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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25、王行健無奈演繹女招待 文 / 施雲南

    「對,不過我的太奶奶倒真是姓鍾,而且也的確是堅琴門的人。」

    「所以你才會有那管笛子。」

    鍾神秀微微一哂,不置可否,道:「不過,真正對我影響頗大,讓我走上耍嘴皮子的主持道路的,是我的太爺爺。」

    「您的太爺爺是?」

    「他叫王行健。」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好名字。」郭小寶讚道,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道:「這名字好熟啊。」

    「你當然熟了。《不一班筆記》嘛,嬰寧給你看的那個,這麼快就忘了嗎?」

    「啊,對了,是有。」郭小寶心想:真是什麼事情都瞞不了神秀大哥,我和嬰寧偷偷查資料的事情,他什麼時候知道的啊。「『不一班』是什麼意思啊。」

    「不一班是我太爺爺創辦的一個相聲社團,但是,和其他社團不一樣的是,不一班永遠都只有一個人,他表演的是一種類似於現在的脫口秀的東西。這也就是為什麼,我主持的時候,永遠都只有我一個人,我不需要搭檔,搭檔在有些時候,其實,只是徒然給你添亂而已。」

    「喔。」小寶不敢苟同鍾神秀的觀點,可是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理由來,可能,每個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樣的吧。

    突然,小寶又想起了第一次見到趙京一的時候,他曾經說的一句奇怪的話:「樂在曼倩,不同一般」,小寶一直以為他的意思是指曼倩社不一般,但看來自己理會錯了,難道他說的其實是「樂在曼倩,不同一班」,指的是當時有名的兩個相聲社團,「曼倩社」和「不一班」。

    「你知道我為什麼在節目裡非要把郭興國、馬淇扯進來嗎?」

    「為什麼啊?」

    「因為我最恨賭博的人,也恨教唆賭博的人。」

    「此話怎講,這事和師父沒什麼關係……」

    「別師父師父,叫這麼親熱,你現在只不過是他寄名的徒弟,還不是正式的呢。接觸久了,你就會知道,其實他並不像你想像中的那麼好。」鍾神秀嚴肅起來,娓娓道來:「我的祖先當年就是太信任那個人了,所以才惹出了諸多禍端。」

    聽著聽著,郭小寶又進入了異度空間。

    夜幕下的北京城,荒涼而蕭條,慘烈的西風在蒼茫的東方唱著悲切的歌謠,龍的傳人在哭泣,可是老天爺聽不到。

    即使是這樣,醉生夢死的人還是不少。也是,既然大家都一樣,今日不知明朝事,那還管那麼多做什麼呢,只爭朝夕吧,盡情尋歡作樂吧。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曲藝園子裡還是依舊熱鬧。不過,這個曲藝園子和一般的曲藝園子還是有所不同的,因為它的後台老闆,是日本人。

    這個園子有個雅致彬彬的名字,「蟲二會」,「蟲二」兩字,取義「風月無邊」,真可謂是高雅至極。可它表演的那些節目呢,又是一副怎樣的面貌呢?

    這邊剛剛唱完京韻大鼓,那邊又是流行的時調小曲,還有評劇、梆子……可無論唱的是什麼,女演員一律穿著凸顯身材的旗袍,開衩極高。

    為了迎合經常光顧的日本人,甚至還特意安排了歌舞伎表演,好端端的女子,一個個把臉抹得跟女鬼似的。

    在整場演出中間,夾雜著一些雜耍、魔術,毫無例外,都有俊男美女來擔綱主演,一會兒被舉在頭頂,一會兒被放在箱子裡切成幾截,惹得台下那些狂蜂浪蝶們不住地叫好。

    難得的也有一些相聲,王行健和他的搭檔章鑫,就是其中的一對。

    王行健在後台聽著台上奏著靡靡之音,台下時不時傳來的狼哭鬼號,不禁搖搖頭,歎道:「這叫什麼個事兒?」

    章鑫走到他身邊,拉拉他袖子道:「喂喂喂,咱們對對詞吧。」

    「有什麼好對的啊,今天不是《黃鶴樓》嗎,熟段子,無所謂。」

    「不是啊,剛才老闆說了,能不能換個活。」

    「換什麼?」

    「《女招待》。」

    《女招待》?王行健皺了一下眉頭,道:「這可是個臭活啊。」

    「老闆說了,要是肯演這個,加咱們錢!」

    「我們不是為了錢而演出,什麼《女招待》、《妓女打電話》之類的,太低俗了。這樣不好。」

    「有啥不好的啊,許別人演,就許我們演!」

    「我是以唱功著稱的,我的成名作可是《黃鶴樓》啊,今天是第一天來演,怎麼能不演一齣好戲呢?」

    「行健,你也太當真了,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你看看台下這些爺爺奶奶們,他們的欣賞品味你可是已經見識了的,他們不在乎你的腿子活有多麼神奇。他們尋求的只是刺激,只是粗俗的趣味而已。」

    章鑫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繼續道:「對了,剛才你說的那個《妓女打電話》,老闆發話了,你要是肯演這個,錢更多。」

    「我們現在應該編些新的相聲段子,諷刺一下現實社會,不能老是演這些庸俗下流的……」

    「閉嘴閉嘴。」章鑫忙摀住王行健的嘴,道:「有沒有搞錯啊,你敢在這裡說這些,這裡是誰的地盤啊?」

    他壓低了嗓音道:「日本人的!」

    他又四周看了看,確認沒人注意到兩人的對話後,道:「我跟你說,反映現實,不錯,可是《女招待》也是反映現實啊。現實生活就是這樣的,男人個個好色又犯賤,女人個個犯賤又風流,這也是社會現實啊。你的《黃鶴樓》,它反映了什麼現實了?你說說?你這個,才是脫離時代的呢。」

    王行健想想也對,這就是**裸的現實,現實就是這樣殘酷,它不會因為你的美好願望而變得燦爛些,要變,也是變得更為「慘」爛,是的,又「慘」又「爛」。既然,這就是真實的現實生活,那麼,我王行健為什麼不能演呢?

