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六這天,郭黎明見家裡沒什麼事兒,就到了郭黎運家。郭黎運是郭世富的大兒子,郭黎運還有弟弟郭黎常、小妹妹郭黎果。郭世富是郭世勁親哥,郭世富那年得了胃病,郭世富的老婆信什麼邪教,教義上說信教的人得病不准吃藥,只准到教會禱告。郭世富就很聽老婆的話,又沒錢,也就不吃藥,結果在一次親戚家吃場兒時,吃的辣子有點多,回家就不得了了,躺在床上,眼看不行了,老婆才同意男人吃藥。郭世富的老爹郭超壽聽人說,用死了的嬰兒的腦子做藥引子煎藥,能治好兒子的病,於是背了個鍘草的鍘刀上山上找到了一個死嬰,從脖子處鍘掉,用口袋把頭裝了回來,切了半個腦袋,配上藥熬,等兒子吃完藥,話也不會說了,不一會兒就死掉了,撇下了一大家子人,老婆挑不起這個家,又走了一家。姊妹三個上學最多的上到小學二年級,就回家務農了。郭黎運窮得過不下去,少吃少穿的,郭黎果十五歲那年就嫁了人。
郭黎運家裡只有三間爛草房,在本地找個媳婦是不可能了,聽說四川的女人好娶,就自個拿著平時靠偷山上木材掙的幾百塊錢,坐著車,直奔四川的一個不知叫什麼名字的大山裡,晚上木地方住,就到一戶農家求宿,老農看他可憐就答應了,吃晚飯時,老農的女兒不住拿眼看他,他就認定她看上了他,吃完飯,看著女人獨自進了一個屋子,也就上了床,卻沒睡,瞪著眼躺在床上,到了後半夜,偷偷摸到那個女人的屋裡,趴倒女人身上,那女人並沒有喊叫,任由郭黎運胡來。郭黎運大喜,就跟那女人商量一塊兒回太行,女人整天上在地裡幹活兒,農活兒極重,郭黎運深知這些女人們的處境,就說假如嫁給他,他一定不會讓她上地裡幹活兒,整天叫她在家享福,女人被說動了,什麼也沒有收拾,連夜跟著郭黎運往太行山跑去。
路上,郭黎運坐了自我介紹後,問姑娘叫什麼名字,才知道姑娘叫秋燕。坐車坐了幾天回到了郭家莊,郭黎運把秋燕領回了家,秋燕一看郭黎運家還不如自己老家,就想回家,郭黎運當然知道秋燕的心思,就好言好語地安慰秋燕,承諾盡快給秋燕蓋樓房,並跟秋燕寸步不離,秋燕沒法,肚子一天天鼓起來,看來是回不去了,就在郭家莊安定了下來。不到十個月,他們的第一個女兒便降生了,郭黎運才讓秋燕給老家寫了一封信,秋燕娘家也沒有回信,秋燕更是不敢回了,心想等著有一天,有了錢在回家孝敬父母,那時方好說話。誰知郭黎運雖然在家裡也是忙個不停,卻沒有攢下幾個錢,當初蓋樓房的諾言一年年在落空,女兒卻一年一個,生到第三個時候,郭黎運就失去了耐性兒,堅決送了人,抱的那家人給郭黎運家拿了一瓢雞蛋,算是給秋燕補身子之用。
鄉計生辦的人到了他家,看他家家徒四壁,罰錢沒錢,東西沒有,也沒辦法,讓他老婆結紮,郭黎運哪裡肯讓去,一看見計生辦的人來了就跑,一跑就了,計生辦也沒辦法。秋燕身體倒好,一個接一個地生,身體還是很好,生的女兒都送了人,慢慢地到後來誰家抱走了就開始幾百、幾千的給錢,郭黎運想有時候辛苦一年也不一定落幾百塊錢,生個娃兒,自己出一次力,女人受點兒罪,就能掙好多的錢,也算不錯,雖然自己很想要個兒子,可是老婆就是不爭氣,生的都是閨女,一直生了十來個,自家也就前兩個留著。秋燕還是留了個心眼,每送一個女兒,就詳細地把那家人的住址記下來,不然就不給,說是害怕近親結婚,抱的人聽了覺得有道理,再看看郭黎運的家境,想以後就是抱走的女兒知道了自己親生父母的住址,也不會回來,就都說了,秋燕一一記下。
