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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94、興國傳藝 文 / 施雲南

    這個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形,無聲無息地向自己靠攏過來。

    「何為,你,你在幹什麼啊?」郭小寶訕笑著。畢竟,他沒有什麼可怕的,他是曼倩社的人,而何為不是,何為鬼鬼祟祟地在這裡不知道做些什麼,他有權利問個清楚。

    可是,讓他困惑的是,何為好像完全都沒有聽見他究竟在說些什麼,何為的眼睛就這樣,定定地看著自己,看得小寶覺得頭皮直發麻。

    小寶不得已又向前走了幾步,問了兩聲,可是,何為都沒有理睬他。突然之間,小寶發覺出了不對勁,因為,何為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彷彿在看著自己的身後。

    他立刻覺察到了事情的不對勁,難道,何為,也入幻了?

    小寶不由得自己也回過頭去看了看自己的身後,什麼都沒有啊。

    何為想動,但是,他怎麼都動不了,他睜大了眼睛,努力地想看清楚,站在自己眼前的,究竟是誰,是人還是鬼?

    就在這時,那人走得已經距離自己很近了,透過重重的迷霧,何為終於看見了,眼前站著的,是章順。

    章順,師父的原配搭檔。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死人是不會出來隨便亂走的,可是,鬼,就不一樣了。

    難道,站著自己面前的,居然是鬼!

    何為突然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下,他好像完全失去了以往那沉著穩健的自控能力,如今的他,只會說一句話了,那就是:「對不起。」

    「對不起?」郭小寶思索著,何為在入幻的時候,究竟看見了什麼,或者說,他看見了誰?為什麼,這個人讓他有如此強烈的自疚感呢?

    難道是師父?不對,何為剛才對師父,完全都是在演戲,怎麼可能會自發地,怕成這樣。看他這幅瑟瑟發抖的樣子,倒好像,是遇見了鬼一般。

    想到這裡,郭小寶也不禁心頭一涼,遇見了鬼?

    難道,他看見的,竟然是章順?

    他想起了,他曾經讓陳隊查何為的事情,難道,章老爺子的死,真的和他會有關係?

    他害死了章老爺子,所以,在入幻的時候,當他看見章順的時候,以為是怨魂來索命,所以害怕成了這般模樣。

    就在這時,何為突然身子一歪,竟然摔倒在地上。

    郭小寶忙上前探視,但見他呼吸平穩,心裡猜想一定是沒有大礙了。但是,他也不敢馬上就叫醒他,因為,兩人一見面,說起些什麼的時候,難免會尷尬。剛才的一切,都還只是自己的主觀臆想,做不了呈堂證供的,所以,還是算了吧。

    想到這裡,他又退了出去,輕輕地把門掩上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何為終於醒來了。唉,真是奇怪,別人入幻的時候,夢見的都是前輩的一些往事,可是,為什麼只有我,居然夢見了一個死人呢?剛才啊,真是把我嚇了個夠嗆的啊。

    想到這裡,他爬了起來,再也不敢碰那牌匾了。拿起了四胡,走到門口,探出頭去四下張望了一下,見並沒有人,便偷偷地溜了出去。

    郭小寶發現,接下來的排練,何為真是格外地認真,而且,好像認真地有點過了頭了,他覺得奇怪,難道真是章老爺子,在他入幻的時候,狠狠地教訓了他一頓不成?

    唉,別管他們了,郭小寶心說:我還是管好自己吧。五音聯彈已經頗有成效了,連挑剔的張廣陵也不再說什麼了,看來這個節目,有些靠譜了。

    這樣的話,郭小寶就該仔細地思考一下自己的《八扇屏》了。

    對於《八扇屏》,小寶一直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他不能照本宣科,照著原來冊子裡的內容來背,因為,那些都是別人聽膩了的,再說就沒有意思了,可是,新內容哪裡來呢,於是,他又想起了入幻的時候見到的郭德彰。

    郭德彰和老曼倩社的人,都是英雄,他們的事跡不應該被埋沒,他要讓所有人,通過他的相聲,知道這些人都是誰,讓郭德彰的相聲精神,千古流傳,繼承下去。

    這個說起來容易,可是,要具體做的話,那可就沒有那麼簡單了。首先,你得有一個好的本子,這個對於小寶來說,還不算太難。

    畢竟,作為一個七夜文科班出來的人,他的古文功底,還是不錯的,所以,要寫一些不文不白的四六八句,對於他來說,應該是沒有什麼難度的。

    可是,寫完了之後,該怎樣演出來呢?

