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知道,在角落裡,有兩個人正在注視著他,他們將他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正在交頭接耳地討論著什麼。(全文字小說更新最快)
李松正道:「你看,看樣子,他是要進這屋子呢,你說怎麼辦,這屋子裡的東西,不能讓他看見啊,要不要啟動什麼機關,將他逼出去。」
趙新安搖頭道:「這屋子純粹就是依靠鐵石建築來自我防護的,所以,並沒有涉及過多的機關,沒有關係,他進不去的。」
李松正又拍拍趙新安的肩膀,道:「就怕賊惦記啊,你看,他現在這架勢,是一定要進去不可的。對了,這屋子裡,究竟是什麼東西啊,竟然如此神秘,我們也不讓進去?」
趙新安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啊,這個園子,是我師叔設計的,這幾間屋子,是我師叔自己住的。他誰也不讓進去,就連我和師父,他都不讓進去呢。」
「那想個什麼辦法,將這傢伙弄走吧。」李松正有些焦急地說,說實話,他心中還是有些擔心,想要速戰速結,他總是覺得,未免夜長夢多,還是要將這個青木,早些幹掉為妙。
這時候,就見趙新安道:「好啊,對啊,這件事情,還是應該早點解決掉,比較好,對了,你說,要是讓這個傢伙,死在他曾經最信任的人手裡,你說,他死的時候,會不會死不瞑目呢?」
李松正道:「好啊,那我們還真的是要試一試了。」說著,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這時候,就看見青木正在圍著那鐵屋子打轉轉呢,他覺得很詫異,這屋子的外面究竟塗了什麼東西,竟然使得這原本是鐵製的材質的屋子,頓時有了一種木頭的感覺,甚至還做出了被蟲蟻等蛀蝕的圖樣,真是惟妙惟肖,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是一點都看不出的。
這真是讓人詫異的一件事情啊,這屋子的主人,如此費盡心思將這麼多屋子都偽造成了木頭的,究竟是為什麼呢,這障眼法,究竟有什麼作用呢。
正在自己胡思亂想的時候,青木突然聽見了一聲「錚」的絲絃之聲,就從土屋後面那片竹林中傳出。
他大吃一驚,在這園子裡頭,竟然會有人在彈奏樂器,他對於中國古典樂器,都相當瞭解,根據他的感覺,那應該是一具古琴發出的聲音,這一下,他就越發吃驚了,原本,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是這個園子裡,還在外面跑來跑去的唯一一個人了,可是,卻沒有想到,原來那竹林裡頭,還有一個不速之客。
他向那竹林張望了一眼,雖然四周升騰起了一片濃霧,但是,青木的目力果然,他有自信,憑藉著自己神目如電、夜能視物的本領,他自信還是能夠應付的。
於是,他一下子就放棄了眼前的這個鐵屋子,轉而將自己的注意力投注到了竹林裡頭,要知道,對付一些茫然不可知的事物,要遠遠比對付一個自己看得見的東西,要可怕得多,所以,他想到,自己的確是可以先從那林子裡的人著手。要是能夠抓住他,說不定,還能夠從那人的口中,問出一些什麼秘密來呢。
想到這裡,他就轉身向那竹林走去,這時候,那古琴的聲音,便更加悠揚了,甚至能夠讓人感到一種心碎的感覺,一時間,青木覺得自己彷彿是忘記了自己所身處的時間,空間。
他覺得,自己正坐在一片竹林之中,和三五知己,一起撫琴吟詩,好不快活,有那濃妝艷抹的藝妓,在他的古琴聲中,隨性地跳著舞蹈,引得那些賓客全都興奮不已,這真是一段快樂的時光。
可是,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自從到了中國之後,他的腦子裡就全都便了,整天都在想一些勾心鬥角的事情,自從知道了東方朔寶藏的事情之後,更是忘記了一切,以為自己能夠找到東方朔的寶藏,以為自己能夠從中得到一些什麼,所以,才會如此忘乎所以。
這時候,再看這個園子,突然之間,青木又感覺到了一種與眾不同的感受。「鳶飛戾天者,望峰息心;經綸世務者,窺谷忘反」,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想起了這樣一句句子。他是一個中國通,關於中國的詩詞之類的,他都非常瞭解。他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可是,自己做不到,有些事情,只要一做,就好像是整個人都被安置在了流動工作線上,就再也不能中途退場了。
青木回頭望向園子,此時,烏雲又被風兒吹散了,月光透了進來,那霧,似乎也顯得淡了很多,在這時候,青木看見,,山石犖確行徑微,池塘紅荷,岸邊芭蕉,好一派美不勝收的場面。竟然處處有情,面面生詩。他又仔細傾聽,涓涓清流腳下而過,亭榭淡雅透幽深,這還真的能算的上是「景中有詩,詩中有畫」呢,讓人有一種心情舒暢,餘味無盡的感覺。
