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便對消息張說:「前輩,你的徒弟很厲害啊,他的武功,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消息張道:「那是當然,所以,我一點都不為他擔心啊。」
郭小寶道:「這倒也是,只是,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還望前輩指教。你的徒弟功夫這麼好,一定是你教的了。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會被日本人如此輕而易舉地就抓到這裡來的呢?」
消息張道:「喔,那是因為老朽已經年邁,所以,力有不逮,故此,那些武功,已經施展不開了。」
「是嗎?」郭小寶微微一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您的徒弟趙新安剛才使用的,應該是太極拳吧,不知道是不是受自您的真傳呢?」
消息張還是很謙卑的樣子,道:「老朽不才,的確是戶那麼一些粗淺的太極拳。」
郭小寶心中哼了一聲,道:「都說,名師出高徒,您的弟子如此厲害,您這個做師父的,想來也不會差到什麼地方去吧,他的武功,不應該都是出自您的真傳嗎?更何況,據我所知,這太極拳在使用的時候,並不是靠蠻力,而是完全靠對於力量的把握和控制,和西洋的力學,有著很深的淵源。所以說,太極拳打得好壞,和年齡的關係,並不是很大,而是和經驗和閱歷有關。」
消息張微微一笑,道:「年老不以筋骨為能,年輕人,我都已經落魄成這個樣子了,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更何況,我的弟子新安聰明過人,他超過我的地方,真的是太多了。」
郭小寶心裡知道,這個人在跟自己玩推手呢,要是不說點更加有價值的線索,恐怕他是不會承認自己的身份的,想到這裡,便在心中暗自琢磨,要不要把那件事情說出來呢?
想了一下,郭小寶又道:「昨天晚上,在趙新安走後,你對我說,睡吧,時間不早了,然後,我就覺得人特別的累,不由自主地就閉上了,張前輩,您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你太累了吧,人很累的時候,是很容易就睡著的。」消息張道。
郭小寶笑了一下,道:「只可惜,我的經驗告訴了我,人在過於疲勞的時候,其實是反而睡不著的。我身上的傷很重,每天晚上,都覺得很痛,總是睡不著,可是,昨天晚上,我卻覺得特別能睡,您說,這究竟是因為什麼呢?」
消息張嘿嘿笑了一下,不再回答,郭小寶卻又轉換了話題,說道:「前輩,您的手指甲好長啊。」
經郭小寶這麼一說,消息張愣了一下,看向了自己的雙手,他的雙手指甲其實都修得很整齊,可是,只有右手小手指的指甲,卻顯得非常長,而且,被修剪得成了規則的圓弧狀,不僅如此,手指甲的前端,還被磨得相當尖銳。
消息張微微一笑,卻依然不肯說實話,只是說道:「我被抓進來這麼長時間,沒有功夫修剪。」
郭小寶道:「不要再騙人了吧,沒有功夫修剪的話,十根手指的指甲,應該是一樣長的,可是,你卻只有這右手的小指,顯得特別長,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消息張不說話,只是微笑著看著郭小寶。
郭小寶見他不回答,便接著說道:「這只能證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你留著這指甲,要派用場。」郭小寶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昨天是趁著我睡著的功夫,用你的手指甲打開了牢房的大門,然後,到其他地方去查看了,是不是?」
消息張依然微笑著沉默不語,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有些自嘲地笑著。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根本就不像人們想像的那樣老眼昏花,正相反,你的功力不減當年,而且,你還是自願來到這裡的,你是故意讓自己被日本人抓住的。你的目的,就是為了要探聽清楚整個牢房的基本情況。你昨天夜裡,偷偷地用你的指甲,打開了這裡的房門,然後,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探聽了消息,然後,又在我醒來之前,偷偷回到了這裡,裝作什麼事情都不知道的樣子。沒有人知道,你曾經在夜間做了什麼。」
郭小寶一口氣地就將自己的判斷全部都說了出來。消息張一開始的時候,只是微笑,後來,便仰天哈哈大笑起來,道:「高老闆,你果然很聰明,看來,你的確是我可以依靠的人。」
說道這裡,消息張慢慢抬起了自己的頭,這時候再看他的樣子,和剛才,那真是判若兩人啊,他的眼神,已經不再迷惘而淒迷,而是閃爍著精神矍鑠的光彩,不僅如此,他的臉色也不再顯得蠟黃蠟黃的了,甚至還有點紅潤。
