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李忠一家三口團圓,郭小寶感到心中很高興,這些日子以來在心中長久積累起來的悲痛心情也暫時好了很多,想到這裡他便打算回家去,不管怎樣,擺在自己面前的是要好好地參加今夜誰搞笑的比賽,那個是郭小寶在現代迫切要做的事情。
不過郭小寶在走出了幾步之後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他發現自己的身後跟著一個跟屁蟲,回頭一看,不是侯白又是誰呢,郭小寶沒有辦法,只能夠無可奈何地站定下來繼續對付這個多事的孩子。
「小白,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郭小寶對侯白說道。
「我跟定你了。」侯白毫不猶豫地說道。
「如果你是女的,我聽到這句話之後,會很高興的。」郭小寶歎了口氣道:「唉,古有孟姜女千里尋夫,今有你侯白千里尋師,為名,為利,還是為情、為義?你自己心裡一定有答案。」
侯白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是還不能理解郭小寶這段話裡面的真實意圖,旋即試探性地問道:「那你的意識是什麼,是收下我了嗎?」
郭小寶聽了之後微微一笑,道:「你現在還小,有些事情還是要等你長大了之後才能夠搞清楚呢,你還是先等等,等過兩天你長大了,確定你真的要這麼做的時候,再做決定吧。」
侯白嘴裡嘟嘟囔囔的,似乎是很不滿的樣子,道:「還要等啊,人家已經等了那麼長的時間了,還是要等。」說著就自顧自地走了。
郭小寶只能暗自搖搖頭,這個孩子看上去是個大人樣子了,可是其實還是小孩子心性,正所謂玉不琢不成器,還是要仔細雕琢這塊璞玉才是啊。
正想著呢,不知不覺地就已經走到了電視台附近了,郭小寶心說:反正沒有什麼事情,進去看看也好。想到這裡便進去了,很快就要進行下一場比賽了,賽場會有全新的設計,郭小寶想要趁著這個機會看看賽場,那樣的話也能夠做到熟悉地形。
他正走著呢,突然看見前面鬧鬧哄哄的不知道在做些什麼,於是他便走上前去想要看個仔細,這時候就看見幾個工作人員正圍著鄒水不知道再說些什麼。
鄒水是這次比賽的評委,是一個來自南方某大城市的脫口秀節目主持人,不過聽說他最近又和那個城市的電視台給鬧翻了,因此鄒水便遭到了排擠,那電視台另外找了一個來自北方的知名相聲演員代替了鄒水的位置來進行脫口秀表演。
鄒水為此感到十分不服氣,不過幸好這個時候今夜誰搞笑這個節目邀請他來當嘉賓評委,當嘉賓的錢並沒有做脫口秀主持人那麼多,但是鄒水也認了,誰讓他最近沒有什麼生意呢。
不過他雖然其實已經是一個落市的藝人了,可是還是要保持著自己的派頭,所以在電視台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想要表現自己的與眾不同之處。
郭小寶看見這個人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好像嘴巴裡面吃進了毛毛蟲一般,因此便湊上前去,想要看看他究竟又在搞什麼花樣。
「鄒先生,這可是我們七夜專門為您預備的,正宗的上海菜。」工作人員連忙打圓場,對於向來崇尚民以食為天的中國人來說,「吃」,是最重要不過的了。
工作人員一指身邊一個廚師打扮的年輕人,道:「這位啊,就是我們七夜的本幫菜主廚,特意為您精心烹製的。」
鄒水瞥了一眼那年輕人,覺得似曾相識,便道:「我們,見過嗎?」
「鄒先生,我是早就久仰您的大名了,但是,您是貴足踏賤地,怎麼會知道我呢?」這廚師操著一口略帶上海口音的普通話,一身白色的廚師裝,顯得乾淨利落,頭上是高高的廚師帽,顯示他不凡的廚藝。臉略有些黑,但是下巴剃得乾乾淨淨,顯得清爽幹練。
「也是。」鄒水說著就夾了一筷子生煸草頭,放在了自己嘴裡。
這才是真正的行家,上海菜,也叫本幫菜,是從農家便飯便菜發展而來,比較樸素實惠,以紅燒、生煸見長,口味較重,善濃油赤醬,頗有家常風味。
所以,要吃到一個廚師是否有好手藝,就要吃這些普通的家常小菜的味道。本來嘛,魚翅鮑魚這樣的好東西,誰不會做啊,白菜豆腐能夠做出好味道,那才是本事。
「嗯!好!」鄒水向來是以毒舌聞名天下的,能得到他嘴裡誇一句好,還真是不容易呢。
鄒水放下了筷子,對主廚道:「看來,你還真是上海菜的行家呢,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好的上海菜。」
「您誇獎了,上海菜嘛,湯鹵醇厚,濃油赤醬,糖重se艷,鹹淡適口。選料注重活、生、寸、鮮;調味擅長鹹、甜、糟、酸。只要做到了這幾點,就一定能做好了。」