到了第十三個的時候,終於生下來個兒子,郭黎運也想蓋房子了,算算,蓋兩層樓房還差一萬元,就動員秋燕再生一個賣掉,房子錢就夠了。秋燕死活不依,一定要去鄉計生辦結紮。郭黎運不答應,就把避孕套偷偷紮了個洞,秋燕還是懷上了。秋燕不想要,郭黎運好言好語地死纏硬磨,秋燕還是生下來了,是個兒子,秋燕捨不得送人,可郭黎運說養活不起四個娃兒,堅決賣掉了,這次賣了兩萬元,蓋兩層樓房是綽綽有餘了。秋燕發誓說以後堅決不生了,自己偷偷地到計生辦結了扎,郭黎運知道後,也沒再說什麼,反正兒子什麼都有了,算了,這個女人跟著自己一天富也沒享過,再讓她受那麼多罪,自己以後要遭報應的。
郭黎運就過了銀河,挨著田青雲的店蓋起了很氣派的兩層小樓。郭家莊的人都說,郭黎運的房子是他的女兒們給他蓋起來的,郭黎運聽說了也只是笑笑。誰知房子剛蓋好,還沒有粉刷,二樓欄杆都沒來得及安裝,他的兒子郭陽那年兩歲,在路邊玩耍時,被人抱走了,一家人急忙報了警,到處找了一年也沒找著。郭黎運拿著孩子照片找到了外省一個小城鎮,有個人說幾天前有個人領了幾個小孩在鎮上玩雜技,有個練啥脫骨頭功夫的小孩很像。郭黎運急忙問到哪兒去了。那人說,他們屬於流浪賣藝的,整個家當就是一輛集裝箱車,只露天演了一晚上,走了。郭黎運急忙到附近幾個小鎮問有沒有玩雜技的,人們都說沒有見,郭黎運只得做罷。蓋房子剩下的錢花在了找兒子的路上,房子蓋了半截,停了。秋燕哭得一隻眼都瞎了,看看沒了希望,就找到最後那個買走兒子的人,想要回來,那個人已經養了一年多,怎肯罷休,堅決不答應,秋燕就不停地去纏,那個人就把小孩藏了出去,說送人了。秋燕沒辦法,只是天天在家思念,期望有一天能夠找到兒子。
郭黎明到郭黎運家門前的時候,看見秋燕正坐在門檻上,呆呆地望著郭黎明進了院子,只是傻笑,郭黎明笑著問道:「嫂子,木事兒啦?」
秋燕沒有搭話,郭黎運從屋裡走出來,笑著說:「黎明,你嫂子這幾年想娃兒想得有點兒癔症了,白跟她一樣,上屋坐。」
郭黎明進了屋,見除了郭黎運的兩個大女兒之外,還有一大兩小三個女孩兒,郭黎運對那三個女孩兒說:「你黎明舅回來了。」
幾個女孩兒怯生生地站起身,看了郭黎明一眼,郭黎明朝著她仨笑了笑,仨人繼續玩去了,郭黎運說:「這是你黎果姐家哩女兒,跟我一樣,生了三個,都是女孩兒,家裡窮得叮噹響,也木有再要。」
郭黎明聽說黎果的丈夫是個剃頭的,每月初幾時候,挑著個剃頭挑子給人剃頭,到了年底,剃頭的人就給他家點糧食。這些年農村也有了理髮店,小伙子根本就沒人找他剃頭了,生計日益困頓,生的幾個女兒也養不起了,黎果也想重找人家,整日不著家,丈夫乾生氣也沒辦法。現在這幾個女孩兒,看來就是黎果的了,那個大的約有七八歲歲,兩個小的也都不超過四歲,郭黎運說:「過年了,你黎果姐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娃兒們木吃哩,大妞領著兩小哩回來拿些糧食、肉,明天就回。」
郭黎明點點頭,郭黎運說:「我正在過油,上灶火吃點兒。」
郭黎明說:「你忙吧,俺家哩也過了,不吃了,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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