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選擇立刻放棄,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選擇退歸林下,從此不理世事。想到這裡,青木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長久未曾出現過的微笑,那種感覺,是一種徹底忘記了一切爭端之後,全身心放鬆的感覺。
突然,他一個踉蹌,腳下踩到了一根倒地的斷竹子,這才恢復了神志,他想到,這古琴的聲音,看來是可以攝魂的,自己剛才,一定是已經被那琴聲給弄得迷迷糊糊的了,所以,他才會有這樣的感受。
想到這裡,他的內心陡然一驚,他知道,能夠做到以琴聲御人的人,並不是很多,但是,他所認識的人中間,卻偏偏有那麼一個。
說實話,他一直都沒有將這個人當成一回事,他知道,這個人對自己很忠心,所以,就對她放鬆了警惕,現在看來,就連這個人,也會背叛自己。他覺得很後悔,他以為,這個人不會對自己造成太大的威脅,因為,在心理方面,他是有絕對自信的,他覺得自己不會害怕任何心理方面的攻擊,可是,現在親身嘗試到其中的滋味之後,他還是知道了,這其中的利害。
樹林裡,有一個女子,一個很漂亮的女子,和自己想像中的一模一樣,她穿著和服,打扮成了歌舞伎的樣子,她在地上鋪了一塊厚厚的氈子,然後,跪坐在了上面,她的面前,放著一個矮矮的案子,那上面,放著一架古琴。
那少女臉上的脂粉塗抹得實在是太厚了,所以,他看不見對方的臉上表情究竟是什麼,可是,他卻已經認出了這個人。
那少女的手指,就好像是會說話一般,在琴弦上,上下翻飛,於是,動人的旋律,就飛揚而出,這樣的旋律,足以讓人心醉,讓人忘乎所以,就連像青木這樣的老奸巨猾的人,也不例外。
青木知道這個人,他又怎會忘記,是的,他們來的時候,他和鈴木,再加上這個人,他們應該是一夥的,他們應該齊心合力,對付那些中國人的,可是,現在,鈴木似乎是已經背叛了自己,連這個人,都背叛了自己。
這個人,就是歡歡樂樂。
是的,她是一個中國人,可是,青木卻相信,就算是一條狗,要是經過訓練,也能夠讓它對你俯首帖耳的,更何況是有靈性的人呢,所以,他在歡歡樂樂很小的時候,就收養了她,就像收養一隻飢餓的母狗一樣。他為了收復這個人,讓她吃好的,穿好的,讓她過著比普通的中國人要舒服得多的日子。
沒有一個日本人敢欺負她,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他青木的人,他一直都以為,她真的已經歸順了自己,聽自己所用了。現在,他才知道,原來,一個人,遠遠沒有一隻狗那麼好馴服,自己餵給了她那麼多吃的東西,現在,她要反過來,咬自己的主人。
青木拔出了自己的軍刀,他握緊了軍刀,緩緩地走進了竹林,每一步都走得那樣小心,生怕誤觸了什麼機關。
他知道,這個女人,是對方的殺手鑭,專門用來對付自己的,說不定,就是用來要自己的命的,因為,她對於自己擅長什麼,不擅長什麼,可以說是瞭如指掌。可是,他卻還沒有瞭解她,至少,他不知道,她除了會歌咒天音之外,原來,對於古琴,也是這麼擅長的啊。
青木還從來都沒有聽見過這麼好聽的琴聲呢,時高時低,如雁過寒潭,哀鳴天宇。青木也還從來都沒有看見過,這麼好看的彈琴的人呢,修竹幽篁裡,有清冷的竹葉香飄出來,飄到青木的鼻子裡,酸酸的。團扇素琴,有哀婉的琴音,隨著清風飄過來,滲透進青木的心裡,有絲絲的涼。
「我本想邀明月來相照,卻不想,等來了你。」歡歡樂樂此時的臉上卻是一臉的嚴肅,說實話,青木還從來都沒有看見過,她的臉上露出如此嚴肅的表情呢。她一向都是一個歡歡樂樂的人啊,至少,青木從來都沒有看見過哭。歡歡樂樂非但從來都沒有哭過,甚至也從來都沒有露出過愁容。
他是一個研究人心理的人,可是,他都想不到,原來一個人竟然可以隱藏自己這麼深,讓自己這樣一個專家,一起朝夕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都竟然還不知道對方心裡面究竟是怎麼想的。
「歡歡樂樂,你這是什麼意思?」青木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知道,歡歡樂樂的武功是不如自己的,可是,既然這個女人隱藏地這麼深,她就一定還有什麼私藏的本事,沒有拿出來,或許,是她自己偷偷練的,自己不知道。
見歡歡樂樂沒有說話,青木繼續說道:「我對你不薄,你應該知道,我對你是什麼樣子的。你難道要背叛我嗎?」青木厲聲說道,說實話,他的心中,的確是覺得有些生氣的。
這時候,就見歡歡樂樂說:「自從你收養我開始,你就一直將我當成是你養的一隻狗,是不是,我從來都沒有自由,雖然,你並沒有將我關在牢裡,可是,我和那些人,其實根本就沒有區別,對不對?」歡歡樂樂的聲音就和她的琴聲一樣清冷,寒徹心扉。
青木道:「不,不是這樣的,我對你的心意,難道你不瞭解嗎?」
「我只是工具,一個會說話,能夠知道你心意,你一說,我就明白,馬上去替你賣命的工具,難道不是嗎?」歡歡樂樂繼續冷冷地說。
「不是的,你知道,你對我很重要。」青木道。
「很重要?」歡歡樂樂反問道,眼神犀利,讓人不敢去看她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