郭小寶吃驚地看著消息張,他知道,自己又猜對了。
消息張娓娓道來:「高老闆,哈,我還是繼續這麼稱呼你吧,不過,我知道,你其實並不是高峰,對不對?」
這回,輪到郭小寶詫異了,他到這裡這麼長的時間,從來都沒有人懷疑過他的真實身份,可是,這個消息張卻一語道破了玄機,這的確讓他很吃驚。
「的確,我欺騙了你,可是,你不是也沒有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嗎?所以,我們正好扯平了。這多好,其實,我也對你很好奇,不過,我不像你這麼心急,我還想觀察一段時間,再將話挑明。」消息張背著手,挺著胸,在屋子裡轉來轉去,一副沉著老練的樣子。
郭小寶的聲音有些顫抖,道:「你,你怎麼知道我不是高峰?」
他說完了這句話,就有些後悔了,這麼一說,等於就承認了自己真的不是高峰,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這很簡單,你們兩個人的性格,實在是太不相同了,他是一個很深沉內斂的人,可是你呢,你實在是顯得很活潑,有什麼話,在肚子裡都擱不住。當然,你裝得很像,普通人,要是對高峰的為人不夠瞭解的話,自然是認不出來的,可是,我不一樣,我和高峰,不禁認識,而且,還是好朋友。」
「你們,認識?」郭小寶這才恍然大悟,這就難怪了,自己第一次見消息張的時候,完全將他當成了一個陌生人來看待,彼此之間,根本就不想是朋友之間的對話,難怪對方能夠看得出來呢。
「而且,不瞞你說,我們不是一般的朋友,比同事的關係要更好,我們是同志。」說到這裡,消息張神秘地一笑道:「你不是一直都在思考,高峰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嗎?現在你終於能夠知道了吧。」
郭小寶暗自點了一下頭,他終於明白了,難怪了,那天曼倩社的郭德彰會在自家門口救下了一個革命者,原來,這個人並不是胡亂就跑到了這個地方的,而是有的放矢的,他的目的,是為了找接頭聯絡人,高峰。
只可惜,他沒有見到高峰,就已經嚥氣了,以至於那些神秘的紙片兒,被郭德彰拿去了。
「這一次,組織上交給了我們一個很困難,很難以完成的任務,就是要找到特務機關長春會的運作機能,以及他們背後的那個神秘的主人,究竟是誰。」消息張沉聲道。說實話,他現在說話的樣子,已經完全不像一個跑江湖的賣藝之人了,而像是一個久在情報機構工作的優秀諜報人員。郭小寶看了,不禁對這老頭兒刮目相看。
消息張繼續說道:「他便故意離開了報社,然後,想方設法,加入了曼倩社,當時,長春會的主要人物,方云云,正好經常出入曼倩社,所以,他想將那裡作為自己的突破口。」說到這裡,消息張歎了口氣,道:「只可惜,『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啊,看見你出現在這裡,代替高峰,我就知道,他已經不在這個人世了。」
郭小寶疑惑地說:「為什麼,為什麼你那麼肯定,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消息張道:「你讓人給你帶七根金針,這是派什麼用場的?」
郭小寶支支吾吾,不知道是不是該回答。
消息張道:「不說也沒有關係,我來代替你說吧,你是用來當七針封穴法用的,對不對?看來,高峰說得不錯,他果然是找到了一個可以繼承自己的人。」
「您也知道七針封穴法?」郭小寶詫異道,他一直以為,這個消息張是個老眼昏花了老頭子,是一個值得人同情的弱者,現在想不到,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他似乎還是知道得最多的那個人呢。
消息張繼續說道:「七針封穴法裡面,有一招,可以使得自己的靈魂出竅,然後附著到另一個人靈魂身上,我說得對不對。所以,我想,高峰一定是在自己彌留之際,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對象,那就是你,然後,就將自己未盡的事業,都托付給了你。」
「我暈。」郭小寶不禁罵了一句,這個消息張,他的綽號,應該是說,他善於製作消息兒埋伏的意思,可是,現在看來,怎麼好像是指他特別消息靈通的意思呢,這真是太搞笑了,郭小寶覺得有些無可奈何的感覺,弄到臨了,被埋在鼓裡的那個人,依然是自己。
「高峰已經探聽到,這長春會的主人,其實就是青木,而且,他還知道長春會的真正目的,其實是為了東方朔的寶藏。當然,作為一個革命者,我們是不應該相信迷信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高峰總是說,自己是東方朔的轉世。」
這些話,消息張是無心說的,可是,郭小寶卻是有心聽的,他再次大吃一驚,看來,自己真是猜對了,高峰,其實和自己是一個人,他們都是東方朔的轉世,這就可以解釋了,為什麼這麼多的**,他都不能和他們合二為一,卻偏偏能夠和高峰的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