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黎明聽說臨縣有個鄉政府因為發不下來工資,都關了門,只剩下黨委書記一個人在鄉政府看門。郭黎明看看梓圩也差不多了,就那一點工資也發不下來了,偶爾發下來一次,按照工資總額的百分之六十發放,鎮干們都說能發多少是多少,得足額發放,這麼一來,說起來是政府欠著的,一按照比例發,剩下的可能就放炮了。賀書記、鳳鎮長也聽到了這些建議,只當作沒聽見,還是按照老規矩發放,誰也不知道鎮財政什麼時候會有錢。鎮干們思想集中不到工作中去,都有拖一天是一天的對付思想,書記、鎮長也沒辦法。很快就到了年底,賀書記、鳳鎮長召集班子成員開了個班子會,把全年帳算了一下,工資、獎金、招待、挪用的項目款等等,算下來缺口二百多萬。賀書記面無表情地聽著,鳳鎮長算完,說:「咱今年全年財政收入不足四十萬元,工資發到了六月份,還錯半年工資,大家說說咋辦、咋辦?」一屋子人都鴉雀無聲。
賀書記慢吞吞地說:「我看今年哩獎金先不發放,反正一個人就那兒三四百塊錢,也濟不了多大事兒。班子成員每人借五萬,按一分利息計算,剩餘哩再想辦法。」
鳳鎮長算道:「獎金不發,能省個三萬多塊錢,班子成員每人借五萬,能借四十萬,還差得多呢。」
賀書記說:「再跟財政局借點兒,咱倆再借點兒,工程款能緩哩緩緩,先不給。」
鳳鎮長苦笑道:「那也行,反正我盡力就是了。」鳳鎮長有幾個商界的朋友,鳳鎮長一個個打電話借錢,朋友們都說要是鳳鎮長個人藉著使,借多少都行,政府借就不行,鳳鎮長只有苦笑,到了最後一個,那是武莜最有錢的一個,叫譚天的,是一個開礦的老闆,鳳鎮長汲取了以前的教訓,開口就說:「譚大哥,你得救救老弟哩駕。」
譚天笑道:「是不是借錢?要是你老弟………」
鳳鎮長搶過話頭說:「是政府使哩,以我私人名義借。」
譚天笑道:「那還不一樣!」
鳳鎮長笑道:「哥,你也不看我面子了?恁多年交情都木有了?兄弟借不來錢,過不去年。你想想,一幫子人跟著我幹了一年,絕大部分鎮干就靠這幾個錢兒回家過年哩,拿不回去,咋辦?我心裡過意不去呀!」
譚天問道:「好,你說需要多少?」
鳳鎮長說:「一百萬。」
譚天笑道:「不是太多。不過對政府來說,太多。我只給你五十萬,再多也木有了。年底,企業上也很緊張,你得諒解。」
鳳鎮長還想多借點,聽了譚天的話,說:「就這兒都多謝老哥兒了!」鳳鎮長掛了電話,長出了一口氣,再到營業所貸三十萬,就能對付過去了,想著這幾天如在夢裡,算完帳,好幾天失眠,到現在總算有了底兒,想找個地方睡覺,電話又來了,想不接,看一下號碼,是中學馬校長的,一定是要校建款的。建鎮中學時候,上級撥了二十萬,為了普九,各地方財政必須有配套款,政府哪有錢配套,上面撥付的錢,政府也挪用了,不給一點不行,就接了電話,說:「你在哪兒?」
校長說:「在縣城。」
鳳岐鳴說:「那樣,我到縣郵政局門前等你,拿著報告,我給你簽字。」
校長說:「好。」
馬校長趕到了郵政局門前,卻沒見人。這時電話響了,是鳳岐鳴打來的,馬校長接著問:「我已經到了,你在哪兒?」
鳳岐鳴笑道:「我剛從郵局走,剛才看見一個包工頭在交電話費,政府爭他錢,我走了,現在擱招待所院子裡,你過來。」
馬校長坐著三輪車到了招待所,見鳳岐鳴的車停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裡,快步走了過去,鳳岐鳴開了車門,說:「快進來。」
馬校長笑道:「咱倆跟地下黨接頭兒一樣。」
鳳鎮長笑道:「就是,搞哩偷偷摸摸,有啥辦法,木錢!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鳳鎮長接過報告,在上面簽了字,馬校長走了。
鳳岐鳴急忙開車走了。經過城關鎮政府時候,見好多人圍在政府門前,見政府門樓上掛著一個橫幅「還我存在儲金會、基金會、股金服務部的血汗錢」,知道這又是那些存在這仨地方的儲戶來要存款來了,打了個電話,給梓圩主管這項工作的武裝部長李萬吉打電話問情況,李萬吉說:「鳳鎮長,我就在鎮裡忙著哩,正在給儲戶們算賬,付款。」
鳳岐鳴說:「要好好給儲戶做好解釋工作,千萬穩定住儲戶情緒,城關鎮正在上訪。」
李部長說:「你放心,鳳鎮長,我們今年哩兌付比例是全縣最高哩,說哩是按照存款哩百分之一,實際上達到了百分之五,儲戶很滿意。」
鳳鎮長笑道:「好,你辛苦一點。」
前幾年國家才宣佈「兩會一部」是擾亂金融秩序、進行非法融資時候,儲戶整天上訪,這些年上訪的人也少了,「兩會一部」雖關了門,畢竟原來還是國家設立的,國家還是要負責任的,每年都收著貸款,儲戶和貸款戶之間也有自己抵賬的,工作減輕了很多。梓圩的百姓還是比城關的百姓話兒好說些,不過,縣檢察院在城關儲金會貸了十萬元,檢察院也賴賬不還,城關的儲戶整天到檢察院裡鬧,也沒有結果,今兒個只好到政府鬧。鳳岐鳴想著這些,無奈地笑笑,知道老百姓上訪到最後還是政府出錢,檢察院是不會出一分的,政府也不敢煽動群眾堵檢察院的大門,那裡有反貪局、瀆職局,動不動就要整一下幹部們,現在那個幹部身上一乾二淨的?檢察院實是鄉幹部的剋星。鳳岐鳴見檢察院的大樓正在縣城新區蓋,主體工程巍峨高聳,不由得笑了笑,檢察院就是不一樣,爭著群眾錢不還,還蓋著那麼氣派的大樓。想著已經到了家,長出一口氣,把手機調到不在服務區狀態,倒在床上睡了。睡醒了,給賀書記打了個電話,說:「今年,上領導們那兒咋去?」
賀勰說:「困難是困難,上領導們那兒拜年還得去,不然比咱還困難哩都去了,不去不好。拿多了咱也拿不出手,隨最低標準兒,書記、縣長那兒一家五千,其餘哩常務副縣長、副書記、組織部長,一家兒三千,看看算了。」
鳳岐鳴說:「有點兒少吧,我聽說城關鎮,到書記那兒拿了兩萬元。」
賀勰說:「他是他,咱是咱,不能比呀。木錢氣短,算了。」
倆人從會計李青實那兒拿了錢,到上林拜了一圈年,長出了一口氣,一年結束了。
到了大年三十,鳳岐鳴總算鬆了一口氣。齊輝坐著鎮,打發外賬主要是齊輝經手,打發的比例雖不是很高,有點小摩擦,整個還是比較順利的。鳳鎮長給齊輝打了個電話,說:「老齊,過年時候我得請請你。」
齊輝笑道:「請啥請?你作難比我做哩難大多了!」
鳳鎮長倆人笑了起來,鳳鎮長說:「年年難過年年過,但願過年兒比今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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