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樣想著,郭小寶的臉上就帶出了些許的表情,那是詫異和對自己的遺憾,可是,歡歡樂樂顯然是誤會了,她把這種表情,看成了是對於現實的無奈和期待。
於是,歡歡樂樂便低下了頭,說道:「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你願意,我可以成為,你的女人。」
郭小寶的身子猛地一震,他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不是第一次來見高峰,之前應該已經有了幾次了吧,否則的話,這個女人不會這麼說的啊。
郭小寶心想,他必須馬上找到自己的手機,從裡面提取高峰的記憶,否則的話,如果彼此說話一多,一定會讓這個女人覺出事情不對勁來的,到時候,就會多出許多麻煩來。
想到這裡,郭小寶就對歡歡樂樂說:「你走吧。」
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多說一個字,就多一分危險,所以,只能是這樣直白地把人趕走了。
可是,沒想到,歡歡樂樂卻好像一點都不生氣的樣子,而且,也絲毫都沒有要走的意思。
只見她用一雙纖纖玉手,把郭小寶從地上扶起,讓他靠著牆坐好,然後,又拿起地上的一個小碗,用裡頭的那個晶瑩剔透的小調羹,一勺一勺地把米湯,灌進郭小寶的嘴裡。
喝入米湯的郭小寶,猶如頓時注入了能量,身上變得不那麼疼了,肚子裡有了東西,所以,五臟六腑也稍微好受些了,他試著動了一下手腳,雖然還是會牽扯到傷口,但是,他已經能夠稍微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了,傷口,也沒有一開始的時候那樣痛徹心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適應了環境,郭小寶不覺苦笑,他想:人的適應能力真是無窮的啊,我還以為,我在這種環境、這種身體狀態下,活不了幾分鐘,就會死掉,可是現在看來,居然一時半會,我還死不掉。
而且,他看著如同一朵櫻花一般盛開在自己面前的歡歡樂樂,心想,就算真的要死,死在花下,做個風流鬼,倒也不錯。
歡歡樂樂看著郭小寶這麼呆呆地看自己,就好像是在欣賞一朵花一樣,不覺又羞紅了臉,是啊,自己奉命要勾引這個男人已經有一段日子了,可是,這還是第一次,他正眼看自己呢,難道,他真的被我打動了不成。
想到這裡,歡歡樂樂便道:「吃吧,多吃點。你不知道,我在這米湯裡頭,偷偷地放了人參湯,所以,你吃了以後,傷一定會盡快好起來的。」
郭小寶頓時感到一陣感動。他是個生長在新社會的人,不知道這舊時代的可怖之處,他也不知道,人,是可以戴上面具的,雖然他身邊,就有不少這樣戴著面具的人,可是,他卻絲毫都不知道。
或許,正是因為他不知道,所以,他才能夠如此快快樂樂地活到這麼大吧。如果他真的知道,就連自己的出生,也是一個被安排好了的圈套的話,他還能這麼快樂嗎?
如果他知道,就連太婆婆,這個他最親近的人,她對於自己的收養,也是別有用心的話,他還能快活得起來嗎?
這時候,就看見歡歡樂樂放下了手中的碗,歎了口氣,兩行清淚,從臉頰上滾落,她彷彿是在對郭小寶說,又彷彿是在自言自語,她說道:「唉,傷養好了,又有什麼用啊,傷稍微好些,就會被抓去,重新受刑,又是弄得不死不活的回來。」
郭小寶又是一陣感動,他猜到,這個女人,和高峰接觸,應該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所以,彼此已經有了感情。她對於高峰的憐惜,應該是真的。
郭小寶想起高峰曾經對自己說過,要讓他尋找《曼倩遺譜》的秘密,所以,他覺得,自己一定要離開這個監獄,只有恢復自由之身,才能夠去尋找《曼倩遺譜》的秘密。
可是,怎樣才能離開這個監獄呢?
或許,這個女人,就是最好的利用對象吧。
郭小寶開始使勁地回憶,回想七夜的規則中有沒有什麼能夠處理這種情況的法則。
他想起:七夜安全法則第一條,如果遇見危險,就立刻逃走。這一條,已經不合適了,因為,他已經成了階下之囚,所以,得想想別的辦法。
七夜安全法則第二條,如果被抓住,別人問你什麼,就回答什麼,因為,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最重要,而且,你所知道的任何秘密,對於七夜來說,都不算什麼秘密。
這條倒是靠譜,但是,問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日本人想從高峰嘴裡套到什麼秘密,他猜想,無非是關於《曼倩遺譜》了,可是,這是很奇怪的,因為,《曼倩遺譜》是郭德彰的,要抓,也應該要抓郭德彰吧,為什麼要抓高峰呢?所以,高峰身上一定還有一些別的秘密,是日本人想急於知道的。
必須馬上找到手機,才能知道這一切,高峰的記憶中,一定保存著問題的答案,可是,手機在哪裡呢?
