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終於醒了啊?」郭興國瞪大了眼睛。
「你笨啊?」
「誒?這話怎麼說啊?」
「你這個人腦筋太簡單哪。」
郭興國指著自己的鼻子說:「好徒弟,我的腦子倒簡單了嗎?」
「這個對子是死的,你這人是活的呀。」
「嗯?」
甲「你可以再寫一張,再貼到這邊兒呀。」
「哦!倆層層浪啊。」
「仨也照樣貼呀。」郭小寶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沒聽說過!呸,作詩?我說徒弟啊徒弟,別說為師的沒有教過你,為師的,今天就好好教教你。」
說著,郭興國做出了捋胳膊挽袖子的樣子。
郭小寶用手臂遮著頭,好像是十分害怕的樣子。
郭興國道:「告訴你,天不言自高,地不言自厚,人不言自能,水不言自流。金磚何厚,玉瓦何薄,聖人說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跟你說你也不懂。看您這個樣子,下駟之才,不可造就。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知道為師我是幹什麼的嗎?」
「相聲演員哪。」
「相聲演員的肚是雜貨鋪,買什麼有什麼。我越說越生氣,拿什麼說你好,我用英文罵你,你的良心大大的壞。」
「這是英文嗎?怎麼像日語啊?」
「反正是外國話。」
「您這個頭,說日本話倒是像。」
觀眾終於笑了起來。
本來這段相聲是沒有這句台詞的,這是郭小寶臨時加的現掛。他想到了郭興國那矮矮的個頭,便臨時加了這句,沒想到,效果還真的不錯。但是,小寶知道,他不能每次都靠小聰明來吸引觀眾的笑意。他必須有些新鮮的手段,來吸引住自己的粉絲。
「我說了半天不能白說你。我賞你副下聯。上聯怎麼寫的?」
「風吹水面層層浪。」
「風吹對雨打,我給你對:雨打沙灘萬點坑。瞧瞧咱這學問,哎,大家鼓掌,我們團結起來,把著臭小子氣死就完了。」
觀眾自然是十分相應郭興國的話,真的鼓起掌來。
「好!」郭小寶沉吟道:「想不到今天碰到您這麼位高人。」
「你不是早就認識我了嗎?怎麼,真的要退出,不認師父了?」
「沒想到,亂石之中,您算是一塊無暇的美玉呀。」
「你捧我。」郭興國做出十分受用的樣子。
「亂草之中,會有您這麼一棵靈芝。」
「你誇我。」
「這狗食盆子裡頭,會有您這麼大塊兒的肥牛肉。」
郭興國用扇子在郭小寶頭上打了一下道:「罵我?」
郭小寶捂著腦袋說:「廢話,當然要罵你?我為什麼要誇你呢?」
「為師我給你對上下聯兒來了。」
「對上下聯兒?」
「是啊」
「你這下聯兒怎麼對的?」
「雨打沙灘萬點坑啊。」
「雨打沙灘萬點坑。對聯的規矩你懂嗎?」
「什麼規矩?」郭興國假裝不知道的樣子,用手摸著自己的腦袋。
「對聯講究一對十,十對百,百對千,千對萬。我的上聯如果是風吹水面千層浪,你可以對雨打沙灘萬點坑,我是層層浪,沒數目字,你怎麼對數目字呀,啊?」
郭小寶做出質問的樣子,郭興國縮緊了腦袋,不再說話。
「對對子規矩你都不懂啊,有數對有數,無數對無數哇。我上聯兒是層層浪,你為什麼要對萬點坑呢?知道再對,不知道別胡對呀。那常言說的好,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是求為可知呀。」郭小寶搖頭晃腦地繼續說著。
「還一套一套的。」郭興國做出了嬉皮笑臉的樣子。
「你對不出來沒關係,你瞧你這一大套的廢話,又什麼天不言自高了,地不言自厚了,人不言自能了,水不言自流。什麼什麼,金磚何厚,玉瓦何薄,你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啊。說相聲的是雜貨鋪?你的雜貨鋪是大雜貨鋪、小雜貨鋪?」郭小寶摸著郭興國的肚子,道。
「小雜貨鋪。」郭興國做出小小的樣子。
「來根棒冰,我要小豆的。」郭小寶伸出了手,做索取狀。
「沒有。」郭興國兩手一攤。
「來個打火機。」
「賣完了。」郭興國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什麼都沒有?你這是什麼雜貨鋪?」郭小寶冷笑著說。
「什麼也不賣,今兒個盤貨。」郭興國做出討好的樣子。
郭小寶則是雙手叉腰,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多可恨,什麼態度啊,你們家住哪兒呀,你們家有門嗎?還狗洞?有我這麼大個子的狗嗎?」
「如果是藏獒的話,或許有這麼大個兒的。」郭興國在一旁邊嘀嘀咕咕地說。
郭小寶怒目而視,繼續說道:「雨打沙灘萬點坑嘛。哦,下雨,下了一萬個點兒。」
