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莊的人都認為郭世勁家的老二郭黎勵上學很有鑽勁，考上個大學，肯定沒問題，郭黎勵自己也很自信。第一年和好朋友甄佳一起參加高考，老師們都認為兩人都能考上大學。從考場出來，郭黎勵感覺很不好，就跑到甄佳的考場外邊等甄佳，只見甄佳慢慢的從考場裡出來了，郭黎勵迎上去問：「考哩咋樣？」
甄佳好像沒有聽見一樣，眼跟死魚眼一樣，直直的，沒有一點光亮，郭黎勵以為是甄佳考試太緊張了，就拉著他的手說：「走，回家去，到家咱睡上個三天再說。」
甄佳只是任由郭黎勵拉著手，跟著郭黎勵一快到寢室，別的同學都在收拾行李準備回家，甄佳只有兩床薄被子，幾本課本，也沒有書包，郭黎勵就替他把書本裝在自己的書包裡，被子打了包，說：「走吧。」
甄佳站起身，郭黎勵背著兩人的被子，跟著郭黎勵去車站，坐上了班車，郭黎勵買了票，甄佳還是一聲不吭。車到半路，甄佳忽然對郭黎勵說：「老二不上學了，不知道聽誰說哩，我們哩祖墳裡有古董，就給老祖宗墳給掏個洞，給老祖宗骨頭都扔了出來，找了半天也木有找著什麼古董。前幾天半夜，又到我姑父家偷雞子，頭伸到雞窩裡，我姑父家哩雞子連著好幾天不停勁兒丟，我老表聽見有動靜，看見有賊正在摸雞子，拿著殺豬刀從屁股上一刀戳進去，二弟當場就死了。」
郭黎勵一聽嚇了一跳，問道：「那你老表償命木有？」
甄佳說：「咋叫他償命！公安局也說，屬於正當防護，再說，二弟死了，再搭進去個老表，木有啥意思，我也對不起我姑父，我姑父就這一個娃兒。」說完不吭聲了。
車走到了自家路邊的祖墳跟前，看見散落在路邊的老祖宗的骨頭，甄佳忽然站起身來，大聲說：「我回家就把老祖墳重埋個地方，上一大車化肥，地氣攻哩壯壯哩，墳上蒿子長到十來米，我們家都考上大學，不用再吃人家哩飯，受人家哩氣，我當大官，坐小車！」說罷，哈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郭黎勵一聽，覺得甄佳有點不正常，忙把他拉到座位上，說：「白說了，回家再說！」
甄佳哈哈笑道：「回家！回家！」
到家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漫天紅彤彤的晚霞，把銀河映的一片血紅，兩人身上也披上了一薄層輕紅色。郭黎勵慌手忙腳地把甄佳送到了家裡，路邊好多人看著甄佳渾不像往日的沉默寡言的模樣，竭斯底裡地笑著、哭著，都嚇了一跳。家裡人一看慌了手腳，圍著甄佳亂哭，人們都說是老二把甄家的祖墳挖了的緣故。
過了一個月，考試分數公佈了，甄佳的分數上了重點線，郭黎勵的分數連中專線也沒上，郭黎勵雖然替甄佳填報了志願，甄佳的病情一日重一日，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清醒的時候，就要上學校看分數，就問家人考上沒有。家人怕說沒考上，更加重病情，便實話說了，甄佳就高興起來。
過了幾天，郵差送來了錄取通知書，甄佳拿著通知書看了又看，嚷嚷著要去上學，家人想，哪個大學要一個瘋子呢！上學是不可能了，一家人只有哭的份兒。郭黎勵在分數線下來後沒幾天，就上學去復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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