如果能夠和日本人正面交手,或許,也能打探到這其中的一些秘密。
郭小寶從來都沒有想到過,對於他來說,「算心」會變得如此重要,他在七夜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好好學過心理學,對於「算心」,更是一竅不通,如果他有鍾神秀一半的本事,恐怕此時都不用害怕了吧。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到時候自然就解決了。
只是,如果日本人再次提審自己的時候,恐怕會再次給自己動刑的,他怕自己如果親身受到這樣的折磨的時候,恐怕會更加受不了的,唉,別想這些了吧。
還是再想想,七夜還有什麼規則,是可以利用的。
這時候,郭小寶猛然想到,七夜規則中還有一條,當情況所迫,被迫選擇死亡的時候,勇敢去死吧,七夜,會記住你的。
郭小寶的身子猛地一陣,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這一條用在自己身上,會這麼合適,因為,他一直覺得,這一條,和其他幾條是那麼矛盾。
七夜,是以人為本的,七夜認為,只要人還在,一切就都有彌補的機會,所以,如果不幸被抓住,就算出賣組織,暫時屈服對方,七夜都是可以原諒的。這樣的話,這一條所說的「情況所迫」,又是指的什麼呢?
連出賣組織都不算什麼,還有什麼情況,是迫不得已,要讓人去死的呢?
現在郭小寶明白了,他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會面對這樣的情況的,到時候,他能不能像高峰那樣,從容地選擇死亡呢?
特殊情況,自然指的不是個人的安危,甚至也不是民族和國家的存亡,而很有可能,是全人類的存亡。
在這個大問題面前,任何個人恩怨、民族仇恨,都是「輕」的。
歡歡樂樂覺察到郭小寶的臉上陰晴不定,便道:「你也不用擔心,我回去,跟青木就說,你現在還一動都動不了呢,他應該有幾天不會來找你的麻煩。」
幾天?郭小寶心中暗歎,自己只有幾天的功夫,在這幾天中,自己要做很多事情,首先,要能夠很好地使用自己的身體,其次,要找到手機,獲取高峰的記憶,最後,還要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對付這個青木,然後,想辦法,逃出升天。
幾天的時間,真的不夠,但是,真的沒有辦法,這個事情,不是由他自己決定的。
歡歡樂樂說:「我說,你不要生氣啊,你為什麼要這麼擰呢,和青木對著幹,明知道,他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你還要在受審的時候,編笑話挖苦他,諷刺他,還編那種快板來罵他,你真是膽子夠大。」
郭小寶吃了一驚,他知道高峰是條硬漢子,寧死不屈,可是,他沒想到,他居然還會利用相聲來罵日本人。
在入幻的時候,郭小寶知道,這些,是曼倩社中人的拿手好戲,可是,這個高峰,膽子也的確是太大了點吧。
或許,只有這樣,才算得上是孤膽英雄吧,難怪,他會受這麼重的傷,看來,這裡面,有一半成分是因為他說的那些話,激怒了青木的原因。
郭小寶皺了一下眉頭,他想,以後我受審的時候,到底是要延續他的這種風格呢,還是自己獨闢蹊徑,做我自己呢?要怎樣,才能讓我的性格變化,看上去不那麼明顯,讓人看不出呢?
歡歡樂樂看到郭小寶的臉上變顏變色,以為他是心有所動,便道:「其實,他想知道什麼,你就告訴他什麼吧,也免得受苦。」說著,便抹了一下自己的眼淚。
郭小寶心念一動,不動聲色地問道:「可是,我到現在還是搞不清楚,他到底想要些什麼啊。」
「怎麼,他想知道什麼,你會不清楚?」歡歡樂樂有些嗔怒道:「在我的面前,就不用裝什麼英雄好漢了,我又不會去青木那裡給你告密。」
郭小寶有些緊張,他想探問歡歡樂樂知道些什麼東西,就順勢問道:「我沒你那麼聰明,我只是一個普通說相聲的,我能知道什麼大秘密嗎?青木說得糊里糊塗的,我都搞不清楚,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郭小寶卻不知道,此時,他在試探歡歡樂樂,而歡歡樂樂也在試探他。本來,她就是奉了青木的命令,來高峰身邊探聽消息的細作,她的所有的溫柔和嫻熟,都是裝出來的,有誰會知道,在這樣一個弱不禁風的美貌女子的身上,竟然暗藏著三十八種致命的暗器,每一種,都能夠在不知不覺之間,瞬息索人命。
「好了,好了,裝模作樣的,不就是問你《曼倩遺譜》的秘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