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寶侃侃而談,讓人不得不佩服他的口才。
陳隊皺了皺眉頭,道:「有一定道理,可是這也太冒風險了吧,這種情況下殺人,她可是一點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啊,而且現場這麼多人看著,很快就會有人聯想起她殺人來了,她的處境極為危險啊。」
郭小寶有點不樂意,本來嘛,什麼叫「很快就會有人聯想起她殺人來了」,我這可是經過推理,論證出來的,被陳隊說得好像只要是個人都能破解一樣。
他不甘心地說:「陳隊,其實她想過要逃的。當金榭倒地後,第一個尖叫的人,就是她,她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帶動全場觀眾都混亂起來,最好蜂擁而出,這樣她就能混在人群裡一起逃出去了。可惜……」
郭小寶自豪地一拍胸脯,道:「被我及時阻止了。陳隊,你看我分析得對不對,快抓她吧。」
陳隊笑笑道:「道理是有一定道理,不過,警察抓人是講究證據的。」
「化驗單出來就是證據。」
這時,陳隊的手機響了,是鑒定部門打來的,自從公安局統一使用了七夜研發的「超分子頻譜測定儀」後,司法鑒定無論是從成本上,從質量上,還是從速度上,都有了不小的飛躍。陳隊聽了一會,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
這時,觀眾席中有一個人站了起來,他一邊鼓掌,一邊從座位上走到台口,足尖輕輕一點地,整個人就躍到了台上。他一身黑,黑衣黑褲黑鞋,只是斗篷沒了,臉上也沒有了那種哥特式的驚悚的化妝,整個人變得陽光朝氣。
他,是小林京一郎。
他淡淡一笑,道:「兩位好,你們的辯論我都聽到了,我也有兩句不成熟的見解,不知道兩位是不是感興趣。我就這麼一說,你們就這麼一聽,說得對與不對,別往心裡去……」居然是一口流利的京片子。
郭小寶腦中一片茫然,這個人,怎麼出現了,說話口風也不一樣了,這是一個人嗎,追殺我,追殺到台上來了嗎?這麼多警察在場,也敢下手?
男人的聲音很好聽,陳隊也不由得側耳傾聽:「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趙京一,是個魔術師。本來是來和郭老師,喔,就是郭興國先生,談演出合作的事情,郭老師說,讓我先看看他們的節目,彼此瞭解一下嘛,再詳細討論,所以……」
他嘴裡說得十分客氣,眼睛卻時不時地瞟一眼郭小寶,看得郭小寶頭皮發麻,這分明是挑釁的眼光。
「我聽到這位小兄弟口口聲聲說那位小姐是兇手,不覺想為那位小姐說兩句話。」
「哦,那依你之見,兇手是?」陳隊也感興趣了。
「兇手就是……」趙京一把手四處指來指去,慢慢地定格到郭小寶身上。
郭小寶心頭一凜,好一招借刀殺人,難道這場謀殺案是他一手策劃的,他想誣我入獄,借此除我不成?
「小兄弟這麼自信,就認為這是一場謀殺案嗎,就一定有兇手嗎?難道這就不能是一場意外嗎?難道金榭就不能是急病突發而死的嗎?這麼肯定……」
郭小寶心道:好,看來鐵定是要栽贓陷害了。好狠毒啊。是啊,我真是推理片看多了,怎麼一下子就肯定是謀殺呢,還胡亂指認兇手,現在,把自己都摘進來了。
「這麼肯定,只因為小兄弟也被真正的兇手蒙蔽了雙眼!」說到這裡,趙京一的手停了下來,指著郭小寶,不,是指著郭小寶的身後。
賀文!
賀文一臉茫然。郭小寶也好不到哪裡去。
趙京一道:「兇手就是你,金榭的搭檔,賀文。」
「為什麼?」陳隊、郭小寶、賀文三人同時發問。台上台下所有人都在心裡發問,就連金榭,這個死人,如果他有靈體的話,此時恐怕也會發問。
趙京一道:「首先,讓我們先來排除那位小姐的嫌疑。」他頓了一下道:「在此之前,正如我剛才所說的那樣,要先確定這是一場謀殺案。」
眾人都點頭表示同意。
趙京一見眾人沒有異議,便繼續說道:「正如大家所見到的那樣,死者的症狀主要是嘴唇發紫,皮疹,喉頭水腫,呼吸困難,主要是呼氣難,伴有哮鳴,剛才大家都聽見了。這種現象很有可能是過敏。」
眾人一片嘩然,過敏,也能死人嗎?
