
田青雲憋了多天的怒氣終於發洩了出來，對李十八怒目相向：「李十八，你白太過分了！擱這兒你欺負我，難道你一輩子就不回家了嗎？你快點兒給我錢退了，要不然，我回家吊死到你門上！」
李十八見田青雲這樣說，知道田青雲說道做到的脾氣，忙轉了笑臉，說：「表嬸兒，我咋欺負你了？你來這兒，是你自己來哩，我又木有使八抬大轎把你抬來！你哩股金已經交到公司去了，公司拿著去買海參做生意去了，上哪兒給你要回來？當初不也是你自願交哩股金嗎？」
田青雲說：「你不給我，我就不回家！再說，我哪兒還有臉回家！死也要死到你這兒！」
李十八知道田青雲的脾氣，說得到做得到，就轉為笑臉，道：「表嬸兒，你回家吧，我給他們說說叫你回家，不叫你擱這兒了。股金哩事兒我想門兒給你弄回來。回了家，可白上我家裡鬧。」
田青雲還想說什麼，賓館裡的人忽然像受驚的兔子一般往外湧去，嘴裡喊著：「快跑！快跑！公安上人來了！」
李十八慌忙拉起田青雲說：「快逃跑！叫公安上人抓住了，得進監獄！」
田青雲還想拿行李，李十八說：「快跑，來不及了！」
拉著她就往外跑，從後門沒頭沒腦地跑了出去。不知道跑了多少路，來到了一個海灘上。
田青雲想就是聽信了李十八說的到海邊賣海參的話，才來這兒的，可現在海灘上除了衛生紙之外，好像只有望不到邊際的灰濛濛的海了。一群人今天躲到橋下，明天躲到垃圾堆裡，那個領頭的鼓勵大家困難是暫時的，一定能夠挺過去的。一天只吃一頓飯，唯一的食品是從哪裡弄來的一個髒兮兮的饅頭，渴了，就趁人不注意，偷偷跑到哪個水龍頭上，把嘴湊上去，喝一氣水。公安和工商的人偵察到他們在哪兒就上哪兒去逮他們。一群人東躲西藏的，晚上不是睡在橋墩下，就是哪個廢工棚裡。就幾天工夫，田青雲原本胖達達的身體只剩下了皮包骨頭。李十八不知道吃的什麼，依然體態豐滿。
過了半個月，李十八又找了個地方，把那一群人都安置了下來，唯獨把田青雲留了下來，說：「表嬸兒，你回家吧，我給你車費！」
田青雲左看右看無人，合身撲了上去，倆手照著李十八的臉抓去。
李十八猝不及防，臉上立即鮮血直流，揚起巴掌想打她。
田青雲頭抵著他的胸，說：「你打我！你打我！我不回了！你給我打死算了！」
李十八被田青雲抵了個坐墩子，見田青雲還要打他，慌忙起身，跑到了遠處，不勝驚懼地喊道：「瘋子！瘋子！就為那倆錢，你瘋了？！我給你妹子打個電話，跟她說！」撥通了偷偷記下的田青雨的電話，說：「你姐不回，趕緊勸勸你姐回去！不然哩話，你姐要死了！」
田青雨急道：「你給電話給她！」
李十八試著走到田青雲跟前，說：「表嬸兒，我小姨哩電話！」
田青雲不接。手機裡傳來了田青雨的哭聲：「姐，你快接呀！你快回來呀！……」
電話裡面不停地哭喊著，田青雲足足瞪了十分鐘的工夫，接著了電話，有氣無力地說：「喂。」
田青雨的哭聲立止，說：「姐，你快回來呀！我借給你哩幾千塊錢不要了！你快回來呀！」
田青雲忽然放聲大哭起來。
李十八看不明白剛才還像母老虎樣的人，怎麼一轉眼哭得像個小孩。
田青雲抽噎著聽了田青雨勸了足有一個小時，才把手機遞給李十八。
李十八試探著問：「回吧？我兜裡還有幾個錢，夠你路費。」說著從兜裡掏出二百塊錢，說：「表嬸兒，我也把我全部家當都賠上了，才叫你過來，你回家吧，回了家，再掙。」
田青雲默默地接過了錢，裝進了兜裡，問：「我哩行李弄哪兒了？」
李十八苦笑道：「早就叫那些人拿跑了。」
李十八把她送到車站，又給田青雨打個電話，說了火車到武莜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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