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要黑了,刺骨的風順著銀河直往懷裡鑽,抬頭見岔峰的峰頂蓋滿了渾白的雲彩,好像是要下雪的樣子。
郭黎勵說:「上我世強叔家玩會兒去,他家一到冬天就有火烤。」
郭世強跟郭世富是親弟兄倆,郭世強的兩個兒子郭黎文、郭黎革學習都不行,郭世強的老婆在文革中已經死去,兩個兒子少有人管,郭黎文在八歲那年就失蹤了,據說是被人領著去了上海,郭黎革初中沒上完,也上海找郭黎文去了。
兩人一會兒就到了郭世強的家門前,郭世強的上屋是經過多次重修的三間草房,一到夏天就想漏雨,還不時從屋頂掉下來些地裡生的一種大胖蟲。郭世強正坐在屋子裡烤火,穿著八十年代時候流行的毛呢大衣,理的是很有精神的平頭,精神頭兒不減當年。郭黎勵笑著說:「世強叔,家裡真暖和。」
郭世強見是他倆過來了,起身笑道:「我還想著這倆大學生看不見他世強叔了呢!」
郭黎明笑道:「到家後,整天在家忙,木空串門兒,今兒個剛好黎勵哥回來,就一塊兒來看看你。」
郭世強笑著說:「想著侄娃兒們也不是那號混上去了就看不見人哩人。想當年我在公社時候,全公社人哪個見我不是高看三分?都不敢正眼看我一下兒!現在我木權木勢了,就木人看起了!黎明,我不是吹哩,想當年我當公社幹部時候,威風得很,想揪誰就揪誰,想鬥誰就都誰!哪個敢在我面前說半個不字!那時候到老百姓家收稅,收公糧,叫啥時候交,就得啥時候交!哪兒跟你們現在樣,到老百姓家裡,連個硬實話都不敢說,就會說好話,硬不起來!黎明,咱郭家莊就你一個人有出息,上公社上班,當幹部,以後聽叔話,擱公社說話辦事兒氣氣勢勢哩,像個幹部樣兒,不然當幹部得聽老百姓哩話,那還當個雞把!百姓,百姓,意思就是不叫你性!」
郭黎明笑著說:「誰也不想聽難聽話,誰都想叫別人在自己跟前服服帖帖,可形勢不一樣了呀。」
郭世強笑著說:「反正現在哩幹部叫我干我都不幹!」
郭黎勵笑著說:「你不幹有人干!好了,白抬槓了,我那倆兄弟上哪兒去了?」
郭世強見問,臉色立即暗淡下來,說:「像是都在上海,有時候給我寄些錢。」
郭黎明問道:「他倆在幹啥工作?」
郭世強說:「誰知道!」
郭世強把臉邁了過去,兩人見郭世強不想提起這個問題,也就不再問了,起身告辭。郭世強站起身來,把兩人送到了門外。天已黑了下來,外面的風刮得越來越大了,寒風中夾著雪豆「嚓嚓」地落在地上,看來要過個濕年下了,兩人各自回了家。
郭黎明到家時,飯已做好了,天冷,田青雲熬了一大鍋羊骨頭湯,一家人圍著火堆,喝著羊肉湯,不一會兒,身上就暖和起來,外面下著雪,一家人也不覺得冷,吃過晚飯,又烤了一會兒火,上床睡了。
小時候,郭黎明最喜歡放鞭炮。一個莊子上的人比著誰家的鞭長,誰家的炮響,誰家院子裡紅鞭炮紙厚。為了多放些鞭炮,郭黎明整個冬天沒事兒的時候就上山砍木材,到春節換鞭炮。換了好多的鞭炮,從臘月二十三就開始斷斷續續地放,到了大年初一早晨,郭黎明三點多就起床放掛鞭,按照薛氏的吩咐,給神仙燒柱香,繼續放鞭炮,鞭炮聲在山裡迴盪幾十里遠。接著跟夥伴們成群結隊到鄰居家撿啞炮、啞鞭,要麼把裡面的火藥倒到石頭上倒一堆,也算是自製的煙花,用火柴點燃,「轟」的一聲,夠夥伴們樂半天,有誰不小心眉毛叫轟沒了,回家跑不了大人一頓打。現在已經過了放鞭炮的年齡了,可現在莊上的小孩兒們對這些玩意兒也不感興趣了,沒有人早早起來放鞭炮了。郭黎明的弟弟、妹妹也都長成了大人,都沒那個興趣了。郭黎明大年初一早晨睡到了天明才起床,沒人放鞭炮,頓覺有點冷清,於是從抽屜裡把鞭炮拿出來,站到門前放了一陣子,火藥味兒四處瀰漫開來,一股子年味也隨之瀰漫到了家中,薛氏、田青雲、弟弟、妹妹們也都趕過來湊熱鬧,你放一掛鞭,我放一個炮,小院子也歡快起來。薛氏喊郭黎明放鞭吃飯,郭黎明把萬字頭放完了,鍋裡餃子剛好熟,一家人各拿了一個碗,盛了一碗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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