    這個才是郭小寶最擔心的問題。因為,他是一個絲毫經驗都沒有的人。

    他想得出了神,這時候,郭興國慢慢走到了他的身邊,他竟然沒有發現。

    「在想演出的事情嗎?」

    「喔。」郭小寶嚇了一跳,見是郭興國,便道:「是啊,師父,我對於演出的本子,基本有了自己的想法,可是,對於怎樣才能演好,卻是一點自信心都沒有。要不,您跟我說說吧,究竟如何才能演好呢?」

    「這個話題可大了,你具體說說覺得哪方面有困難吧。」

    「喔,就是,後面的一大段貫口,怎樣才能說好呢?我怕觀眾不愛聽啊,因為,真的是很長。」

    「你擔心很長的一段,但是沒有一點包袱,所以觀眾會不愛看?」

    「是的。」

    「嗯,是啊,這就要看演員的個人魅力了。」

    郭小寶以為郭興國會向自己面授機宜,可是郭興國卻突然轉換了話題。

    「你知道評書嗎?」

    「嗯,知道。」

    「評書,和相聲有什麼淵源?」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唉,說起來,這評書是距離相聲最近的藝術種類,可也是最遠的。」

    「這話怎麼說?」

    「說它們是最近的,那是因為它們都是用語言來打動觀眾的,都會用到醒木、扇子、手絹之類的工具。」

    郭小寶點頭,表示同意。

    「可是,要說它們遠,那是因為,它們的表演方式,真的是大不一樣啊。」

    「不一樣,怎麼個不一樣法啊?我看這單口相聲,和評書,幾乎分不清究竟誰是誰啊!」

    「嗯,這個想法不只是你,很多人都這麼想。可是,要知道評書,是用故事情節來吸引觀眾,而相聲是用包袱來吸引觀眾。」

    「這差別很大嗎?」

    「很大啊,失之毫釐差以千里,你以後就會慢慢明白的啊。」

    郭小寶點點頭,雖然,他還不是十分清楚。

    「不過,我們可以從評書裡吸取很多養分,用在我們的相聲裡。」

    「如何摻雜呢?」

    「比如,我們可以從評書演員的語言技巧中有所借鑒,掌握控制話語權的能力。」

    「什麼意思啊?」

    「當年雙厚坪說《秦瓊賣馬》的時候,從被困天堂縣說起,說到要賣馬了,有位老觀眾要出差,向雙厚坪表示遺憾,雙厚坪說放心去吧,等著你呢,過了二十多天,老聽眾回來發現馬真的還沒賣呢。」

    「喔,我知道了,這二十多天,雙厚坪故意使情節停止發展。」

    「不錯,他全憑所謂的『書外書』支撐門面,體現了『蹭』的功夫。」

    「這說是說得挺好的,可是,相聲嘛,本子都是安排好的,難道也要蹭嗎?」

    「是的,可以蹭。比如,當你的搭檔忘詞了,你不能很明顯地提醒他,這時候,就要使用蹭的技巧,岔開話題,顧左右而言他,在適當的機會下,把台詞提醒給你的搭檔,這就是蹭。」

    「喔,原來如此,所謂的現掛,有一種就是這樣的吧。」

    「不錯,孺子可教。」郭興國很高興,畢竟,郭小寶是自己十分看重的孩子,現在眼見他的悟性如此之好,他怎能不高興呢。

    他見郭小寶基本已經領悟,便繼續說道:「對於《八扇屏》這個節目而言,最後的貫口,如果只是很快速地把話給說完了,那就一點意思都沒有了,你說對不對。」

    「嗯,是的,師父,您的意思是不是說,還得加上點動作、表情之類的來刻畫一下。」

    「嗯,說得好。李斗在《揚州畫舫錄》中記載:『吳天緒效張翼德據水斷橋,先作欲叱吒之狀,眾傾耳聽之,則惟張口努目,以手作勢不出一聲,而滿室中如雷霆喧於耳矣。』」

    「喔,我知道了,在他做出手勢的時候,觀眾原本已經準備好聽他的一聲吶喊了,可是,他卻偏偏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是,當觀眾的神經鬆弛下來的時候,他卻在這個時候突然發出了聲音,那樣,觀眾自然覺得嗓音格外地洪亮。」

    郭興國高興地笑了,他點頭道:「你說得不錯,很有悟性啊,是這個道理。」

    郭小寶突然說:「對了,《八扇屏》中也有一段是講張飛喝斷當陽橋的啊,我們完全可以借鑒,用這種手法,效果一定特別好。」

    「不錯。」郭興國歎了口氣道:「可惜,現在的相聲演員卻並不是全部個個的都懂這個道理的,大家都一味地追求語速的快。好像是一『快』遮百丑一樣,只是,他們忘記了,有句話叫欲速則不達啊。」

    「嗯,是的。」郭小寶若有所悟地說:「如果沒有一開始的慢,又如何能顯示出最後的快呢。師父,您說對不對啊。」

    郭興國鼓掌道:「好好好,你有此體悟,為師的也可以放心了。」

    這話說得好像自己馬上就要駕鶴西遊似的,讓郭小寶嚇了一跳,臉上便顯露出疑惑的表情來。

    郭興國知道郭小寶心裡在想些什麼,他心想: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小寶,等你真的能夠獨當一面的時候,師父就把曼倩社交給你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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