「嗯,說得好,有見識。寥寥數語,就將上海菜的精髓體現出來了。」鄒水略一思索道:「這樣吧,你跟著我,做我的私人廚師,你看怎樣?」
「這個,恐怕不合適吧。我,可是七夜的人啊。」主廚尷尬地笑了笑。
「這有什麼不合適的啊,儂鈔票開出來啊,這裡給你多少錢,我加倍開給你。」鄒水筷子一揮,兩隻滑炒蝦仁,滑入了他的喉嚨裡。
「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啊,我的意思是,七夜培養了我,又重用我,對我有知遇之恩,我是不能隨隨便便就離開這邊的。」主廚說得有禮有節。
「哈哈哈。知遇之恩?」鄒水笑了,道:「沒個人都是有價錢的,只管開出來。要珍惜這次機會,要不是你的上海菜燒得一絕,我是不會要你的。」
主廚微微一笑道:「如果將來有一個上海菜做得比我更好的廚子,你是不是會毫不猶豫地炒了我呢?」
「這個?」鄒水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道:「競爭上崗嘛,這個,很正常的啊。」
郭小寶在旁邊看得直搖頭。
主廚微微一鞠躬,道:「鄒先生,您慢用,我先下去了。」說著推著餐車就走。
鄒水卻絲毫都沒有注意到對方臉上的慍色,兀自說著:「回去考慮考慮,盡早給我答覆。」
郭小寶道:「鄒大評委,看來,七夜給得起的,您未必能給得起啊,有些東西,不是用錢來衡量的。」
說著,他一轉身,跟著那廚子走出了評委休息室。
剛一出去,那廚子就停下了餐車,對小寶微微一下,道:「同志,別來無恙吧。」
「啊?」郭小寶一愣,道:「喔,你好,同志。我們,認識嗎?」
「你說過,如果我真的能成功,我們以後就是同志了。」
「這話是我說的?」
「小寶!是我啊!」
「你是?」郭小寶覺得他有些眼熟,可是又不敢確定。
那主廚微微一笑,從餐車底下取出一根胡蘿蔔,和一把小刀,一陣龍飛鳳舞之後,一個雕刻精緻的小人,出現在了小寶眼前。
這,這雕的是易牙?郭小寶驚喜地叫道:「是,是你啊。」
沒錯,這就是那個曾經在飯店裡被鄒水羞辱的南宮易初啊。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更何況兩人已經分別了這麼長時間了。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南宮易初,真是人要衣裝,佛靠金裝,從頭到腳改換一新的南宮易初真是半點都看不出以前的鄉土氣息了。
更奇怪的是,連說話的口音都變了,原來的「俺」變成了吳儂軟語。
「差點認不出,你出息了啊。」小寶興奮地拍著南宮易初的肩膀,又頗為疑惑地問:「對了,你的口音怎麼也變了啊,我記得你是河南人啊。」
「喔,那是我接受了七夜的培訓,因為主任說,作為一個滬菜的廚師,如果說出話來帶著河南味,太讓人沒有信任感了。所以,他特別讓我培訓了方言。」
「主任想得真是周到啊。」小寶歎道:「學上海話不容易吧。」
「說容易不容易,說難也不難,主要啊,是培訓老師,實在是太好了。」南宮易初道:「她的話特別地容易懂。照著她說的做,很容易就學會了。」
「哦?那位培訓師是誰啊?」小寶不禁對這個培訓師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要知道,在相聲中,講究「倒口」,也就是模仿除普通話以外的各地方言,有時候也包括少數民族語言,或各國外語。別的都好說,可是,這南方話實在是太難學了。
小寶覺得:自長江以南,全部都是鳥語。可是,相聲段子中卻偏偏有不少學南方話的,什麼上海話啊、寧波話啊。對於這些方言,北方人就比較難以掌握了。歸根結蒂一句話,舌頭根兒硬。
所以,小寶很想找這位培訓師,訓練一下自己的口條。
「喔,她的名字很奇怪,她叫十一。」
「十一?」小寶一驚:「她親自來給你培訓?難怪你從頭到腳改頭換面,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怎麼,你認識她啊?」
「當然,這麼有名,怎麼會不認識呢?十一!極品算心師!」小寶心中困惑了起來,他沒有想到在這時候又聽見了邢十一的名字,沒有想到她竟然還是一個語言專家。
「她每週三都會在七夜總部教人說話的,你要是現在去,說不定正好能見到她呢!」
南宮易初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小寶已經飛奔而出了。
「好啊。以後再敘談。」人已經消失在了拐角處。在郭小寶狂奔而出的時候,他其實一直都在考慮一個問題,又是邢十一,自己究竟要不要去呢?他其實已經決定了再也不去見邢十一,可是他又發現自己十分依賴這個女人,遇到困難的時候總是會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