    想到這裡,他略一點頭,道:「好,我演!」心下已經做好了決定,到時候,我要這麼演。

    章鑫不覺有異,拍拍王行健的肩膀道:「對不起,行健,我知道,為難你了,你是個有血性的漢子,你受不了這些,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被日本人騙去豪賭,欠一大筆錢,也不會想到拉你來這裡表演,拿杵頭抵賬。」

    「杵頭」是相聲界的行話,就是「錢」的意思。

    見王行健不說什麼,章鑫以為他還在生氣,又道:「本來,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不該拉你下水,可是我沒辦法啊,我活臭,水平低,只能傍著你這個角了。還好,你夠義氣,肯來幫我,否則,我真是要死定了。」

    「行了,我知道了,來,我們對對詞吧。」

    聽見王行健終於答應下來,章鑫終於鬆了一口氣。

    演出開始了。

    一開始,真的很順利,王行健惟妙惟肖地刻畫了一個跑堂的,為了不讓地痞賴賬,把痞子放在湯碗裡的綠豆蠅,說成是日本進口的北海道小龍蝦,放在嘴裡嘎巴嘎巴地吃了。

    當他模仿到這裡的時候,台下的觀眾沒心沒肺地嘻嘻笑了起來。王行健心中暗自咒罵,笑吧,笑吧,沒有骨頭的人。

    入正活了,好戲上演了。

    王行健道:「剛才的這個客人,還算是好伺候的。」

    章鑫道:「啊,這還算好伺候啊,那不好伺候的呢?」

    「有比這更難伺候的。比方說,菜鹹了一點,將就點兒也能吃,可是有的人就是不將就。」

    「怎麼呢?」

    王行健拿起扇子裝作是筷子的樣子,做出夾東西的姿態,道:「夾口菜一嘗,嘴撇多大,腦袋晃得像撥浪鼓,連喊帶叫:『跑堂的,你他媽給我快點過來!』跑堂的趕緊過去:『大爺,怎麼了?你說怎麼了,我他媽的這是怎麼了!您賞句話。』『你這個菜沒法兒吃,太鹹了!』」說到這裡,王行健裝出一副欠打的表情。台下觀眾又笑了。

    「怎麼辦啊!」章鑫插話道。他心定了一些,看來,今天的演出能很順利地完成了。

    「堂倌說:『我給您拿廚下去回勺!』『不行!回勺還得添作料,不更鹹了。』『那讓他們添點兒水,就淡了。』『你那麼一來,我這炒菜就變熬菜了。』『您只好將就著吃了。』」

    「也只好這麼辦了。」

    「一聽『將就』倆字,這位啪的就給跑堂的一個嘴巴:『我將就?我花錢就為吃個火候,我要將就不上這兒來了!』」

    「是太不好伺候了。」

    「跑堂的白白捱了一個嘴巴,你說冤不冤。」

    「是冤。」

    「不過,現在自有人來收拾這夥人,這如今時興的女招待,就是專為這路人預備的。」

    「是嗎?」

    「他敢喊,女招待就敢罵。」

    「還興罵?」

    「一罵,那位大爺骨頭就酥。」

    「賤種啊!」

    「女招待打扮得漂亮,擦胭脂抹粉燙卷頭髮。左手拿煙卷兒,右手帶粉撲兒。對客人帶搭不理,那位大爺撇嘴拉舌頭,她看見裝做沒看見。乾脆不理。那位大爺憋不住啊,哀告:『請你過來,有點兒事。』」說到有點事的時候,作出一副猥瑣好色的表情,說到「使相」,王行健絕對是一流的。

    「這位怎麼這麼賤啊。」

    「這女招待一張嘴就帶罵的:『他媽的,你不會自己吃啊,還得姑奶奶喂呀!』」

    「那位大爺就是欠罵。『鹹。』」王行健一邊說,一邊模仿色鬼口水橫流的樣子,台下觀眾笑作一團。

    說到這裡,就快到底了,原本的結局應該是,王行健模仿女招待搔首弄姿的樣子,故意撩開大褂的下擺,裝作是撩動旗袍的樣子,扭捏地一隻手晃動著捧哏演員章鑫的肩膀,一隻手指著章鑫的腦門,道:「缺德。」

    然後又模仿大爺骨頭都酥軟了的姿態,道:「哈哈……她罵我,罵我缺德,哈哈……」稀里糊塗地他把那盤菜全吃了。

    最後,章鑫說一句:「別挨罵了。」這場節目就完美地結束了。

    本來嘛,這種庸俗、低俗、媚俗的節目,就是為了滿足小市民的情趣而設計的,除了學女招待和食客之間打情罵俏的情景,沒有別的花樣了。

    可是,王行健要是也這麼演,那還是王行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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