「當然,只是可能,不是確定。因為要確認死者的確與某些物質接觸後才發生此類症狀,並且屍體解剖無其他致死病變,經排除了中毒及其他暴力性死亡的一切可能性,並證明血清IgE含量高,脫顆粒試驗陽性,才可鑒定為過敏性休克急死。所以現在,我只能是懷疑,他有可能是過敏引起休克,最後導致死亡。」
趙京一的話把郭小寶聽得一愣一愣的,這是個什麼人啊,武功超群、法力無邊,現在,連法醫學都懂,何方神聖?
趙京一又道:「在假設有可能是過敏的前提下,我做了一些私下的小調查。我利用剛才做筆錄的機會,偷偷打聽了一下金榭的基本情況。他的一些比較近的朋友,包括部分觀眾、劇場保安等工作人員和演員等,都對他有一致的評價。」
他環視一下四周,確定大家都在聽他,繼續說:「那就是,金榭這個人,極其高傲,而且有潔癖,他幾乎從來都不和其他人一起吃飯,不吃其他人給的東西,哪怕是喝口酒,抽口煙,都幾乎從來沒有過,所有的食物,凡是入口的東西,他全是自己帶來的。」
眾人又開始紛紛議論。
「大家一定覺得奇怪吧,他剛才明明喝了賀文遞給他的礦泉水,還喝了觀眾給的雞湯。其實,礦泉水是沒有開過封的,其他演員在演出的時候,都是使用普通的口杯,裡面隨便灌些涼白開或者是茶水之類的,可是唯獨金榭,一定要使用沒開過封的礦泉水。而且這瓶礦泉水,是金榭自己買的,在他的皮夾子裡還有超市的購物單。」
趙京一繼續解釋:「我聽劇場方面的人說,本來今天的節目不是這個《口吐蓮花》,是金榭臨時提出改的。在演出前20分鐘,他在門口的小超市,買了一瓶礦泉水,所以,我覺得完全可以推論,這瓶在演出中使用的礦泉水,就是20分鐘前金榭在門口超市買的那瓶,他是專門為了表演這段相聲,而去買的。」
他又看了一眼雅馨,道:「好了,下面回到雞湯的問題上。」他問雅馨:「你確認金榭的確是喝了你的雞湯嗎?」
「是的,金榭的確是喝了,我看得真真的。」
趙京一笑了,笑得很好看,他說:「在相聲中,喔,其他藝術形式也一樣,有一種虛擬表演。比如打哏,你看上去演員被扇子打了,聲音很響,其實演員一點也不疼,他只是演得好像被打疼了一樣。同樣,金榭也並沒有喝你的雞湯,他只是假裝喝了。」
「你怎麼知道?」郭小寶不服。
「因為我注意到,水杯裡的雞湯,還是在原來的位置,一點都沒有變少。」
「胡說,他只喝了一口,你看得出來才怪呢。你的目測能力就這麼準?」郭小寶不信。
「你的上衣紐扣直徑是1.3厘米。」
「瞎扯。」
「量去。」
郭小寶真聽話,找鑒定人員拿尺子一量,真是沒錯。
趙京一道:「還想不想知道你褲子拉鏈的長度?或者其他東西,也可以,我的目測能力,精確度在毫米。」
郭小寶這才知道遇見高人了,他雖然自己沒什麼能耐,不過好歹是七夜學員班出來的,見多識廣,知道有這樣的能人。比如嬰寧的乾爹老叫花,就有絕對音感,能聽出兩個音之間最細微的差別。
不過趙京一的特異功能,還是讓陳隊吃了一驚,他道:「有沒有喝過,看法醫的驗屍報告就一目瞭然了。」
趙京一點頭,繼續說:「好,現在我們假設金榭沒有喝過雞湯,那麼就可以假設,與這位小姐是沒有關係的了。」
雅馨投來感激的目光。
趙京一繼續說:「那麼,金榭為什麼從來不吃別人給的東西呢。結合他的死狀,我推出一個大膽的推理,那就是,他有嚴重的過敏症,必須嚴格控制食物的攝入。」
陳隊微微點頭,暗自佩服道:「你還有其他輔證嗎?」
「有。我在金榭的包裡發現了一份病歷卡,裡面記載了他就醫的經歷,這就是鐵證。而且,在他的包裡,還有腎上腺素,這可是抗過敏的急救藥。只可惜他在台上,來不及使用。」
陳隊道:「嗯,有道理。那這案子就難辦了,不是雞湯,也不應該是現場開瓶的礦泉水吧,那麼,他怎樣接觸到過敏原的呢?他對什麼過敏呢?」
他嘴裡雖然這樣說,臉上倒是沒有一點困惑的表情,是他已經胸有成竹,還是信賴趙京一,相信他能破案呢。
趙京一道:「我雖然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是證據不足,如果陳隊肯把剛剛聽到的鑒證報告說給我聽一下,我想我就能肯定了。我的要求不高,我只需要知道金榭腹內物質、礦泉水內物質和雞湯內物質就行了。」