「嗯。」
「你數著來了?」郭小寶斜睨著郭興國道。
「沒有。」郭興國低著頭。
「那你怎麼知道下一萬個點兒呢?它就不許多下點兒,它就不許少下點兒嗎?它就不許下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點兒嗎?它就不許下一萬零一個點兒嗎?怎麼那麼寸,就下一萬個點兒呢?這一萬個點兒,全下沙灘上了?」郭小寶一口氣說完這些話,真是又乾又脆。
可是,觀眾依然沒有什麼反應。這樣的對話,他們看得習慣了,耳朵裡都聽出老繭來了。每次都是差不多的話,有什麼好笑的呢?就算一開始的時候,真的還是蠻好笑的,可是,到了現在,這笑料用了一千遍,也該變質了吧,「笑料」,早就發酵,成了「酵料」了。
「啊。」
「馬路上沒有。」
「啊,沒有,沒有。」
「石頭上也沒下著。」
「是。」
「那如果雨點兒下到石頭上這沒砸坑兒,你又當怎麼辦呢?這得請石匠,現鑿?」
「那多麻煩啊。」
郭小寶瞥了一眼觀眾,不知道有沒有人想要睡著啊。這樣無趣的相聲,別說觀眾了,就連郭小寶自己,聽著都要覺得沒有意思了。
「那麼這雨點兒要下到你腦袋上呢?那也得現鑽眼兒呀。」
「那我腦袋就成漏勺了。」郭興國用手擋住了自己的腦袋,好像是擔心真的會有石匠拿自己的腦袋開刀一樣。
「那什麼叫雨打沙灘萬點坑呢?今兒這事沒完,我告訴你們領導,扣你錢。」郭小寶冷笑著說。
「孩子,你發燒了吧。我就是領導。」郭興國伸出手去摸小寶的額頭。
郭興國的這句話有現掛的性質,所以還是引得了觀眾一陣掌聲。
郭興國道:「這不且比你沒有下聯兒強的多呢嗎?」
郭小寶插著手道:「你怎麼會知道我沒下聯兒呀。」
「那有下聯兒你怎麼不念呢?」
郭小寶搶白道:「這還沒容我念,我這剛想解釋解釋,您瞧這通催,下聯,下聯的。我不愛理你,知道嗎?」
「這麼說,你真的有下聯兒。」
「當然了,沒有下聯兒我敢站在台上這麼說嗎?這台下可都是人才濟濟啊。」
「行了,行了,那你還是說說你這下聯兒是什麼呢?」
「我這下聯兒是,點點青。」說著,郭小寶做出體會意境的樣子,背著手。
原本,郭小寶應該說「雨打沙灘點點坑」的。可是,他想起了這個對子和接下來的幾個笑料也是已經說得老掉牙了,估計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了,所以,他乾脆就自作主張給去掉了。
說實話,小寶還是覺得十分尷尬,他覺得自己一點自信都沒有。
是的,這次,他的確是堅持到了現在,而且,這次,師父和李義不一樣,沒有給他搗亂,但是,他卻依然沒有成功。
所以,郭小寶從自己本心裡覺得,上次的失敗,原也不怪李義師哥,真的是自己的水平實在太差,如果他是個懂得隨機應變的優秀演員的話,那麼,無論面對對方出的怎樣的難題,都是可以迎刃而解的。
可惜,他不是那樣的人,他只是一個新人,一個莫名其妙地成為相聲演員的人。在不久之前,他還連什麼叫相聲,都不知道,可是,現在,他就要站在舞台上,用相聲的語言來逗樂觀眾。
這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難了。他覺得,自己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所以,對於他來說,或許,把一些台詞抽掉,更多的不是因為他覺得台詞過老了,而是因為,他想快點下去,他受不了了。
「你怎麼不早說?」師父又遞話過來了。郭興國是誰啊,他馬上就理解了,小寶之所以換了台詞,不是因為忘記了台詞是什麼,而是因為他不想再說下去了。
這孩子,太沒有自信了。
所以,郭興國向小寶遞去了一個期許的眼神,鼓勵他,一定要堅持下去。
是的,一定要堅持下去。到現在為止,雖然說沒有綵頭,但是,總算有驚無險,順順當當地經歷了下去。所以,小寶有什麼理由不自信呢。
只要堅持到最後一刻,就是成功。
郭小寶道:「急什麼啊?你趕著投胎啊?完不了,我就問你,什麼叫雨打沙灘萬點坑。我有心打你。」說著,郭小寶亮出了自己的拳頭。
「你敢打師父?」郭興國做出了防衛的姿勢。
「我又怕蹭一手油。」
其實郭小寶原本想說的是:「你還打徒弟呢。」
可是,他還是照原定計劃說了,因為,「你還打徒弟呢」這句話,雖然是調侃了上次郭興國在《今夜誰倒霉》事件中的遭遇,可是,郭小寶怕師父受不了這句話,會真的生氣。
和郭興國相處了這麼久的時間,郭小寶已經很清楚師父的底線是什麼,他不想因為這件事情,觸怒師父。
「好嘛?拿我當豬了啊?」郭興國一臉無辜的表情,惹得觀眾哈哈大笑。
「打完了你,我還得上一邊洗手去。」郭小寶搖頭道:「這個不合算。我有心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